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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這話,元槿和葛雨薇不由得對視一眼,齊齊皺了眉。
太子府啊。
“……表妹她負責看管小皇孫。可是,剛才,小皇孫、小皇孫他,不見了!”
聽聞這話,元槿和葛雨薇再也顧不得什麼太子府不太子府的了,趕忙問道:“派人去找了沒?”
“沒敢讓別人知道。”虹日抽泣著道:“一旦被發現,表妹的命就沒了。”
“糊塗!”葛雨薇氣道:“如果找晚了出了事,你一家子的命都搭在裡頭!”說著就要喚人去尋孩子。
“小皇孫沒有出事!他是自己走的。妹妹一個不留神,就被他給跑掉了。”虹日跪著抱住葛雨薇的腿,“求姑娘幫幫忙!不然的話,即便是找到了小皇孫,我表妹也活不成了啊。”
葛雨薇的眼圈也紅了,惱道:“我能有什麼辦法?你說,我能有什麼辦法!”
元槿想到了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小男孩。
那麼懂禮貌的一個。那麼可愛的一個。
雖然是自己跑走的,可若真出了事,怎麼辦?
她快速思量著,突然,有了主意。
“你妹妹那裡有沒有小皇孫用過的東西?”元槿急急地說道:“什麼都好,只要是他用過的。”
虹日怔了一瞬,連連點頭,“有。有。天熱,小皇孫有個擦汗的絲帕,一直都是她拿著。”
“趕緊給我。把你表妹也叫來。”元槿說著,又叫來了葡萄,讓她去櫻桃那裡一趟,“你去把騰騰抱過來。”
葛雨薇忙問道:“妹妹可是有辦法?”
“不知道成不成。試一試吧。”元槿說著,問葛雨薇:“要不要把這事兒告訴長公主?”
不管長公主府的人出動與否,她總會幫忙找的。不過,提前知道下有多少人在忙著這事兒,起碼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葛雨薇深吸口氣,與虹日道:“一炷香時間。若一炷香時間內沒能找到小皇孫,這件事就必須告訴大家知道。”
虹日的妹妹早就哭得眼睛腫了。抹著眼淚把東西給了元槿,這便腳步匆匆地和抱著騰騰的元槿往跟丟小皇孫的地方行去。
……
藺天誠進到院子的時候,眉眼間的憂色猶未消失。
剛才路上遇到小皇叔,兩人談論了一些治水的問題。知曉今年夏日水澇,長江沿岸許多人民都遭了災,他的心情著實沉重。
以至於聽到丫鬟們的行禮聲後,他都忘記了讓她們起身,直直地朝著屋裡行去。
“婢子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千歲。”
長公主府的丫鬟們大都識得他,一連串的行禮問安聲次第響起。
他卻不予理會,一把推開了閉合的房門。
屋子採光很好。陽光透窗而入,在屋內灑下大片暖暖的金色。
一名女子正在桌前揮毫作畫,姿態悠然嫻雅。
藺天誠靜靜看了會兒,走到她的身邊問道:“這會兒前頭熱鬧著呢。你怎麼自己在這裡?”
太子妃陸氏凝視著眼前的紙張,頭也不抬地笑道:“剛才看到了個妹妹,相貌極好,難得的是性子也很不錯。我從沒見過這般漂亮的小姑娘,一時技癢,就想著將她畫下來。”
陸氏是陸大學士家的嫡女,自小便才名滿天下,尤其畫藝更是十分了得。
藺天誠聽聞,也起了幾分心思。凝神去看,便見一名嬌俏少女躍然紙上。她姿容甚佳,眼神清亮,溫和恬靜。正微微回頭,拈花而笑。
有她在,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黯然失色。眼中心中只能看得到她絕世的容顏。
“這是……”
“鄒家的三姑娘。”太子妃仿佛沒聽出太子話語中的急切,輕柔地說道。
“鄒三姑娘?”藺天誠沉吟道:“我記得她……”
他是見過那位姑娘的。雖然漂亮,卻有點呆滯,有點痴傻。
“如今已經大好了。”太子妃忙道,又笑,“只是如今年歲還小。”
藺天誠問過了畫中女孩兒的年齡,再仔細看了看,不由笑了,“是個好的。晚些再說吧。”
還不到十三歲,將軍府肯定不會放人,倒不能因為這個惹惱了鄒寧揚。
若她真比畫上還要漂亮,待到再大上幾歲,還不知會是怎樣的傾城絕色。
不過,還是得先瞧瞧本人如何再說。
如今大好後如果真有那麼靈氣,那就等上一等也無妨。
太子妃聽他的語氣不甚在意,只當他是隨口一談,沒把那小丫頭放在眼裡。於是另做思量,笑道:“殿下說得對。她也著實太小了點。”說罷,隨手一揮,將那畫隨意拋了。
太子朝身後的隨從使了個眼色。
待到太子和太子妃都出了屋後,隨從看看四下無人,就將那畫仔細折起,好生收在袖袋裡了。
藺天誠和太子妃分別之後,隨從就將畫像遞了上去。
藺天誠邊走邊看,越瞧越覺得畫上的女孩兒姿容卓絕,是他此生從未得見的。既思量著趕緊去到宴席上瞧一瞧,又怕看到了真人後遠不如畫像會大失所望,倒不如不見。一時之間,居然有點難以拿定主意,躊躇猶豫起來。
他正凝神細細看著,忽聽身旁的隨從不住輕喚。
“太子,太子。主子?”
藺天誠的思緒被打斷,有些惱了,冷聲道:“作甚?”
“前面那個,好像是畫上的姑娘……”
藺天誠順著隨從所指方向看去,便見一個女孩兒正抱著只白色的小狗在往旁邊的小道上行去。
雖她神色匆匆,面帶焦急,但,這絲毫沒有損了她無雙的相貌,反倒為她添了些楚楚動人的韻味。
藺天誠這便除了她外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了。腳步挪移,不由自主就順著她離去的方向跟了過去。
第26章
元槿抱著騰騰,和虹日的表妹彩霞匆匆地往裡行去。到了目的地後,便將騰騰放了下來。
小白犬嗅嗅絲帕,小身子一扭,朝著某個方向狂奔開來。
這處樹木繁茂,若是一個不留意,怕是就要跟丟。
元槿和彩霞趕緊疾走,牢牢地追著騰騰,半刻也不敢挪開眼。
最終,騰騰停在了一處假山前,繞著假山吠了起來。
元槿抱起騰騰,和彩霞繞著假山細細查看。待到走至假山後,便見一個小男孩縮在假山和牆角的fèng隙處,正合目睡著。許是太累了,騰騰剛才的吠鳴聲竟是沒有吵醒他。
元槿見過小皇孫一次。如今再看到,一眼就認了出來。
見他安然無恙,元槿徹底鬆了口氣。因男孩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醒來,她不願有所牽扯,索性在他睜眼看到她前及早離去,藉以避開。
看到小皇孫的一剎那,彩霞喜極而泣。剛想和元槿道謝,卻見女孩兒朝她擺擺手後轉身走了。
彩霞先是邁了半步想要喊住元槿,滯了一瞬後忽然想通,忙停了步子。
……是了。
表姐虹日曾經悄悄和她說過,鎮國公府葛家世代行伍,為了避嫌,不願和太子府牽扯過多。因了這個,表姐妹倆雖從小就感情很好,近年來的聯繫卻少了很多。
鄒家也是將門之家,定然亦是不想和太子府扯上關係。
鄒三姑娘若不是擔憂她、擔憂小皇孫,想必不會沾上這件事。如今事情已了,及早脫身才是正理。
思及此,彩霞對元槿的感激更重了幾分。朝女孩兒離去的方向恭敬地斂衽行禮,而後鑽到假山後,將小男孩抱了出來。
元槿剛出樹林,便見一人正斜斜地倚靠在牆邊,姿態慵懶且隨意。
她緊了緊抱著騰騰的手,想要趁對方發現她前轉身離開。卻聽對方輕笑一聲,懶懶地道:“跑什麼?你最不想見的人此刻就在那條路上。不願出事的話,隨我來。”
語畢,藺君泓不等女孩兒回答,當先朝著前方行去。
元槿有些猶豫。
這時候,前面的少年遠遠拋下一句:“我剛才就和他分開了。如今就只我在。你放心。”
聽了他這話,元槿明白藺君泓已經知道了她不願見到太子。
雖不知藺君泓為何會曉得“她最不想見的人”是誰,單看端王爺沒有害她的意思,反倒像是在幫她,於是元槿僅僅遲疑了一瞬後就邁步跟了過去。
聽到女孩兒跟了過來,端王爺唇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
這丫頭還不算傻。他簡單說上一兩句,她就已經明白了一絲。
也不枉費他遣了四衛里的兩個來暗中守著她。一有不對勁就即刻稟報。
端王爺心情甚佳,行了沒多久後,就頻頻回頭望過去。只是每每瞧見女孩兒懷裡抱著的那一個小絨球,他就會想起這是那“恆哥哥”送的,心裡的不舒服就一陣陣往上冒。
……改天得送她個更可愛的小東西,把如今這個礙眼的換下來才行。
他心裡打著這樣的主意,元槿看他一直回頭看騰騰,只當他喜愛這小傢伙,就笑著問道:“你要不要抱一抱它?”
藺君泓眉端輕揚,“我願意抱它,它卻不一定肯答應。”
“不會。”元槿笑道:“它很乖的。”
藺君泓這便探出手去。
他剛往小白犬那邊靠近了一些些,騰騰就開始渾身發抖,使勁往元槿懷裡鑽。
他再繼續邁步,小傢伙抖得更厲害了。甚至還發出了低低的嗚咽聲,似是在哭一般。到最後,跟鴕鳥似的把小腦袋緊緊地扎在了元槿的懷裡,再不肯出來。
元槿愕然,不解地看著藺君泓,“這是……”
“我身上殺戮之氣太重。它在害怕。”
藺君泓笑得毫不在意,耐心地與她解釋道。
元槿卻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為什麼端王爺不養小狗,而是養了那麼大的兩隻巨犬。
因為乖巧的小動物根本就怕死了他,不敢和他親近。
他內心深處並非不願意親近這些柔軟的小東西,而是無法接近。
在這一瞬,元槿有些同情他。
人人都道端王性子暴戾,喜怒無常,就連養狗都是養的惡犬。
可是,誰能體會他這許多無奈的苦處?
藺君泓一直在定定地注視著她,自是捕捉到了女孩兒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憐惜之色。
他心裡驀地一動,只覺得胸中充溢起了萬般的情緒想要與她訴說。只是話到嘴邊,才發現不知該用何樣的字句才能表述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