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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控制不住,一種讓人窒息的、讓人難受的聲音從他體內衝出來。他站起來,將飲料放在咖啡茶几上。他坐起來,兩肘撐著膝蓋,手抱著頭,抓著頭髮。絕望就像鎖子甲一樣裹在他身上。他兩眼緊閉,慢慢地呼氣。

  老天。這種事怎麼會發生在他身上?為什麼?他究竟得罪了哪個尊神了?

  他不會哭,太空人們從不會哭。人們不會為認識才幾個小時的人死去而哭泣。

  他沒哭,但他的喉嚨感到難受。他睜開眼睛,眼睫毛好像有點濕。

  他又拿起那聽飲料,一邊小口喝一邊想與瑪麗娜分手時她說的話。他費了好大勁才抑制住怒火。她指責了他一通,便匆匆離開電梯,把他罵得狗血噴頭,他堂堂一個男人竟然被一個女人說得如此一錢不值。他想追上去為自己申辯,在警察局的出納窗口前排隊等候支付交通罰款的一個人冷不丁跑出來,興高采烈地與他打招呼,他正準備與那人握手,瑪麗娜卻不見了。

  在回酒店的路上,他試圖壓住被她激起的怒火。她罵他是騙子,是膽小鬼。如果這話出自亨寧斯之口,他肯定會掐死他。他有理由生氣。但他卻不會失去理智,因為他的良心不會讓他這樣做。

  他自知理虧。

  發發脾氣不會有什麼,也是常有的事。他知道怎樣控制住自己。但這——不管這是什麼——他不知如何對付它。他不知道為什麼心煩意亂,他又怎能控制住呢?

  一個漂亮的女人被殘忍地殺害了。這當然是個悲劇。但他與吉蓮在一起的時間那樣短,他都不知道這是否值得他傷心。

  無論如何,他不會對此置之不理,忘得一乾二淨。他留下來,並不因為勞森所說的責任和尊重。他有很強的責任感,但他沒必要對達拉斯警察局負責。勞森讓他為瑪麗娜而留下來,這句話他還聽得進去,但即使如此,這仍動搖不了他去休斯敦的決定。他將東西裝入行李袋。

  不,似乎有什麼別的事迫使他留下來看到事情的真相。難以捉摸,他也搞不清是什麼。

  喝完飲料,他將空飲料聽放回咖啡茶几上,然後靠在墊子上。

  他決定拋開感情因素,因為感情只會將事情弄得一團糟,他想講求實效地對待這個問題,就像解決太空梭的問題一樣。他逐一分析這個謎團的每一個要素。逐一排除後,麻煩的根源會水落石出,從而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從一開始,在某種程度上他的怒氣是情有可原的。被捲入兇殺案的調查讓他很不開心,其中有明顯的原因,也有隱含的原因——他這回在劫難逃了。

  一生中他一直在等待如此糟糕的事情發生。他是少數族裔,正如所有的少數族裔的孩子很小時就知道的那樣,他必須付出更多,努力奮鬥,意志更堅強。他需要在更多方面證明自己。別人都會注視著他,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如履薄冰。所以在成長的過程中,他總是預期、擔心自己失卻天恩。現在天恩失卻了,他也用不著提心弔膽了。

  再者,伯奇門和他的單獨談話也切中要害。航空航天局不會看著它風頭正勁的人物惹上麻煩而不管。他過去沒什麼污點,可突然被調查兇殺案的警察訊問,那個被害的女人死前幾個小時是與他在一起的,正是這幾個小時導致了這場兇殺。不管警方訊問是什麼性質,只要與它沾上邊,那肯定有損自己的形象,會使形象大打折扣。

  該死,這不能怪他。他做錯什麼了?他沒有責任去解釋這樁殺人案與有人看見他和吉蓮·勞埃德在一起之間有什麼關係。

  “你們上床了嗎?”

  是的。他們的確上床了。他們做愛了,行嗎?

  瑪麗娜怎麼知道他在撒謊?他對勞森的直言不諱的問題斷然作出否定回答時顯得內疚嗎?她是因為與吉蓮心靈感應才識破他的嗎?抑或吉蓮與她說起過?

  或許……瑪麗娜只是猜猜,正巧猜中了。或許吉蓮與瑪麗娜替換角色只是為了積累自吹的資本。就他所知,她也許像許多女人收集商家的優待券一樣收集男人。她想把“待辦”清單上的“太空人”給劃掉。

  不。不。他的想法讓他感到噁心。有些女人會累積性上面的得分,就像有些男人一樣。對像她這樣的女人來說,他是一件戰利品。吉蓮可不是這種女人。他很清楚,甚至不願把她想成那種人。

  事實上,他倆都有欲望。他們吃完炸玉米卷、酒意正濃時就產生了這種欲望。從她的第一次握手,她的第一次微笑,整個晚上就註定要以兩人的相互挑逗而結束——

  見鬼,他不再想下去。他不願意。他拒絕那麼做。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拿起手機。他聽了一下辦公室和家中的電話留言,然後用15分鐘時間給那些不得不回電的人打電話。

  別人問他何時回去,他為推遲返回休斯敦編了些牽強的藉口。

  他們很快就會知道真正的原因的。那是早晚的事,他的名字就會出現在報紙上,與一位達拉斯婦女的兇殺案有牽連。有這條消息,媒體肯定會大肆炒作一番。頭一天還獲得南方衛理公會大學校友會獎勵的人第二天就因為一起兇殺案而被警方訊問。在這兩天之間……

  見鬼。如果現在他滿腦子裡想的都是昨天晚上的事,那他還是繼續想下去。他一整天都在迴避這件事,從他醒來意識到她走了,直到現在。在此之前他並沒有讓自己去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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