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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藺時謙的唇角溢出了一絲笑意。

  “你說的,我都聽見了。很好。”

  元槿怔了一瞬,忽然反應過來,藺時謙說的是他昏迷的時候,她在他床邊絮絮叨叨講的那些話。

  元槿忽地就紅了臉,訥訥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藺時謙笑著和她說了幾句話後,突然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元槿將耳朵湊到了他的唇邊。

  藺時謙這才壓低了聲音,有些緊張有些惶然的說道:“槿兒,我怎麼覺得,我的眼睛好像看不見了。”

  第114章8新章

  “看不見了?”

  元槿聽聞後怔了怔,側首望向窗外,看著已然大亮的天空,又轉了回來,看著藺時謙單看外表沒甚不同的雙眼。

  她還沒有問出口,藺時謙已經放輕了聲音,慢慢說道:“聽太醫們的說法,我昏迷了一夜。若是天亮還不醒可就麻煩了。如今醒了就好,再晚些怕是就不成了。”

  他頓了頓,臉上現出些許茫然,“這樣說來,如今已經天亮了。可是為什麼我還什麼都看不見?你說,現在是不是已經天亮了?”

  元槿沒料到會出現這種狀況。

  她知道這樣的事情瞞下去也是沒有任何益處的,故而遲疑了下,終究是說了實話:“現在,天,確實是亮著的。”

  藺時謙極慢的閉上了眼,點點頭,再沒了言語。

  元槿站起身來想要和藺君泓說一聲。卻被藺時謙的一聲“槿兒”給叫住了。

  “暫時別說。”他抿了抿唇,雙眉緊擰在了一起,“先別告訴他。”

  話一說完,他又急急的改了口:“誰也別告訴。我好想想。好好想想。”語畢,又是一嘆,“什麼時候說,還不是一樣?都已經……”

  雖然口中說著想一想,但看他的模樣,分明是已經現出了頹喪。而且語氣也十分惶然,頗有些生無可戀的樣子。

  元槿知道,藺時謙恐怕是有些緊張。

  畢竟看慣了光明的人,忽然遇到了眼盲之症,心裡的不安是旁人難以想像的。

  元槿思量了下,復又坐回了藺時謙床邊的椅子上。狠了狠心,低聲說道:“王爺即便不說,太醫們就不會發現麼?倒不如將事情說開,或許,還能有治好的法子。”

  “治好?”聽了這兩個字,藺時謙的雙眼驀地睜開,神色有所鬆動,“還能好?”

  雖然元槿對醫學了解不多,卻也知道,有些眼盲並不是眼睛本身出了問題,而是有旁的什麼病症影響到了。若是治療得當的話,許是能夠康復的。

  她看了看藺時謙現出些許期盼的樣子,回想起剛才他的語氣和神態,生怕他一時間想不開。

  元槿最終還是頷首說道:“應當是的。有的是可以治好的。不管成不成,試一試總是好的。萬一還有機會呢?若是耽誤了,那就真的沒法好了。”

  藺時謙終究被她說動了。

  他本也不是愛鑽牛角尖的性子。

  可他原是馳騁沙場意氣風發的大將軍、定北王。如今不只病了,還眼睛看不到。這樣的落差,太大。

  大到讓他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如今聽聞或許還有希望,藺時謙緩了緩心神,思量片刻,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是了。

  試試終歸是好的。

  即便不能成功,最起碼也努力過,往後回想起來,也不至於有遺憾有怨懟。

  藺時謙主意已定,笑著與元槿說道:“那就麻煩娘娘了。”

  他語氣平靜,神色自然。而且,不再口不擇言的如以往一般喚她“槿兒”,而是鎮定自若的叫了一聲“娘娘”。

  元槿細看他諸多反應,知曉他現在的狀態應當已經恢復了大半,這便鬆了口氣。

  她明白藺時謙的那一句不只是允了她告訴藺君泓,同時也答應了將事情告訴太醫。

  元槿便將太醫令叫了來,將此事說與他聽。

  太醫令忙召集了老太醫們,又喚了幾個機警博學的中年太醫,一同來為藺時謙診治。

  元槿這才舉步朝外行去。

  藺君泓已經發現了裡面的氣氛變化。

  看到諸位太醫魚貫而入,他就急急往那邊跨了幾步。不過,走到了門邊,又將步子頓住了。

  他正在踟躕著,元槿已經緩步走到了外間。

  看到藺君泓在門邊要進不進的樣子,元槿有些瞭然。

  她走到藺君泓的身側,抬手朝著他的手臂伸出。

  誰知還沒觸到他的衣裳,手腕一緊,已經被人給擒住了。

  藺君泓捏了捏掌中細細的手腕,用手指摩挲了下上面細嫩的肌膚,側首望向元槿,笑道:“一日不修理你,你就長進了。竟然敢來嚇我。”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顯而易見。

  若是平日裡,元槿少不得要含羞的看他一眼,而後怨他幾句。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女孩兒非但沒有半點嗔怒的意思,看她神色,倒好像是有什麼紓解不開的愁郁一般。

  藺君泓登時心往下沉了沉。

  他知道,藺時謙的病症,怕是有麻煩了。

  剛才他之所以會開那樣的玩笑,也是因為擔憂了一夜之後出現轉機,心裡著實是歡喜的。想著藺時謙定然是好全了,所以他的心裡一塊巨石落了地,心情也恢復如初。

  哪知道再看元槿,卻全然不是這樣。

  藺君泓想到之前元槿和藺時謙說了那麼久的話,不由開始擔憂起來。

  他這才明白過來,元槿剛才抬手,並非是想開玩笑的拍他一下,而是她有些惶然失措,所以過來抓他手臂而已。

  藺君泓忽地嗓子有些發堵,滯了一會兒,反手一撈,將元槿的手握在了掌心,又問道:“可是出事了?”

  “嗯。”

  元槿與他緊挨著坐了下來,將事情與他講了。

  藺君泓面無表情的呆坐了會兒,忽地起身,拉著元槿大跨著步子走了進去。

  剛邁進門內,太醫令正巧也往外走。走在前頭的藺君泓差點和他老人家撞了個滿懷。

  藺君泓急急的止了步子。

  太醫令也趕忙停住。

  抬頭一看,來人是帝後二人,太醫令趕忙躬身行禮。卻被藺君泓抬起手來不耐煩的給止住了。

  “虛禮就免了。你先說說看,皇……”藺君泓氣悶了下,皇叔二字最終還是說不出口,轉而說道:“定北王如今怎樣了?”

  太醫令深深揖了一禮,恭敬的道:“王爺身子已然沒了大礙。只那眼睛……”

  “說!”

  “只那眼睛,因有瘀滯,看不到光亮。稍作調理,或許能有轉機。”

  聽了太醫令這話,元槿稍微放心了點。

  有機會治好,那就好。

  藺君泓往前邁了半步,“轉機?”

  他看了眼不遠處的床上,將聲音壓得很低,問道:“治癒的可能性有多大?”

  太醫令躊躇了許久,最後極輕的說出了幾個字來:“二成機會。”

  元槿心下一沉。

  只有兩成機會嗎?

  藺君泓抿著唇半晌沒說話。而後朝著元槿輕輕一笑。

  “有兩成的機會,應當該高興才是。若是一點機會都沒有,那才應該擔心。”

  語畢,他指了太醫令,說道:“這些人,說什麼話都要思量許久。有個四五成的機會,也非得說成一兩成不可。不然的話,若是出了岔子,他們可擔不起責任。你放心,不會有事的。即便真的只有兩成機會,我也一定要讓它變為十成。”

  藺君泓說罷,微微頷首,示意太醫令繼續看診。他則拉著元槿,一步步朝著床邊繼續行去。

  看到他們兩人到來,太醫們自動往旁邊挪移而去,將床側離藺時謙最近的位置讓了出來。

  看著床上憔悴疲憊的藺時謙,藺君泓心裡一陣擔憂,一陣難過,隱隱的,也還有一些怨氣。

  他抬手揮退了抬著錦杌過來的公公們,寒著聲音問藺時謙:“怎麼?王爺可還安好?”

  元槿悄悄的睨了藺君泓一眼,神色間滿含不贊同。

  藺君泓知曉她的意思,慢慢別開視線,神色稍微和緩了點。但是眉目間的冷肅,卻是半點也沒消失。

  聽到藺君泓的那聲“問候”,藺時謙沉默了片刻。

  藺君泓,應當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只是藺君泓應當是不知道當年那件事的起因和緣由的,也不知道當時的經過。僅僅知道兩人間的關係罷了。

  說實話,藺時謙其實是被藺君泓給“罵”醒的。

  昨夜裡藺君泓說的不錯。

  他確實是個懦夫,敢做不敢當。

  不然的話,兩個人之間也不至於別著這許久,然後他鬱結於心,硬生生的熬出了重病來。

  藺時謙暗暗一嘆。

  即便當年他不知曉,那又如何?

  如今終究是知道了的,然後,他也確實選擇了逃避和逃離。

  聽著藺君泓冷冷的話語,想到昨日裡他那一句句責問和呵斥,藺時謙反倒是笑了。

  他明白藺君泓有時候頗為口是心非。明明心裡是關心的,說出口的,卻是另外一番話來。

  藺時謙穩了穩心神,說道:“尚可。只不過這雙眼,不知道還有沒有救。”

  “不過是看不見了而已。”藺君泓嗤了一聲,“人還好好的,不就成了。”

  雖然口氣聽著不善,但其中隱隱透著的,分明是極度的關係和寬慰。

  藺時謙心下瞭然,還欲再言,藺君泓一把將他按住,示意他不必多講。

  “左右你在這裡安心養著就是。”藺君泓道:“有我和槿兒在,定然不會讓你再出半點的岔子。”

  藺時謙聽出了他話語中的篤定語氣,不由急急說道:“我終究是要回去的。你、你……”

  “我什麼?”

  藺君泓輕哼了聲,說道:“知道與否,不重要。事實是什麼,也可暫時不說。你先安心養傷,別想太多,莫要隨意挪動。不然多思多慮好不了,往後你也怨不得旁人。”

  藺時謙一時間愣住了。

  藺君泓雖沒有多說什麼,但字字句句都是在說讓他這裡養病。

  分明是在旁敲側擊的挽留他。

  旁邊年邁的太醫令皺著眉頭,捋著白鬍子頷首道:“陛下說的沒錯。王爺定然要將心放寬,這病才能好得起來。若是再想太多的話,鬱結於心,對病症著實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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