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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先生倒也沒客氣。
不過,之後姚先生特意讓人給元槿帶來了兩本書冊。一本是琴譜,一本是笛譜。兩本相輔相成,顯然是合曲所用。
姚先生在信里說,這兩本譜子是她無意間得到的。說實話,琴笛相和,乃是隨心而至。琴譜和曲譜共同譜成相輔相成的,極少見。這兩冊雖然算不得極其珍貴,卻也十分難得了。禮物不重,聊表心意。
元槿感激姚先生的一番心意,就將書冊好生收了起來。
如今姚先生和楊可晴住在滄海府邸里,元槿時常派了人去探望。若是有什麼缺少的,就即刻讓人補上。
單嬤嬤讓人去請楊可晴過來,便是要去滄海府邸去找人。
今日也是巧了。
楊可晴雖然有功課,可是姚先生剛好有事,暫且停課一天。若不然的話,楊可晴要上課到傍晚方才能夠休息。
——畢竟將要考試了。
雖然單嬤嬤一再安慰徐太后,說是楊可晴一定能夠考上,雖然徐太后自己也說,即刻去請人。但是徐太后還是特意叮囑過,“即刻”也是有條件的。那就是楊可晴現在沒有課。如果楊可晴今日有課,就將她進宮之事暫且推後。
耽誤她複習的時間已經是不好了。若再耽誤了上課,那可不成。
所以,即便人是自己遣了人過去請的,可當知曉楊可晴和友人已經一同過來進宮的時候,徐太后還是十分意外且欣喜。
說起來,楊可晴的那位好友,徐太后倒是也知道。那便是兵部馮尚書家的小女兒,馮樂芬。
和馮樂芬、楊可晴一同過來的,還有馮樂芬的姐姐馮樂瑩。
馮樂瑩已經是靜雅藝苑的女學生了。
楊可晴和馮樂芬因著要備考,湊著今日靜雅藝苑剛巧放假,就邀了馮樂瑩來給她們來個考試前的最後指導衝刺。
徐太后遣了人過去叫楊可晴的時候,馮家的姐妹們本打算告辭離去的。不過,被楊可晴給挽留住了。
“太后最喜歡熱鬧了。今日也是因為想熱鬧一番才叫了我過去。你們何必要走?倒不如一同過去,想必太后更開心呢。”
徐太后的脾氣,馮家姐妹多少也知道一些。聽聞之後,趕忙婉拒。
但楊可晴使了百般的手段,軟硬兼施,這才將人給留了下來。
其實楊可晴也有自己的顧慮。
她什麼都不怕,就怕兩個人。
姚先生和小舅舅。
如今小舅舅成了陛下……嗯,對她來說,就是更加的怕上加怕了。
雖說是徐太后派了人去叫她的,但是萬一碰到了小舅舅呢?
有馮家姐妹在,小舅舅如果想要考一考她的功課什麼的,她也有點助力不是?
再不濟,有旁人在場,小舅舅就算是要教育她,也會看在旁人在場的份上給她留點面子的。
楊可晴帶了兩位有人興致勃勃的進了宮,到了徐太后的寢殿後,方才知曉,自己先前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徐太后當真是只打算讓她來這裡玩的。而不是說,叫了元槿一起過來玩。
楊可晴已經許久沒有見到元槿了,和徐太后說了會兒話,就開始旁敲側擊起來,想要見一見元槿。
她說這話的時候,十分的小心翼翼,斟酌著詞句說道:“馮尚書家裡和鄒將軍家裡素來交好,如今馮姐姐們過來了,想必也是希望可以見到皇后娘娘的。”
楊可晴說起這話的時候,馮家姐妹剛好被單嬤嬤給請了出去吃茶點。所以,並不在旁邊。
她這話說得頗有技巧。
一來,她是用了馮家姐妹的名頭,說她們既是進了宮,能見元槿最好。
二來,她知道,母親和外祖母都不希望看到她和元槿太過親近。因此,對著徐太后的時候,她沒有說小舅母這個親昵的稱呼,而是用了“皇后娘娘”這個說法。
很快的,楊可晴就發現,自己之前的斟酌詞句的做法其實是多餘的。
因為徐太后根本就不是特別的在意。
此刻的徐太后,眼神微微有些迷離。雖然不仔細看發現不了,但是,還是很能夠瞧出一些端倪的。
對方根本沒有在認真聽她說話。
這個發現讓楊可晴十分氣餒。她就沒有再試圖和徐太后溝通起要找元槿的話來。
不過,楊可晴也不會輕易就這樣放棄了。
她遣了貼身伺候她的丫鬟,讓丫鬟去尋元槿身邊的孟嬤嬤去。
那丫鬟來到元槿寢宮的時候,元槿剛剛聽聞沈氏要搬到宮中來小住一段時間的消息。
其實對於沈氏住進來的事情,元槿並不是太在意。
沈氏要住進的地方,是徐太后安排的。既是她安排的,自然是位置離她那裡比較近。
徐太后的寢殿離開元槿的寢殿,有很長一段距離。沈氏即便在宮裡,和元槿也是難得一見。
更何況,即便沈氏要發難,元槿也不懼她。
頭先一次沈氏忽然那般說,元槿懶得和她計較什麼。但是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元槿斷然不會輕易就將事情給揭過去了。
正和秋實笑說著這事兒不必太在意,孟嬤嬤便匆匆來稟,說是小郡主來了宮裡,想要見一見娘娘。
元槿之前就收到了消息,說楊可晴往徐太后那邊去了。徐太后沒有派人說楊可晴會過來,故而元槿也未曾派人去請。
如今看到小丫鬟這般說,元槿這便明白過來,楊可晴其實是想過來的,只不過因著徐太后不肯放人,所以沒能過來。
思及此,元槿就讓孟嬤嬤遞了話給那丫鬟。
“今日太晚了。可晴就算是過來,想必也玩不了多少時候。不知她哪日有空?到時候儘管來玩就是。”
沒多少時候,孟嬤嬤就去而復返。
“小郡主一早就吩咐過來,若是娘娘那般問,就說,過兩日就是休息半日的時候。那天下午她再來尋了娘娘。”
聽了這話,元槿忍不住笑了。
看來楊可晴是當真想要急著來尋她的。甚至一早就想好了措辭,提前讓那小丫鬟如此說。
認真想了想,元槿思量著或許楊可晴是有事情找她。也不知是為了何事。
忽地想起一人,元槿心裡突地一跳,冒出了個念頭來。
——陶志忠將要到冀都了。難不成楊可晴見她,也是想為了藺君瀾的事情而尋一個幫助?
元槿不知道這事兒該不該應下來。
這天晚上,待到藺君泓處理完政事過來和她一同用晚膳的時候,元槿就提起了這個事情。
誰知藺君泓的關注點完全不在楊可晴這事兒上。
“你是說,馮家的姐妹也過來了?”藺君泓將碗筷擱下,揚眉問道。
元槿看他神色,知道他是對那兩個姐妹頗有點興趣。
她自然是知道他的。
即便是有興趣,也斷然不可能是男女那般的。必然是另有緣故。
因此,元槿當即就接道:“是來了沒錯。怎麼?你也想要見上一見?”
“倒是真的想要看一看。”藺君泓頷首笑著,夾了一塊魚肉,慢條斯理的給元槿挑著刺,“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性情的。”
元槿其實是認識馮家姐妹的。
馮家的馮尚書,和她的父親鄒寧揚關係不錯。兩家人多有來往。
就在端午節的時候賽龍舟,兩家的男人們也是一起上陣的。
說起來,馮家的姐妹們性格都很不錯,容易相處。元槿很喜歡她們。
不過,藺君泓對她們感興趣又是為了什麼?
元槿茫然的望向藺君泓。十分不解。
看到她這副模樣,藺君泓輕哼一聲,佯怒道:“你看到你家夫君說起旁的女子時,竟是一點也不吃味。當真是不怕我跑了,開始中意別人?”
元槿繃不住笑了,說道:“不怕。”
藺君泓的指尖還沾著魚湯。
他沒法抬指去敲她額頭,也沒法伸指去刮她鼻尖。索性就用手肘撞了撞她手肘,半真半假的說道:“你真不怕我跑了?”
元槿還是十分用力的點頭,“一點都不怕。”
若是旁人,聽到這樣的話,少不得心裡不是滋味。好似自家妻子不夠在意自己似的。
但藺君泓卻不然。
他反倒是覺得心裡美滋滋的。
在他看來,元槿這樣篤定他不會中意旁人,那麼,她們夫妻倆之間就少了許多猜忌。
沒有猜忌,和和美美,這樣的夫妻,才是真正的好。
見到元槿待他如此真誠,藺君泓愈發的開心起來,倒也不繞大的圈子了,當即點出了關鍵的點來,說道:“你可知道那馮樂瑩是誰?”
元槿思量了下,遲疑著說道:“不就是馮樂芬的姐姐嗎?”
藺君泓這回是真的無奈了。
他忍不住斜睨了自家小妻子一眼,嗤道:“這麼簡單的事情,還需要我去特意和你點出來?”
這話倒是確實有道理。
元槿也知道自己那句話答的有些直白了。可是藺君泓這麼問她的意圖,她著實是有些不明白。
元槿正要細問,轉眸一瞧,忘記了藺君泓雙目含笑的模樣。
看到藺君泓特意賣關子的那副樣子,元槿心下瞭然。
這個時候,越是這樣乾巴巴問他,越是沒用。他少不得要吊足了她的胃口,半天不肯說。非要討點什麼好處來才行。
既然他是想要她給他點甜頭,反倒不如走點捷徑,直接給了他。
元槿心下主意已定,當即夾了一塊排骨,剃下了骨頭,將軟爛的肉塞進了藺君泓的口中,十分期盼的問道:“怎麼樣?好吃不好吃?”
女孩兒說著話的時候,眼睛晶亮亮的,一看就是有所期盼。
藺君泓知道,她這是想要討好他,讓他儘快的說出那個答案來。
可他偏不。
藺君泓慢慢的吃完,故意壓下心中的喜悅,板著臉頷首道:“還不錯。”
說罷,繼續低著頭去剔魚刺。
元槿看他這副樣子,暗道自己剛才怕是表現的還不夠體貼。
想了想,她十分賣力的挑了好幾樣蔬菜,按照色澤,在他碗裡擺了滿滿的一層。而後,從中間夾起了一個好看的花椰菜,塞進他的口中,又問:“這回怎麼樣?”
花椰菜燒得十分可口。
最可口的是,這是自家小妻子夾過來的。
藺君泓十分受用,心裡愈發的開心起來。可是,臉上的表情愈發冷肅。
“尚可。”
尚可。那就是還成。但不是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