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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裡,年貴妃的臉色微微紅了下,她低頭喝了口水以作掩飾,卻不料被嗆了下,低聲咳了起來。傾心暗嘆口氣,對於當時豆蔻妙齡的年氏來說,這樣成熟又矛盾的胤,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吧。

  “後來,他對我一直很好。他的脾氣不好,內府里誰惹了他,經常就發了火,但是他從未對我大聲喝斥過,我以為他對我是不同的,他是喜歡我的,是愛我的。那麼多年,我一直這樣以為。可是後來,你來了,我才知道,原來,他的愛是那個樣子的,他會微笑,會無奈,會暴怒,會吃醋,會心痛。還會失神,會為了你,一再一再退讓妥協。只要有你在的地方。他的目光總是圍繞著你,他注意著你的一舉一動。因為你漫不經心的忽略而獨自生悶氣,氣消了又不由自主地靠近你。傾心,這麼些年,看著他和你經歷地一切,我早就明白了。他愛的人是你。也許沒有你,他會寵愛我,就像寵愛一樣喜歡的物品,但是那不是愛。我早已經死心,但是我二哥不肯死心。他固執地以為是你搶走了原本屬於我地東西,根本不相信即使沒有你,他也不會像愛你一樣愛我。二哥來看我時,曾經對我說過,會為我掃除障礙。原本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後來聽說你在雲南和西北兩次被他追殺,才知他竟是打這個主意。”

  年貴妃突然握住傾心地手,聲音有些焦灼起來:“傾心。對不起,我代二哥向你賠罪。這件事他應該早就知曉了。卻從未在我面前露過。就是對二哥那裡,也未加懲戒。原本我以為他是顧念舊情,現在方知原來他一直在等個合適的機會。也是,他捧在手心裡的人,差點命喪大漠,以他的性子,怎麼可能不加追究?二哥這些年蒙受聖寵,確實有些驕橫,我勸不聽他,又身處深宮,很多事無從知曉。但是二哥他從未有過謀逆之心,他對皇上一直是忠心不貳的。傾心,我有個不情之請,現在恐怕只有你地話,皇上才肯聽,二哥他犯了罪,皇上如何處罰他都是應該的,只是希望他念在往日情份,網開一面,不要追究老父和大哥的罪責……”年貴妃越說越急,忍不住又咳了起來。

  傾心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低聲說:“對不起,朝政上的事,我不便插手。其實娘娘大可把皇上請來,親自同他說,皇上會顧念娘娘的,而且還有福慧阿哥。”

  年貴妃悽然一笑,“他會麼?他已經很久沒來了。他有了你,再不需要我們這些人。”年貴妃看向傾心的目光中,驟然亮起羨慕、嫉妒夾著痛苦的光芒,漸漸的,這光芒黯淡了下去,只餘下滿目沉寂地荒蕪。

  傾心直直地站著,任年貴妃冰冷的手緊緊抓著她的手,她長長地指甲掐進她的肉中,尖銳地疼痛,慢慢也被哀傷替代。

  殿外突然傳來宮女太監齊齊地請安聲:“皇上吉祥。”傾心木然回首,一身朝服地胤大步走了進來,念著焦急的目光在她面上轉了一圈,方才緩了下來。

  年貴妃咯咯笑了起來,掙扎著要起身給他行禮。胤上前一步按住她地肩膀,低聲說:“你病著,就不要多禮了。”

  年貴妃看向他的目光中,一瞬間明亮燦爛,她綻開笑容,問道:“皇上,外面下雪了?冷不冷?”

  胤在榻前坐下,低聲答她:“沒有下雪,不過天已經冷了,貴妃別忘了加衣,你身子骨太弱了。”

  “多謝皇上惦記,臣妾知道了。等下雪了,皇上陪著臣妾去御花園賞梅好麼?臣妾曾聽皇上說過,雪後的梅花最是標緻清艷,臣妾一直想同皇上一起去看看。”年貴妃拉著胤的手,殷切地說著,暗淡的面容上因為憧憬而燃起了仿若少女一般的光芒。

  胤看著她的目光中,露出一絲沉痛,聲音也柔了下來。傾心悄悄退到了殿外,只聽到他對她說:“好,等你好了,朕陪你去看看。”

  傾心抬頭仰望烏壓壓陰沉的天空,覺得心裡像是被烏雲壓著,似乎沒有份量,卻又密密地罩著,密得人透不過氣來。也許她不應該如此悲傷,作為皇帝的女人,總是天底下最無奈最淒涼的存在。表面的風光無限,怎麼抵得住漫漫長夜的寂寞淒清?

  至少,她還是幸運的,不必守在一座死氣沉沉的空寥宮殿,夜夜盼著那個人突然的降臨。

  至少,她還可以在夜裡與他相擁取暖,至少,她有他的愛。

  那夜,胤留在了年貴妃宮裡。次日午後,年貴妃薨逝,胤下詔加封為皇貴妃。

  不久,皇上念年羹堯青海戰功,格外開恩,賜他獄中自裁。年羹堯父兄族中任官者俱革職,嫡親子孫發遣邊地充軍,家產抄沒入官。顯赫一時、權勢熏天的年家,以家破人亡落幕。

  第一百三十三章 煙花璀璨疑是夢

  年貴妃逝後,傾心一直有點鬱鬱寡歡,望著肅穆陰沉的皇宮,常常就出了神。胤看在眼裡,怕她太悶,常擠了時間陪她閒逛散心,但是他實在太忙,能陪她的時間並不多。他不願她被困此間,強顏歡笑,失了樂觀天真的本心,於是一過了年,就決定帶她一起搬回圓明園去。

  反正皇帝最大,他去哪裡,哪裡就是政治中心,大不了臣子們都跟著往圓明園跑就是了。從剛登基伊始,胤就下令整修圓明園,修建了正大光明殿和勤政親賢殿,又以心閣為中心,建了皇帝寢宮九州清晏。計劃里還有許多要整修的地方,但是這幾處辦公、居住之處最先完工,胤等不及全部園子建好,就攜了傾心搬了過去。

  於是這個元宵節就在圓明園度過。胤特意吩咐下去,在後湖的湖島之間辦了燈會,各式各樣的宮燈掛在湖邊、島上、湖中的長廊上,映著水色,波光瀲灩,湖光燈影,猶如人間仙境,美不勝收。

  胤帶著傾心與胤祥和他的福晉乘了一條龍舟觀燈,那拉氏帶著後宮妃嬪與怡親王側福晉諸人,乘另一條龍舟。又有宮人太監劃了小船往來傳遞消息物品,整個後湖,衣香影,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這些年傾心也算看了不少古代的元宵燈會,但如此別致有趣的水上燈會還不曾見過,不由起了興致,說說笑笑鬧起來。胤見她高興,也是笑容滿面,指著前面一盞魚燈笑道:“我來出個燈謎。心兒要是猜出來,我就把謎底賞給你,怎麼樣?”

  傾心嗔他一眼。笑道:“怕你不叫徐傾心。”

  胤祥和福晉在一旁鼓掌起鬨。傾心看著胤,等著他說謎面。結果他卻不開口,只是笑眯眯地摟住了她的小腰,道:“猜吧。”

  傾心臉騰地一下紅了,這傢伙怎麼越老越不修啊,當著弟弟和弟媳的面。就這麼動手動腳的,就不怕被人說有失聖君之道?傾心扭了扭腰,想擺脫他的魔爪。

  胤哈哈大笑,點了點她地小鼻子,道:“想什麼呢?我這是出謎面呢,謎底是好吃的。”

  傾心不好意思地瞪了他一眼,側頭想了想,他摟著我,眼一亮。笑道:“有了,是鮑魚。”

  胤笑著點點頭,“嗯。機靈鬼,猜對了。”傾心趕緊打蛇隨棍上。趁機討賞道:“那皇上要賞我鮑魚?”

  “好吧。朕賞你天天抱余。”胤將她的胳膊拉到自己腰上,笑嘻嘻地說。

  “你----耍賴!”傾心跺腳。掩飾怦怦劇烈地心跳,想從他身邊跑開,他偏抓著她的手不放,注視她地眉眼間波光流轉,情意深長。傾心停下掙扎,痴痴看著他,一瞬間萬籟俱寂,天地間唯余他和她而已。

  胤祥拉著福晉躲到了舟尾。胤將傾心拉進懷中,擁著她一起看向月與燈交相輝映的湖面,心意相通,脈脈無語。

  突然,天空爆起了璀璨的煙花。大篷大篷的金色在夜空中炸開、灑落,那瞬間的美麗蓋過了月華燈光,置身這夢幻般地美麗中,讓人有不顧一切燃燒的熱望。

  夠了,此生能夠與他如此相遇相愛,即使只得一瞬的相守,也美過千萬年的孤獨尋覓。

  言語反而多餘,傾心側頭,將唇印在他胸前心口的位置。胤雙臂一緊,將她緊緊抱住,扶起她的頭,封住了她的唇瓣。在月華燈輝和燦爛的煙花下,兩人傾其所有的久久熱吻,不肯分開一絲一毫。

  此情此景,太過美好,像是童話中地迷夢,明知太美好的東西容易破碎,卻寧願長醉不復醒。

  元宵節後,傾心仿佛又找到快樂下去的力量,每天都笑呵呵地,充滿了活力。她已經想通了,不論這世間有多少悲劇,有多少不幸,只要陪在胤身邊,就要做他的一縷陽光,為他帶去歡樂。也許,她地愛太過狹隘,但是明知不能兼濟天下地情況下,她不想去自尋煩惱,就讓她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小女人吧。

  “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春夏與冬秋。”傾心央胤把這兩句詩寫下來,掛在了她平常看書地小書房裡。胤不可能跟她一般悠閒自在,所以萬分羨慕她純淨自我的天地。

  “萬歲爺,您可千萬不能學我啊,您要這樣是會天下大亂滴。”傾心心疼他的疲憊,每每笑語為他解憂逗趣。在她面前,他不是一國擔於肩上的帝王,只是一個普通的需要溫暖的男子。然而走出她的小樓,他仍然要去面對他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傾心與胤一起吃完早膳,他去了前面的勤政親賢殿議事,她無所事事,又不想再去翻那些古書,正自躊躕如何打發時間,小喜進來笑嘻嘻地說:“姐姐,我聽侍衛們說,一葦大師回來西山寺了,姐姐要是悶得慌,不如我們去找大師玩吧。”

  傾心一聽樂了,一葦大師雲遊好些日子了,她倒真有些想他,當然更想他的美味素齋。當下決定去西山寺。胤根本不限制她的活動範圍,她只是囑咐了留守的宮女幾句,就與小喜坐了馬車去往西山寺。

  剛過正月,天氣還有些冷,但是山間空氣清新,到是叫人心懷舒暢。進了西山寺,沒見到一葦,卻見到一位久違的故人。一位身披紫錦披風的女子站在樹下,聽到腳步聲,緩緩轉過頭來。一如既往艷麗的妝容,卻掩蓋不了底下的蒼白與憔悴。眸光犀利的丹鳳眼中,如今也只剩了蒼涼與哀傷,還有自始至終不變的高傲。

  傾心看著不期而遇的女子,過去的八福晉,如今的廉親王福晉婉清。不由感嘆,歲月當真是最殘酷地雕刻師。當年那樣明艷讓人不能逼視的女子,如今也染上了風霜舊痕。

  她有好久好久沒有見過婉清了。久到前塵如夢。現在卻在這裡見了,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傾心不動聲色。靜靜地看著她。

  婉清眼中初見她時強烈的嫉恨,漸漸歸於寂滅。她對著傾心身後地小喜說:“你先下去,我有話跟你主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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