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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有高人指點,還是他當真自己聰明,倒是將軒轅晦的心思摸的透徹。

  趙詡哂然一笑,“將門無犬子,獨孤公子說的很有幾分道理,王爺你看呢?”

  “我與司徒之意相同,諸卿若無異議,肅抒恩,你帶著幕僚拿出個章程來。”

  “等等,”趙詡又笑道,“獨孤表弟萬里來投,咱們做兄嫂的也不曾好生款待,這禮數上說不過去,我看不如午膳就讓王爺與我為表弟接風如何?”

  獨孤誨到底還年輕得很,霎時面上就是一僵,軒轅晦卻笑得開懷,“還是王妃想的周到,守寧去備膳罷。”

  一頓午膳獨孤誨吃的食不知味,只記得最後肅王妃淡淡地提了句,“現在你這名字倒是無妨,以後怕還是得避諱一二,屆時還請王爺賜名以彰榮寵。”

  他渾渾噩噩地走出帳中,軒轅晦才道:“你何苦嚇他。”

  趙詡挑眉,“我不過探探他的底,你就捨不得了?到底是母家人,多少客氣些。”

  “我對他,哪裡有對趙詼客氣?更何況我母家在回紇呢,別亂攀扯。”軒轅晦向趙詡勾勾手,將趙詡拉到自己懷裡,愜意地一笑。

  趙詡頗為不適地掙了掙,見他堅持,也便隨他去了,“既然是個禍國妖后,我便開口了。原先獨孤氏是國公,趙氏只是郡公不假,可以後嘛……”

  “唔,”軒轅晦笑笑,“定不會虧了你,還有什麼想要的,一併提了,昏君我自會答應你。”

  趙詡長嘆一聲,“你知我懂我,放手去做便好了。我回帶上幾個暗衛,一是防身,二來也可以與你傳書。若是我一路有什麼所思所想,定然會告與你知。很多事,若是不親眼看見,恐怕也被下面人瞞在鼓裡,想不出什麼好的對策。”

  “若說有什麼你必然要做的,說來說去,最後也只有一件,”趙詡伸手撫上他臉,“善加珍重。”

  軒轅晦抿唇不語,“你一定要走?”

  趙詡從案邊取了玉簫,“想聽什麼,我吹給你聽?”

  半天不見回話,卻見軒轅晦先是錯愕,緊接著似笑非笑道:“字面意思?”

  被小流氓將了一軍,趙詡掩飾地笑了笑,奏了一曲菩薩蠻。

  殘月出門時,美人和淚辭

  ……

  勸我早還家,綠窗人似花。

  第113章

  大順元年十一月初七,肅軍驍騎將軍肅抒恩、車騎將軍張仁寶合攻洛京,洛京守軍頑抗四日後,主將朱炳諒獻城投降。

  十一月十一,肅王親率大軍圍攻長安。

  “王妃。”沈覓與趙詡在離城門百米外的一個土坡上觀戰,憂心忡忡,“王爺萬乘之軀,就這麼以身赴險……”

  “王爺身經百戰,哪裡就這麼嬌貴了?”趙詡不以為意,“何況,開國之君,哪一個不是以武立國的?王爺腰懸太阿,就該有蕩平八荒的武功。”

  “王妃一語驚醒夢中人,所言甚是,是我目光太淺了些。”

  趙詡笑笑,“哪裡的話,沈相無論眼界資歷都是我與王爺比不上的,我走之後,王爺還需沈相用心輔佐。”

  沈覓應了,又道:“若我想修書與王妃,又該將信給誰呢?”

  “大仇報後,枳棘便要告老,他手上的暗衛細作,我與王爺商量了,還是握到自己手裡放心些,故而暗衛歸於王爺,改名曰修羅衛,細作歸於我,名曰羅侯司。屆時我會欽點一個羅侯頭目,你與他聯絡即可。”

  沈覓細細品味了,“這名字很有幾分意思,頗有佛性。”

  他心內覺得,肅王夫夫二人這分工更有意思。

  趙詡看穿他所想,也並不揭穿,“有些事,若你與王爺不好商量,亦可直接報與我知曉。我雖不愛干政,可也不會坐視不管。”

  沈覓已然不想去糾結他到底愛不愛干政這麼一回事,“你的意思是,王爺不準備遵循古法,準備變法了?”

  “早在肅州,王爺就非因循守舊之主,沈大人忘了麼?只是王爺到底年輕,又殺伐決斷慣了的,若是與臣子起了衝突,還請沈大人說和一二。”

  “既然這麼放心不下,你乾脆自己留下算了。”沈覓見他憂心忡忡,不由得打趣道。

  趙詡搖頭,“我若留下,王爺難免掣肘,而且也永遠立不了威。操心勞碌這麼多年,我這把老骨頭也該歇歇了。”

  沈覓大笑,“王妃是一把老骨頭,那我豈不是半截身子在墳堆里了?”

  二人一起又說了幾句笑話,猛然聽聞遠處一聲轟響,延平門硬生生被石炮砸出一個缺口。

  “德澤年間興建的城門,竟然花了兩個時辰才砸出一個口子,當年魏國公興建西京,居功至偉。”沈覓感慨萬分。

  趙詡看著將士們或用雲梯,或用繩索地攀爬進去,“沈相,不如今日我和你賭一局如何?”

  “哦?賭什麼?”

  “多長時間攻入宮城,鄧翔老賊何時伏法。”趙詡笑眯眯道,“我就押你覬覦許久的那瓶三十年的好酒。”

  “好!王妃豪氣!”沈覓撫掌笑道,“我也不能小氣,也罷,我手上正好藏了一幅趙文正公的青山貫雪,若我輸了,雙手奉上!”

  “以示公平,你我各自在地上寫上答案如何?”

  過了約莫半炷香的功夫,二人一同轉身,沈覓寫著“三個時辰,五個時辰。”

  趙詡卻寫了“明日,明夜。”

  一個時辰後。

  “王爺,敵軍已經盡數敗退,進入宮城。要不要用石炮,將士們攻進去?”

  軒轅晦挑眉,“用石炮?是砸了太極殿,還是毀了蓬萊殿?按兵不動。對了,讓人衝著裡面喊話,就說若是鄧翔想效法古人,來個火燒摘星樓,我便將他祖墳刨的一個不剩,我可不怕虧損了陰德。”

  從洛京匆匆趕回的肅抒恩蹙眉道:“只是王爺,若是他負隅頑抗,難道我們就在此傻等麼?”

  “當然不,”軒轅晦沒好氣道,“安撫百姓,緝拿要犯,件件都是要緊之事。你先把先前王妃帶人擬好的告示四處貼上,然後就在幾個城門口發糧。對了,派人去將幾處皇陵看好,要是出了問題,唯你是問。”

  “是。”

  軒轅晦抬眼看著曾經無比熟稔的內宮,面上露出一絲懷緬之色,“父皇和皇兄在天有靈,定會為我啟朝禱祝。”

  肅抒恩立時下馬,拄劍立誓,“末將就是拼盡全力,也定要完好無缺地攻下宮城!”

  軒轅晦俯身看他,“莫失我望!”

  此時的鄧翔正在太極殿內,滿面絕望地聽著外間傳來的戰報。

  “陛下,不好了,肅軍從延平門攻進來了!!!”

  “父皇,如何是好?”鄧乘風嚇得魂不附體,講話都不利索了。

  鄧翔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兩腿戰戰的么子,不由得想起老成持重的鄧驚雷,心機如海的鄧翻雲,狡猾如狐的鄧覆雨,心中又是一痛。

  去良存莠,不是天要亡他,又是什麼?

  鄧翔抽出寶劍,多年的養尊處優,他已近乎忘了,半生的狼煙烽火、金戈鐵馬。

  “還記得父親對你們說過什麼麼?”鄧翔提劍看他,“我鄧家的男兒,就算是死,也要堂堂正正地血戰而死。不能功成,是軒轅氏氣數未盡,也是我們技不如人,沒什麼好說的。只是也不能讓他們贏得那麼輕易,乘風,與父親一道,再去殺上一回!”

  鄧乘風垂了垂眼瞼,“孩兒領命!”

  “陛下,軒轅晦還喊話說如果陛下火燒內宮,他就將……”

  鄧翔冷笑,“軒轅小兒心胸狹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父親,後宮嬪妃如何處置,還有太皇太后長公主等人,要不要派人將他們護送出宮?”鄧乘風仍不死心,只求鄧翔能高抬貴手,讓他護送女眷出宮,到底還能撿一條命。

  鄧翔哪裡看不出他的想法,心裡早就涼了,“也罷,不如你就辛苦一趟,將你祖母姑姑他們送出去罷。”

  鄧乘風喜不自勝,“謝父親!”

  看著他匆匆背影,鄧翔猛然間想起十年前在涼州見過的肅王夫夫,彼時即使藏拙,軒轅晦眼中依舊有不畏艱險的銳氣,趙詡身上亦有波瀾不驚的定力,絕非鄧乘風這般得勢張狂、失勢倉皇的可笑模樣。

  他不禁在想,若是當年父親不曾生出以蛟化龍之心,現在是否兄弟仍在、子孫皆全,一家和樂?

  他握緊了手中劍柄,緩步步出宮門。

  第114章

  “回司徒大人、司馬大人的話,王爺並未攻入內宮,鄧翔倒是領兵出了宮城,怕是要短兵相接,在城內決一死戰了!”

  沈覓有些訝異地看趙詡,“二位殿下商量好的?”

  趙詡勾唇一笑,“我二人心有靈犀,這有何奇怪的?那畫,我看我已是得了一半了。”

  沈覓拈著鬍鬚,“我倒是想不到鄧翔竟會親自出城迎戰。”

  “所以,鄧氏上下,也就他姑且算是條漢子。”趙詡涼薄道,看向斥候,“王爺可有別的吩咐?”

  “王爺說鄧翔定會著人護送女眷突圍,讓諸位將軍務必看守住各門。”

  趙詡點頭,“知道了,請王爺保重玉體。”

  他目光悠遠地投入長安城,不禁在想,昇平多年的長安人,如今再見兵戈,會是如何的驚懼恐慌?

  東西市軟紅十丈,百十坊堆金積玉,如今都沒有了……

  他猶記得舊事遊樂情景,彼時裘馬輕狂,過盡芳叢,而如今故人,又有幾人安在?

  “白蘇,”趙詡輕聲道,“就按先前我與你說過的,待明後日戰事一了,你便去幫襯白芷罷。我給你一千兩銀票,權當為你安家了。”

  白蘇雖仍有些不死心,可見趙詡神情淡漠,也知強求無益,只好默默退下。

  沈覓留意著主僕二人情景,笑道:“殿下倒是個極重舊情之人。”

  “好歹跟著我在塞北苦熬了幾年,雖不能再用他,我也不會虧了他去。對了,那獨孤誨如今在做什麼?可跟著王爺入城了?”

  “應是吧,怎麼,殿下需我派人去盯著他麼?”沈覓心中一凜,他最怕的便是趙詡與獨孤太妃過早地起爭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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