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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重珊悠悠然說道:“沒什麼。啊,說曹操,曹操就到。你看誰來了?”

  許林雅下意識地立刻回頭去看。

  可是,哪兒有半個人在?

  “別急啊。那麼著急去看做什麼。”葛雨薇在旁促狹地笑道:“人根本就沒來。哎,哎,別臉紅啊。心虛了不成?”

  許林雅跺跺腳,追了葛雨薇作勢要和她算帳。

  葛雨薇便半真半假地逃著。

  一時間,氣氛極為和樂。

  元槿笑著看了她們一會兒,眼見空閒時間不多了,就和賀重珊道了別。然後腳下一轉,去了賀重凌那邊。

  賀重凌與藺君泓的傷不同。

  藺君泓那口濁血吐出來後,休息了段時間,又吃了些散瘀補氣的湯藥,便好了。

  給他開方子的黃太醫未曾親眼看到當時情形。但聽元槿敘述,黃太醫估測當時許是由於地動的關係,藺君泓胸腹間有血氣瘀滯,又因沙塵的關係,這才導致了短暫的假死現象。若無元槿那幾下,或許就這麼去了。但由於元槿對他的擊打,反倒是將阻滯的血氣和塵沙給逼了出來。

  氣血順暢了,藺君泓便無礙了。

  但賀重凌的傷是實打實的外傷和內傷。需得好好調養。

  元槿過去的時候,賀太太剛好出去取睡了,不在屋裡。只賀重凌自己待在房中。

  撩了帘子進到屋內,看到裡面情形後,元槿頓時驚到了,趕忙說道:“你這是做什麼?還不趕緊躺下。”

  她萬萬沒想到,賀重凌居然在練功夫。

  而且,明顯用上了氣勁。一招一式虎虎生風。

  可他分明還沒痊癒!

  剛才是繁盛引了元槿過來的,所以元槿揚聲喊了幾聲。

  結果繁盛並未應聲而至。

  元槿心知他許是臨時有事去忙了,就歇了讓他幫忙的念頭。

  她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麼大防了。

  須知前些天照顧傷病者的時候,早已將這些拋到了腦後。

  現在她覺得自己就是個醫護人員一般,而對方,是捨身救她的人。

  她怎麼也不能任由他這樣繼續不拿身體當回事了。

  元槿趕緊拿捏好力氣,小心翼翼地又拉又拽,好歹推了賀重凌回床上躺著。

  看著賀重凌額上的汗和微微擰起的眉,她也來了氣,惱道:“你知道你身體什麼狀況麼?若是這樣下去,身體沒法完全康復怎麼辦?”

  “我的身體我自己心裡有數。”賀重凌淡淡說道。

  “心裡有數?心裡有數你還……”

  元槿話到一半,忽地頓住。

  對於賀重凌,又是感激,又是自責。若不是她,他也不至於成了這樣。

  她實在沒有立場去指責他什麼。

  努力緩了緩脾氣,她好生勸道:“你現在的狀況,不能過多地運動。適量地康復運動對身體很好,但是一旦過了那個‘度’,反而是有害無益。”

  賀重凌半晌沒說話,只靜靜看著她。

  就在元槿以為他不會開口、正想著怎麼繼續勸他的時候,賀重凌忽地問道:“你為何對我這般客氣。因為我救了你?”

  元槿被他這話堵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若說是吧,看他神色和語氣,好像不願意聽到這個答案。

  若說不是吧……

  她良心上又過不去,不願違心說假話騙這個救了自己的人。

  元槿最終尷尬地笑了笑。

  賀重凌面露瞭然,摸出一本書來翻看著,淡淡地道:“有脾氣就發出來。這樣憋著,我都替你難受。”

  元槿被他這樣一激,剛才冒出來的火氣差點就壓不下去。

  不過,她好歹還記得他是個患者,努力平順了下氣息。

  正要開口和他好好說說,恰在此時,繁盛的聲音從外面響起。

  “王妃,有人來尋您,不知見不見?”

  元槿話還沒和賀重凌說完,硬生生把話吞了回去,問道:“是誰?”

  繁盛難得地吱吱嗚嗚半晌沒回答。

  元槿察覺有異,趕緊叮囑了賀重凌要好好養傷,切莫隨意走動。又說自己晚一些再來看望他。這便急急出了屋子。

  待到望見不遠處的那個人後,她下意識就要轉身離開。只是還沒來得及行動,就被對方給叫住了。

  元槿思量了下,雖說對對方沒甚好感,不過如今大家的境況都不好,許是她有什麼難處也未可知,就在旁邊稍微站了會兒,靜等對方過來。

  李姨娘看著元槿神色平靜的模樣,望著她眼中的戒備和明顯的疏離,不由得絞緊了手中的帕子。

  不過,臉上卻還是擠出了個笑來。

  “不知王妃剛才可曾看到過楨姐兒?”

  “她?”元槿沒料到自己等了小半晌,竟然等來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問話。

  “我哪裡知道她的去處。你若想尋她,不如問二太太和她哥哥妹妹去。”

  元槿的意思是,讓李姨娘去尋她們二房的人去。

  她口中的哥哥妹妹,是說的鄒元錚、鄒元鈺還有鄒元杺她們。

  因為那幾位都是二房的孩子,所以她直接就這麼講了。

  但是聽在李姨娘的耳中,卻覺得元槿似是在諷刺她不自量力。

  因著元槿先提到了“二太太”,李姨娘便直接濾去了元槿話里的鄒元鈺,只覺得元槿是讓她去找杜氏還有杜氏親生的那兩個嫡出的孩子。

  好似是在譏諷她不過是個妾侍罷了,沒資格求到元槿的跟前。

  李姨娘年歲不小了,卻風韻猶存。

  她婷婷裊裊地朝著元槿一拜,用力一眨,眼睛裡就開始泛紅、落淚。

  “我知我身份低微,入不得王妃的眼,沒資格來到王妃的跟前。不過因著事關楨姐兒,所以才斗膽來求您一求。”

  元槿也是服了她這思維了。

  自己不過是讓她去找家裡人罷了,哪兒來的那麼多彎彎繞?

  竟是說得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說實話,這些天元槿忙裡忙外的,打過交道的人不知凡幾。

  有世家貴族,有平民百姓,甚至還有平日裡連句話都不曾說過一句的販夫走卒。

  天災過後,大家都在齊心地努力著。

  還真沒有誰這樣話里話外地甩臉色給元槿看。

  元槿被她氣笑了,點點頭道:“既然你覺得沒資格和我說話,入不了我的眼,那就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了。免得大家相看兩相厭。”

  說著,她舉步就走。

  李姨娘忙緊走幾步追了過去。眼看著元槿真的不搭理,她便拎著裙子跑了過去,噗通一下子跪到了元槿的跟前。

  元槿根本懶得理她。換個方向繼續走。

  李姨娘泫然欲泣地道:“楨姐兒不見了不知去了何處。還請王妃想想我這個生了她的婢妾的苦處,幫幫我吧。”

  元槿被她這一鬧二鬧地給徹底惹煩了。

  原先同在將軍府住著的時候她就發現了,這位李姨娘在“演藝界”著實是個響噹噹的人物。

  那眼淚是說來就來,那柔弱姿態是說擺就擺。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只要是她想,根本沒有做不出來的。

  因為這個,精明如二太太杜氏,也吃了不少啞巴虧。

  但凡是和李姨娘對上,二老爺鄒寧遠大都會選擇相信李姨娘,而非杜氏。

  再後來,杜氏索性晾著李姨娘和李姨娘生的兩個孩子了。

  如今看到李姨娘把在後宅里對方鄒寧遠的那一套搬到了自己跟前,元槿心裡是說不出的膈應。

  她朝跟過來的繁盛點了點頭,示意他在旁候著就好,暫時不必過來。

  而後,任由李姨娘繼續跪在地上。

  元槿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冷冷說道:“你尋人,我不攔著你。只是別鬧到我的眼前來。聽懂了嗎。”

  “可她畢竟是你堂……”

  “堂姐堂兄什麼的,這種話不用再提了。鬧到三司去審,這事兒也是一樣的結果。”

  李姨娘不過是二房的一個妾侍。

  當初老太太湊著元槿回門的時候去將軍府,遭遇的那一切,李姨娘又如何得知?

  她根本不理解元槿所說的“鬧到三司去是一樣的結果”是何意。

  她甚至不太了解,鄒家大方二房分家這事兒被三司存了底代表著什麼。

  於是她在旁哭哭啼啼的,只重複一句話。

  “聽聞王妃是最後一個看到楨姐兒的,所以我才來問王妃一問。”

  聽了她這話,元槿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如果有人能告訴李姨娘,她是最後一個看到鄒元楨的,那麼說這話的人肯定也看到鄒元楨了吧?

  何以肯定她就是最後一個瞧見的了?

  見李姨娘哭得那麼真切,元槿好歹又給她多說了兩句話。

  “鄒元楨我沒看見。她的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著。你若是有這個閒工夫,不如趕緊尋了二老爺他們去找找。也好過於來尋我。”

  李姨娘聽她提到鄒寧遠後,倒是真的哭得悲切了些。

  “老爺他如今被那個狐媚子迷了眼,哪裡還看的到我們去?如今那狐媚子肚子那麼大了,老爺他更是全副心思在她身上,根本不來理會我們娘幾個了。”

  元槿聽了她的話,這便想起了那個曾是三皇子府里舞姬的柔弱女子。仔細算算,那人有孕也有七個月左右了。

  但這些都是二房的事情,和她根本沒有關係。

  眼見李姨娘嘮嘮叨叨個沒完,根本沒有打算停歇的意思,元槿終是不耐煩了,朝繁盛微微頷首,讓他將李姨娘攔在了遠處,她則頭也不回地大步趕緊離去。

  不多時,繁盛跟了上來。

  元槿不想知曉李姨娘如今的狀況,便未曾多問。

  出乎她的意料,繁盛反倒是緊追幾步跟了過來,主動和她說起剛才李姨娘提及的事情。

  “其實,那位大姑娘,今兒早晨王妃是瞧見了的。”

  元槿沒有問繁盛是如何得知了自己與李姨娘的對話的。

  他是練武之人,耳力也很不錯。更何況剛才李姨娘刻意大聲哭哭啼啼的,繁盛離得不遠,想不聽到也難。

  元槿知道繁盛自然不會對她說謊,聞言大奇,“我見過她?什麼時候?”

  忙了一早晨,她自己根本是毫無印象。

  繁盛沉吟著說道:“早晨王妃剛到平安鎮的時候,是不是有一些人將您攔住,問起了還需要多少灶台的事情?”

  “這事兒我記得。”元槿頷首道:“他們說如今差不多夠用了,所以只留下幾個泥瓦匠來負責此事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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