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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犀之前一直在元槿的身邊跟著。

  她早就望見了陸老太太在不住的使眼色,不過元槿就在身邊,她也沒甚藉口,只能按住不動。

  如今看定北王妃來了,靈犀知道自己不過去伺候說不過去。好在王妃和陸老太太挨著,她還能順便有機會接近陸老太太,這便與元槿行了個禮說要去服侍定北王妃。

  她身為妾侍,要去服侍主母,本也是定北王府里的家事。元槿自是不會攔著,就點頭允了。

  靈犀低著頭腳步匆匆,來到了沈氏的身邊,躬身行了個禮。

  沈氏這些天未曾得以見過藺時謙,自然也沒有見到靈犀過。看她過來,只當不知,自顧自的拿著手邊的瓜子慢悠悠磕著,根本不理會她。

  沈氏倒是不怕旁人詬病自己的這個做法。

  左右這裡來的都是當家主母,誰家沒有一兩個難對付的妾侍通房?

  都是這麼對付過來的。

  沈氏篤定,自己這番做派沒人會瞧她不起。

  她這邊老神在在,反倒是旁邊的沈千蘭看不過去了先開了口。

  沈千蘭和沈氏離得不遠。兩張桌子本就挨得近,她又是在離沈氏這張桌子最近的一個位置。看到靈犀低眉順目躬身半晌都沒有得到隻字片語,沈千蘭說道:“多年未見,王妃還是這般的性子。往日在府里就慣愛和丫鬟們開玩笑,如今到了王府里,看來也是如此。”

  這番話意有所指,說的沈氏心裡冒火。

  若是平日裡,她少不得要反唇相譏。可是如今面對的是沈千蘭,她就有些心虛了。

  當年對沈千蘭做下那些事情的時候,她到底年少,露出了許多馬腳。

  若非沈家當時鐵了心的要和定北王結親,且只她和沈千蘭兩個嫡女、她恰好符合年齡,想必也不會讓她嫁過去。

  沈氏猶豫了下,到底沒有反駁沈千蘭,免得惹怒了她說出什麼更了不得的話來。

  她知道,自己不能走。

  若她不在的話,沈千蘭和沈老太太對旁人說過什麼,她都無法知曉了。

  沈氏硬是憋了一口氣,沒有去理會沈千蘭的話語。

  她探出手去摸了桌子上的一盞茶就要喝。

  哪知道剛才她吃瓜子口渴,已經喝光了一杯。現在這個是旁邊的小宮女看她杯子空了,給她剛剛倒的。

  乍一碰到,唇邊就是焦灼的一陣滾燙。

  沈氏心煩意亂。一瞥眼,就瞧見了靈犀身上穿著的衣裳。

  靈犀在她身邊跟著的時候,素來是穿舊衣、戴舊首飾的。有時候藺時謙覺得靈犀衣裳太不好了,會讓人給她做兩身。但大多數時候,靈犀的衣裳都是沈氏來安排。所以根本沒有新衣穿。

  但是現在靈犀身上分明穿著嶄新的衣裳,而且是用的很不錯的緞料。

  沈氏心底暗恨,知道靈犀這衣裳應當是藺時謙或者是皇后娘娘吩咐了人給她準備的,不能對此發火,就手一揚將手中的一盞茶給掀了。

  茶水滾燙,落在了靈犀身上。

  好在靈犀看到茶水過來的時候稍微閃了一下,所以熱水未曾落到肌膚上,只在裙子下擺的地方沾了不少水漬。

  “杯子燙手。”沈氏到底還記得靈犀是陸老太太身邊出來的,朝對方禮貌的點了點頭,“不小心打翻了。”

  陸老太太心疼靈犀,看著沈氏對靈犀一直這樣咄咄相逼,陸老太太的心裡很不好過。

  她抬眼四顧,恰好瞧見兩名宮女正朝這邊四顧看著,似是在尋人。

  其中一個年齡稍微大一些的,陸老太太見過,是照顧定北王的名喚鶯歌的。她以往來宮裡的時候,這個宮女曾和靈犀說過話,她有印象。

  伺候定北王的宮女出現在這裡,最大的可能就是來尋定北王妃的。

  陸老太太記得那鶯歌和靈犀的關係好似還不錯,即便過來了,也不會火上澆油的幫沈氏,就忙讓人將鶯歌喚了過來。又和定北王妃沈氏說道:“那邊有人過來,許是要來尋您?”

  沈氏就循著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陸老太太見狀,暗鬆口氣。想著沈氏和鶯歌說幾句話的時候,她也趁機能和靈犀搭上話。

  誰料鶯歌來了後,卻只和沈氏行禮問安,就轉而過來,將靈犀扶了起來。

  鶯歌就算是照料藺時謙的,說到底,也是宮裡的人,是陛下和娘娘手底下做事的。

  沈氏瞧她將靈犀扶起,心裡憋了口氣,敢怒不敢言。

  鶯歌扶著靈犀站直後,正要開口,瞥眼瞧見沈氏那滿含怨憤的模樣,心下一轉,並未對了靈犀開口,轉而笑著沈氏那邊道:“王爺一本書不見了,可是讓我好找。”

  沈氏問道:“什麼書?”

  “就是今兒中午的時候翻的。”鶯歌無奈的嘆了口氣,“先前還想著是在屋裡書架上擱著,剛才去瞧才發現東西不在。王爺近日身子不好,婢子們也沒敢和王爺說,只求在王爺發現前能夠尋到它就好。”

  她一句“王爺近日身子不好”,就將藺時謙未能出席端午宴的緣由給講了。

  周圍人暗自頷首。

  沈氏聽了她的話,注意到了那書的事情,不由有些氣惱,冷聲道:“他的書在哪裡,我可是不知。”

  沈氏是在擺臉色給鶯歌看。畢竟這個宮女只面子上做的好看對她恭敬些罷了,實際上全然不是這般。

  誰料鶯歌不氣也不惱,接著就去問靈犀:“王姨娘可知是在哪裡?”

  一聽“王姨娘”三個字,沈氏登時火了,拍案而起,冷笑道:“主母未曾同意,竟是可以隨意抬舉她了?誰給她的這個膽!”

  靈犀瑟縮了下,頭垂得更低。

  鶯歌不卑不亢的道:“這事兒是王爺同意了的。陛下和娘娘都知道。”

  沈氏還欲再言,旁邊傳來了沈老太太沉鬱的聲音。

  “身為人妻,相公病了不知隨侍在旁,反倒要在宴席上拋頭露面。相公的東西不見了,也不知道去處,反倒要讓人去問個姨娘。王妃當真厲害。老身佩服不已。”

  這一通話又是直接去堵沈氏。

  而且,還是在幫一個妾侍說話。

  沈氏終究怒了,氣道:“你們總說我和你們不親。可就這樣處處奚落我的家人,讓我如何面對?”

  她這番話說得委屈至極,周圍太太們看著她的時候,不由面露同情。

  沈千蘭說道:“也並非是奚落。只不過有些事情看不過去,說上一兩句。”

  她瞥了眼靈犀,道:“聽聞王府的這位,雖然未曾為王爺產下一男半女,但曾有孕多次。說起來,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你這樣為難人,到底是落了下乘。”

  定北王一直無子,這是稍微熟悉點的人家俱都知曉的。

  可是很少有人知道,靈犀曾經有孕多次,只不過沒能生下來。

  如今聽聞這妾侍曾有孕多次都落了胎,再聽沈千蘭的那句“落了下乘”,旁人不禁猜測起來,沈千蘭這句話說的是沈氏現在這般做法,還是說多年來靈犀未能生子一事。

  如果是後者……

  那可就說明很多問題了。

  細想靈犀的遭遇,再看沈氏,再想到沈氏連靈犀得了個“姨娘”的身份都要公然計較,太太們望向沈氏的目光里,便多了許多不明的意味。

  偏偏這個時候,沈千蘭又道:“姨娘的身份,也是她應得的。畢竟若非那些個‘意外’,王姨娘已經為王爺誕下幾名健康的子女,王府里男丁都能添上幾個。王妃,您說,是也不是?”

  她這話,簡直是在十分明確的告訴所有人,那些“意外”,是由沈氏一手造成的。

  王爺無子的後果,也是她刻意所為。

  旁邊的竊竊私語聲瞬間大了不少。

  沈氏怒火中燒,低吼道:“沈千蘭,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沈千蘭淡淡的笑了下,“我只是想告訴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的那些手段,旁人或許不知曉,可我卻清楚的很。”

  這時候有位太太在旁邊遲疑著問道:“當年這位……”她忘了靈犀姓什麼了,頓了頓,“……這位姨娘,落下的胎里,可有男孩?”

  這話可就問的十分尖銳了。畢竟在場的人們都知道,定北王沒有兒子。

  沈氏聽聞後,臉色漆黑如墨,不答話。

  沈千蘭莞爾,說道:“不止一個。”

  落了不止一個男胎。

  這句話仿若驚雷落到了人群里,轟的一下炸開了鍋。

  沈老太太自然也聽到了周圍的議論聲。

  她臉色一整,呵斥道:“都別說了。還嫌不夠丟人?!”

  沈千蘭並未理會她這一句。

  沈千蘭朝沈氏看了眼,轉向靈犀,說道:“你若有苦衷,只管與我說。旁的我不敢保證,關鍵時候護你一護,還是可以的。”

  她這話里的意思可就多了許多。

  她是定北王妃的親姐姐,為何反倒要去護著定北王身邊的一個姨娘?

  相熟人家裡年長些的女眷都隱約知道,當年和定北王議親的,是這位沈千蘭,而非現在的定北王妃。

  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換了人不說,多年來沈千蘭也未再嫁。

  眾人將這事兒前後捋了捋,再看沈氏身後,眼神又是與先前不一樣了。

  沈氏之前就是怕沈千蘭亂說話,所以才非要來這眾人聚集之處看看。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這麼多年了,沈家和沈千蘭都默然不語,偏偏今日,當真是公然發難。

  在這一瞬,她忽地想了起來,沈國公府的人之前去過徐太后那裡。

  不過這個念頭只在腦海里一閃而過,便被她忽略了。

  畢竟徐太后沒有任何理由去幫助靈犀。

  面對著所有人的目光,沈氏終究是沒法繼續坐下去。

  她朝著靈犀冷哼一聲,說道:“我們走!”語畢,當先推開座椅,先行離了座。

  靈犀看看陸老太太,看看沈千蘭,忽地雙膝一彎,跪倒在地,聲音哀戚的說道:“王妃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王妃不要責罰奴婢!”

  她語調十分倉皇淒涼,甚是無助,任誰聽了,都忍不住心裡生出憐惜和同情。

  所有人,包括沈老太太和沈千蘭,看了她一眼後就都望向了沈氏。

  沈氏氣狠了,怒吼道:“我這些天見都未見過你,何來的責罰?莫要血口噴人!”

  靈犀身子劇烈抖動著,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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