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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樣的情形下,太后這個位置,只是看上去尊貴罷了。

  原先倒還罷了。一個在宮裡頭一個在宮外。

  如今兩人都在宮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而且現在陛下又是現在這麼個身份……

  單嬤嬤想著,再怎麼樣,都得尋了法子來和緩下徐太后和陛下的關係。

  而這個切入點,便是皇后娘娘。

  旁人許是不知道,但她是看著陛下長大的,知道他是個什麼性子。

  他看似吊兒郎當的,可是一旦認準了什麼,就必然會認真仔細對待。

  特別是對於男女之情。

  這麼多年了,從未見他對哪個女子上過心。

  可自打遇到了娘娘,那就截然不同了。

  若說陛下的軟肋是誰、世上有誰能一句話就讓心志堅定的他改了主意,那必然是娘娘無疑。

  所以,單嬤嬤思量著,還是得從娘娘這裡入手。

  旁的她不知道,但是,娘娘心善,這一點她還是很明白的。

  若娘娘能夠對著徐太后軟了心腸和緩關係,而後再和陛下多說一說,那麼那母子倆之間的關係就能夠得到改善了。

  想到這一點,再思及定北王多年來對妻子忠貞不二,單嬤嬤抿了抿唇,心裡暗暗一嘆。

  有時候,血脈親情這個東西,當真是沒法解釋清楚。

  先帝是個風流多情的。可是,他親自教導了陛下那麼多年,陛下依然是個專一專情之人。

  就好似、好似定北王那般……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單嬤嬤渾身一個激靈,再不敢多想。忙和順的低下了頭,好遮掩住差點就蓋不住的情緒。

  她一低頭,元槿就將原本落在單嬤嬤身上的視線緩緩的收了回去。

  元槿並不駑鈍。

  她怎會看不出,單嬤嬤這話是在替徐太后遮掩什麼?

  若說徐太后這樣放低了身段來請她,元槿是無論如何不會相信的。

  不過單嬤嬤既是這般說了,她也沒什麼當面拆台的必要。

  故而元槿淡淡笑了笑後,說道:“太后今日既是讓我過去,那我便走一趟。不過還請嬤嬤去說一聲,我平日裡事情不算少,今日亦是如此。還得勞煩太后多等一會兒,我將事情安排妥當了就過去。”

  單嬤嬤碰了個軟釘子,倒也不惱。

  雖然被元槿拒了那“平日無事過去坐坐”的提議,但她早已有了心裡準備。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陛下、娘娘和太后的關係到了如今的地步,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慢慢來,總能有改好的一日。

  單嬤嬤笑著應了一聲“是”,站起身來,恭敬的朝元槿行了個禮,這便低眉順目的行了出去。

  她的身影剛一消失在宮殿內,元槿唇邊帶著的淺淡笑意就慢慢收斂了起來。

  元槿思量了下,讓人將黃嬤嬤給叫到了屋裡。

  黃嬤嬤原本以為元槿是按照常例讓她過來按摩的,所以行禮問安後,就笑著說道:“娘娘今兒是哪裡不太慡利?”

  她話一說完,才發現氣氛不太對。抬頭一看,正對上元槿明澈的眼神。

  黃嬤嬤心裡一顫,忽地明白了什麼,趕忙跪了下去。

  “我這邊的情形,是你告訴太后那邊的吧。”元槿掃了她一眼,淡淡說道。

  是十分肯定的語氣,並不是疑問或者詢問。

  黃嬤嬤怔了下,趕忙道:“奴婢並未多說什麼。不過那邊有幾個相熟的故人,所以見到了偶爾會說幾句話罷了。”

  她急急的辯解著,元槿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說。

  之前聽了單嬤嬤的話,元槿就曉得,定然是有人和單嬤嬤說過什麼,所以對方十分篤定她會心軟,想著從她這邊入手來做些什麼。

  思來想去,那個和單嬤嬤有所聯繫的人,應當就是黃嬤嬤了。

  尋常宮人等閒進不到她的屋裡來,也就和她的關係不甚親近。

  但凡進她屋裡的,孟嬤嬤和秋實那幾個又是信得過的。

  只有黃嬤嬤,既能夠進到她屋子裡來,對她的性子有所了解,而且,還和徐太后那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想來也是。黃嬤嬤雖是小時候照顧過藺君泓的,而且盡心盡力,但,她當年可是徐太后的人。這些年她在浣衣局中徐太后雖不曾過問過,當年的主僕情分也還在。

  思及此,元槿暗暗一嘆,未再多說什麼,就讓黃嬤嬤下去了。

  原本看她還算盡心盡力,所以想著要不要真正開始用她。如今看來,還是不成。

  藺君泓以前的時候就也擔心過這個問題。

  黃嬤嬤雖忠於他,但也忠於徐太后。或許不夠得用,還得再仔細觀察看看。

  現在可就瞧出來了。

  元槿吩咐了孟嬤嬤她們,往後留意著些,莫要讓黃嬤嬤進到屋裡來。這便稍微收拾了下,往徐太后那邊去了。

  元槿到的時候,徐太后正歪靠在榻上,聽著旁邊的一位嬤嬤給她讀書。身上倚著的,是個秋香色繡福字的軟枕。

  原本徐太后五官艷麗,也喜歡明亮些的顏色。不過,如今經歷了兩位帝王的故去,她的心境較之以前,倒是淡然了許多。漸漸地也開始喜歡上了這般暗一些的色彩。

  看到元槿進屋,徐太后只微微點了點頭,這便半合著眼帘,繼續聽嬤嬤讀書。

  元槿秉承著規矩上半點兒錯都讓她無法挑出來的理念,依然上前行禮問安。也不管徐太后微微蹙起的眉心,自顧自尋了旁邊的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徐太后抬眸朝她這般望了一眼。

  元槿不動聲色,任由她打量。

  許久後,在嬤嬤單調平板的念書聲中,徐太后將視線慢慢移到了旁邊去。而後揮了揮手,頗不耐煩的讓那年老嬤嬤退下了。

  徐太后抬起手來。

  侍立在旁的單嬤嬤當即上前,扶了她起身。

  徐太后坐直身子後,任由單嬤嬤幫她理著衣衫,她則說道:“走了那麼遠的路,也真難為你了。平日裡等閒用不著走那麼多,乍一這麼做了,難免累著你,腳步遲緩也是有的。”

  元槿曉得,徐太后這是在轉彎抹角的說她來的晚了。

  元槿微微一笑,說道:“是有些遠。平日裡不能擾了太后休息,等閒來不了一次。如今太后喚我,這才前來叨擾了。”

  這就是將自己來的少的緣由推到了徐太后這邊了。

  徐太后眉目陡然凌厲起來,忽地直射過去,冷肅的望向元槿。

  元槿不動如鍾,泰然自若的端坐在椅子上,眉目間都是和剛才一般無二的淺淡笑意。

  只不過,在單嬤嬤看過來的時候,她眼眸動了動,在單嬤嬤身上繞了一圈。

  單嬤嬤心頭一凜,知道之前自己在皇后寢宮的暖閣里,話說得太多了。趕忙垂下眼帘,面色平靜的繼續給徐太后整理衣裳。

  徐太后抬手將她慢慢推開,示意不用了。而後站起身來,走到上首的椅子上坐下。又讓人上了一盞茶來。

  待到撇了茶末子喝了一口茶,徐太后方才開了口。

  “皇后今日既是過來了,有些事兒,我少不得要提點你幾句。”

  “太后有話直說便是。”元槿笑道:“我自會認真聽著。”

  只說聽著,卻不說會照做。

  這就是婉拒了徐太后口中那“提點”兩字了。

  徐太后前後被她不軟不硬的堵了兩次,心火騰地下就升了起來,隨手一撂,手中茶盞砰地下撞擊桌面。茶盞蓋子和杯身想碰,又發出了一聲脆響。

  待到脆響過後,徐太后深吸口氣緩了緩心神。

  有些話,只能對元槿說。

  也只有元槿,才能做成這事兒。

  徐太后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覺得與其能夠不那麼生硬了,這才說道:“聽聞皇上最近和定北王關係不佳。不知是不是如此。”

  元槿原本過來之前,是以為徐太后讓她來這一趟是要訓斥她的。哪知道對方一開口居然是這個?

  心中醞釀了千萬種應對法子,如今竟是一個都用不上了。

  元槿默了默,說道:“這個我並不知曉。”

  “你不知道?”徐太后神色一冷,語氣就也有些不善,“你日日陪在阿泓身邊,怎的這點小事都不了解!”

  “太后這話說得奇怪。”元槿笑,“我雖日日和夫君在一起,但我看他對皇叔十分關心,日常用度和藥材一日未曾少過,還遣了太醫一日三次的前去看診。在我看來,夫君和皇叔的關係甚好,只不過夫君近日來太忙了,政務過多脫不開身,親自過去探望的次數少了點。如今太后非要說關係不佳,我該如何回答才好?”

  徐太后說的是皇上,可她不提陛下不提皇上,只說夫君,親疏立顯。

  徐太后聽了她的辯駁,字字在理句句事實。而且,之前藺君泓和藺時謙起了衝突,對外說的是“單嬤嬤被訓”,而不是叔侄兩人間起了衝突。

  這般想下來,一時間,徐太后倒是無從辯駁了。

  不過,再一去想,既然藺君泓未曾對元槿說過什麼,是不是也表明,他和定北王的關係並未太僵?

  最起碼,沒有到了她心裡擔憂著的那個程度。

  思及此,徐太后的臉色鬆緩了許多。

  她的臉上這才露出了點輕鬆笑意來。

  揚聲吩咐宮人拿過來了個精緻的雕著雲紋的黃花梨盒子,徐太后讓人將它送到了元槿跟前,放到了元槿旁邊的桌子上。

  “我這裡有些不錯的新茶,”徐太后指了指那個盒子,“你送去定北王那邊吧。”

  聽了這話,元槿轉念一想,有些明白過來。

  當初藺君泓和藺時謙爭執起來,就是因為了“茶”。

  徐太后想要送茶去定北王那邊,或許也是因了這個緣故。

  元槿本還好奇為什麼徐太后為什麼不親自送了過去。轉念一想,記起了徐太后前些日子和定北王妃沈氏的那些恩怨。

  雖然咬傷沈氏的那個哈巴狗兒湯圓是先前的皇太后的愛寵,好似和徐太后沒有什麼直接的關聯。但是,定北王妃想要去照顧病中的定北王時,可是實實在在的被徐太后給攔阻了。

  當時兩個人爭吵了起來。而後幾次三番後,關係愈發惡化。

  元槿心下有些瞭然。

  更何況,徐太后素來行事沒個章法,保不准對方究竟是個什麼意思,說不定主動送茶也是想緩和一下與定北王府的關係。

  元槿想了想,索性就將這事兒應了下來,又道:“太后放心,我這就將東西送到皇叔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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