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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語裡只提氣色,並不提受傷,也不提智力之類的事情。

  他的聲音很柔和,語速稍慢,一字字地說來,帶著江南特有的輕柔語調,讓人心中仿若淌過清溪,慢慢便寧靜下來。

  元槿心下一軟,暗想這位表哥果然是個極其柔和的人。即便是簡單的對話,也唯恐刺激到她讓她想起不好的事情來。

  於是她認真道了謝。

  因為老太太還有話要和高文恆講,元槿稍坐了會兒便當先離去。

  臨走的時候,高文恆堅持要送她出院子。

  他是永安老侯爺的嫡親孫子,身份尊貴。他固執地非要如此,老太太也不好過多阻止。

  高文恆目送元槿離去,看著元槿走遠了,方才折轉回來。

  老太太神色平靜地看著這一幕。待到高文恆落了座,她斟酌著字句說道:“原先槿兒一直受你照顧。如今她大好,你也不用太過操勞了。”

  “照顧她本就是我自願,甘之如飴,何來‘操勞’一說?”高文恆笑道:“老太太不必憂心。”

  自打兒時起,爺爺就和他說,兄弟裡面,就他性子最溫和。所以,要將那位花兒一樣可愛漂亮的表妹託付給他照顧。

  從答應下來的那一刻起,他便再不作其他念想。但凡和她待在一處,哪怕只有須臾時光,也要處處顧及著她,讓她開心,讓她歡喜。

  這些年來,這個想法從未改變過。

  看到少年溫和的眉眼中透出堅毅之色,老太太面色平靜地應了一聲,轉而說起了旁的。

  因著高文恆的到來,當天晚上,鄒家人但凡是在家裡的,都聚到了晚香苑一起用膳。

  元槿下午回了青蘭苑便洗了個澡歇了會兒,這時候初初起身,稍作打扮就趕了過去。

  女孩兒姿容出眾,臉頰潤紅,行止間又帶著慵懶的嬌媚,直接把高文恆看呆了。

  他不過才十四歲,這些年又一心只看著她只想著她、視線從未在別人身上停留過,所以從未想過情愛兩字。

  如今頭一次在女孩兒身上看到了少女的青春韻味,高文恆心下一動,竟是挪不開眼,有些回不過神來。

  一旁的鄒元欽推了推他,笑道:“怎麼?看了這麼些年,還未看夠?”

  高老爺子的意思,其實高、鄒兩家都心知肚明。因此,對於高文恆,有些話私下裡也就沒那麼避諱。

  鄒元欽一直知道表哥待妹妹怎麼樣。所以,他也從未擔心過往後妹妹會過得不好。

  高文恆被他一推,驟然回神。有些侷促地說道:“我、我剛才……”

  “沒事。”鄒元欽道:“剛才你不是說給妹妹準備了禮物的嗎?怎麼現在還沒拿出來。”

  “啊,禮物。對,對。”高文恆忙喚來小廝,將東西接過。然後抱在懷裡,一步步朝著女孩兒走去。

  元槿正和鄒元桐說笑著。周圍的光亮被遮投下了一片暗影,她才發覺有人過來了。轉眼看到是面色緋紅的高文恆,她忙站了起來。

  還沒來得及開口,懷裡一暖一重,竟是被放入了個小東西。

  “這是……”

  “我在友人家中做客的時候,恰好遇到他們家的愛犬前不久剛生了一窩小狗。我看這隻很乖巧,就要了來。”

  高文恆憋著一口氣說完,而後看著女孩兒精緻的眉眼,小心翼翼地說道:“你看看,可還喜歡?”

  元槿懷裡抱著的小狗是純白色的,圓圓的眼睛黝黑晶亮,很是可愛。

  她本就和動物極易親近。這小傢伙又乖巧,到了元槿懷裡後,竟是一動不動的慢慢合上了眼,舒服地睡了過去。

  元槿被它這絨絨一團的小模樣逗笑了,頷首道:“謝謝表哥。”

  高文恆看到她開心,就也十分高興。暗鬆了口氣,微微笑了。

  因著老太太的貓兒叫鬧鬧,元槿就給小狗取了個名字叫“騰騰”。

  對此,葡萄十分怨念,“騰騰那麼乖,那麼聽話,怎麼名字卻是這個?”

  櫻桃最看不得別人說元槿半點兒不好了。她恨鐵不成鋼地戳了下葡萄的腦門,“笨!騰字,飛黃騰達也。好名字!”

  葡萄恍然大悟。

  元槿無奈地看著她們倆鬧。

  其實,她取這個名字,是希望借著名字的關係,讓鬧鬧對騰騰能友愛一些。

  這兩隻明明都是純白色的,不知為何,鬧鬧就是不喜歡騰騰。每次看到這一團小小的白色,都要伸出利爪低吼幾聲。

  只盼著它們倆往後能和平相處吧。元槿如此希望著。

  轉眼間,端午節便到了。

  第16章

  端午的前一日恰逢休沐。

  二老爺鄒寧遠回到家中時,杜氏早已等在了那裡。他禁不住妻子的軟磨硬泡,椅子剛剛坐熱就站了起來,去老太太那裡為妻子求情。順帶著,又提了一句鄒元杺。

  老太太最終答應了杜氏跟著家人一起觀賽。但是,鄒元杺不可以。

  鄒寧遠回到白英苑,把這話跟杜氏說了後,杜氏到底不甘心,又到老太太那裡去求。可任她怎麼軟磨硬泡,老太太始終不鬆口。

  經了上次那一次事情後,杜氏知曉,老太太這是鐵了心,她再跪下去,也沒法讓老太太改變念頭。故而被老太太用“要休息了”為藉口趕出來後,她也沒在晚香苑門口多逗留,直接回了自己院子。

  一路上,她都掩著怒氣,神色平淡。可待到進屋關上門,那心裡頭的惱恨就怎麼都遮不住了,當即衝著鄒寧遠發了火:“都怪那三丫頭!如果不是她,老太太怎麼會那麼絕情!”

  鄒寧遠眉心微蹙,“好好的扯上元槿做什麼?杺杺既然做錯了,老太太要罰她,也是理所應當。三個月期限沒到,自然不會讓她出門。”

  “可若不是那丫頭,老太太怎麼會對杺杺這樣狠心絕情?”杜氏說著,越想越傷心,忍不住眼裡聚起了霧氣,“想這些年,老太太可是把杺杺擱在心尖兒上疼著的。如今那丫頭一好,老太太就看她不慣了。你也是,”杜氏不輕不重地捶了鄒寧遠手臂一下,“你也只維護著那丫頭,不肯幫自己親生女兒。”

  鄒元杺是鄒寧遠嫡親的女兒,怎會不疼?

  但前些日子鄒元杺居然尋惡狗來嚇元槿,這事兒在鄒寧遠的心裡始終是個疙瘩。

  在他看來,女兒再這樣下去,不長長教訓的話,往後怕是要成了個不識好歹的驕縱之人。所以,之前在老太太那裡,他為杜氏求情的話語比較多,但是鄒元杺,只略微提了一句罷了。

  “讓她在家養養性子吧。”鄒寧遠不欲多說,轉而問起了鄒元楨的情況。

  鄒元楨的東西,老太太已經提前為她準備好了。

  杜氏沒提老太太那一茬,也沒說是元槿陪著鄒元楨去選的,只將鄒元楨備好的衣裳首飾一件件講了。

  鄒寧遠本也不太管後院的事情,聽說靜雅藝苑的女孩兒們可能會有表演,故而多問了幾句。如今只當是杜氏給庶女準備得妥帖,他甚是欣慰,就答應了杜氏,和她一起去鄒元杺那裡看了看女兒,又仔細吩咐了女兒一番。

  因著之前得了母親的叮囑,鄒元杺心裡頭再不甘願,也擺出誠懇真摯的表情,一一點頭應了。

  看到她這樣聽話,鄒寧遠先前的怒火就消弭了幾分。當杜氏再問他,能不能帶鄒元杺一同去觀賽的時候,鄒寧遠已經有些鬆了口。

  “那次惡犬事件,當真不是元杺故意所為?”

  “她哪裡認識那姓王的去?還不是那香雪……她這邊跟杺杺說的是一套說辭,在那什麼王大哥面前,又是另一套說辭。結果搞得對方以為是我們杺杺的主意要來害人,一口咬定了她不放。”

  鄒寧遠聽了後,有些猶豫。

  據說,當時香雪只是哭,什麼話也不多說。老太太有了定論,當機立斷把香雪杖責攆了出去,又責罰了鄒元杺。

  “明兒早再看看吧。”他道:“明天早晨我去見母親的時候,再問一問母親的意見。”

  杜氏聽了這話,覺得有戲。心下暗喜。

  可是鄒元杺在父親那裡吃了數落後,窩了一肚子火,無處發泄。父母前腳剛走,她接著就去鄒元楨的屋子裡好一通鬧騰。

  ——往常她在父親那裡受了氣後,便會去尋那個總得父親讚譽的庶出姐姐,拿她來出氣。已然成了習慣。

  這回她去的時候,可是巧了,恰逢鄒元楨正在挑選第二日要穿的衣裳。

  那幾件光鮮亮麗的嶄新衣裙刺痛了鄒元杺的眼。她惱羞成怒,拿起旁邊桌上的一把剪刀,三兩下就把衣裳都給剪爛了。

  鄒元楨的丫鬟看鄒元杺拿著剪刀不肯罷休,忙偷偷溜出屋子去叫二老爺。

  鄒寧遠趕過來的時候,姐妹倆不知道起了什麼爭執,鄒元杺居然拿著剪刀正威脅地朝著鄒元楨大喊。

  鄒寧遠一把奪過剪刀,揚手就把鄒元杺推到一邊。氣得十指微顫,指了她,對杜氏怒聲道:“看你教的好女兒!你剛才跟我說,她知道錯了,所以即便出去也不會惹事?她就是這樣沉穩溫順的?!”

  鄒寧遠即刻下了死令,第二天,所有人都必須把二姑娘給看牢,不准她出去半步。

  看著強顏歡笑臉色蒼白的鄒元楨,鄒寧遠心裡頭十分歉然。可是那些被剪的衣裳,他也無力回天,只能讓人多拿了些銀子給鄒元楨,讓她改日自己再重新去選幾套。

  當晚,鄒寧遠沒有去正屋,而是歇在了鄒元楨的生母李姨娘的屋子裡。

  自打身子康健了許多後,元槿慣來是早睡早起。這些事情,她睡前還不知曉。待到聽聞,已經是第二日了。

  “大姐姐的衣裳全部都被剪壞了嗎?”元槿問櫻桃:“難道就沒一樣完好的?”

  “可不是。”櫻桃嘆了口氣,“當時大姑娘正在整理新衣裳,全部都鋪開了在床上擱著。誰知二姑娘那麼手快,摸了剪刀就給剪了。”

  元槿暗暗嘆了口氣。

  大姐姐性子溫和,在脾氣火爆的鄒元杺跟前,想必是撈不到什麼好去的。

  難為大姐姐這些年,當著鄒元杺的面還對她諸多維護。也是不易。

  正這樣想著,便聽葡萄進屋說道:“姑娘,大姑娘來了,說是有急事尋您。”

  元槿心裡頭的同情心正泛濫著,也顧不得自己的頭髮還沒完全梳理妥當了,忙讓葡萄把鄒元楨請到外間。她則讓櫻桃趕緊大致地梳攏一下,先去看看鄒元楨到底如何了。

  鄒元楨眼睛紅紅,想必是哭過許久。好在眼睛沒腫,晚一些敷一敷便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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