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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儀郡主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也禁不住流了滿臉的淚,落在鄧翻雲的面上。

  “來世,我化成灰也不放過你,”鄧翻雲吐出一口血沫,“就是你不願,我也要纏著你娶你,興許還能與那沒出世的孩兒一起……”

  他漸漸沒了氣力,三魂六魄被抽走時,仿佛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呢喃。

  “好。”

  作者有話要說:  王妃讓她逃走 郡主沒聽

  這章鄧氏線 他們家戲份除去個收尾 基本over了

  第111章

  鄧翻雲的死訊傳到長安時,正趕上連日的瓢潑大雨。

  肅軍正休整待命,軒轅晦便拉著趙詡手談觀雨。

  “落子無悔。”趙詡用一根手指點住正偷挪棋子的軒轅晦,“也不知你從哪沾惹來的毛病,技不如人卻還總想著投機取巧。”

  軒轅晦腆著臉,“方才是我看錯了,你再讓我一次。”

  “讓你可以,給我什麼好處?”趙詡挑眉看他,“比如讓我試試那洛陽紅?”

  軒轅晦顯是無恥到了極致,“有何不可?”

  趙詡無奈地看他連挪數個棋子,霎時將棋勢逆轉,“小無賴。”

  軒轅晦正歡天喜地地準備大吃四方,就聽韓十四在門外通報,“二位殿下,江南道的八百里加急。”

  一聽江南道,什麼玩鬧的心思都沒了,趙詡起身,“還不送進來?”

  他與軒轅晦對視一眼,面色都有些難看。

  呈上來時,軒轅晦遲疑了許久,最終手指還是在密報上滑過,指了指趙詡。

  趙詡打開密報,長嘆一聲,“柔儀郡主下了毒,與鄧翻雲同歸於盡了。”

  軒轅晦不再說話,終他一生,也只見過柔儀郡主兩次——一次是在某個窮極無聊的宮宴上,他坐在父皇的懷裡,好奇地打量那巧笑倩兮的宗室貴女;一次便是在肅州王府的地牢,一身紅衣的柔儀郡主頭也不回地踏上遍布紅粉荊棘的不歸之路。

  “屍首已經命人收殮好了,只是當時鄧翻雲與柔儀郡主還糾纏在一塊,又都已經僵了,有些分不開……”趙詡挑揀著語句。

  “你說柔儀姐姐可恨過我?”軒轅晦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趙詡走到他身後,手搭在他肩上,“恨?她一生坎坷,恨的人多了去了,怎麼都輪不到你。何況恨這個字,說重,可重過五嶽三山,說輕,也輕過落葉浮萍。你看柔儀郡主必然恨鄧翻雲,鄧翻雲死前定然也恨柔儀郡主,可偏偏還是相互依偎著共赴黃泉。”

  “先前你給柔儀姐姐的密信,我也過目了的,但凡她想,定然可以刺殺鄧翻雲之後逃出生天……可她終究沒有。”軒轅晦喃喃道。

  趙詡遲疑片刻,“這柔儀郡主的後事,王爺您看如何處置?不如將她與先前的琅琊王世子一同歸葬琅琊王陵?”

  “柔儀姐姐生前念著的都是琅琊王府,如此處理甚好,至於鄧翻雲……”軒轅晦長嘆一聲,“說實在的,在鄧家幾個子弟里,我看也只有他算是個能成事的,也好生葬了吧。”

  他頓了頓,“就地。”

  趙詡命人去辦,忽而笑了笑,“其實若說恨,我也是恨過王爺的。”

  軒轅晦靜靜看他,“屈就於內宅,是我對不住你。”

  “倒也不完全是,”趙詡輕輕揉捏他的肩膀,“恐怕還是我脾性作怪,生平最恨被人挾制,儘管事急從權,可當時你與先帝行事還是過於操切了些。”

  “非要這麼算,我也恨過你。”軒轅晦低聲道,“至少三次。”

  趙詡在他身旁坐下,與他十指相扣,“我知道。”

  “你無所不知,總是有主意。”不知是否是柔儀郡主的死訊來的太快,軒轅晦的神色都有些倉皇,“中毒那次是,岷州那次是,上回險些和離也是。我承認,有些事我對你或許是有欺瞞,可也絕對沒到讓你毫不信我的地步。有時我甚至想過,要藉機將士族連根拔起,讓你身邊眼裡只有我……”

  “那只會讓我恨你。”趙詡默然道,“更何況,王爺英明,定不會做這種親者痛仇者快之事。”

  “當然,有些事我知曉你是為我好,”軒轅晦深吸一口氣,“也罷,今日觸景傷情了,這些話我日後不會再提,還不知你我能活幾日呢,何必傷懷往事。”

  雖不曾向國師求證,可趙詡幾乎已經認定勻命之法是國師訛人的,想不到軒轅晦竟信以為真,禁不住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為了不讓王爺恨我,恐怕還有件事,我要向王爺報備一下。”趙詡緩緩道。

  軒轅晦挑眉,“哦?”

  “待到長安城破,王爺問鼎之時,我想暫離長安,塵埃落定之後再回來。”趙詡一字一頓,不意外地看見軒轅晦勃然變色。

  “你這是何意!”

  趙詡苦笑,“方才王爺還說我不信你,你看看如今是誰不信誰?你且讓我把話說完。”

  軒轅晦瞥他,“你不說我也知道,論功行賞,你是想避風頭……也是想試探我的態度!”

  趙詡疲憊不堪地嘆了聲,“先前沈覓就曾勸過我,讓我不要提前知會你,就怕你是這個反應。阿晦,你聽我慢慢說。”

  他素來端重謹慎,即使只有他二人時,也多以“王爺”相稱,鮮少如此親昵。軒轅晦先是一愣,緊接著便冷著一張臉,抿唇不語。

  趙詡沉吟道:“我暫離長安,只是權宜之計。王爺方才所說我要暫避鋒芒,我承認,我要避三樁事體,但凡我仍在長安,便會有人藉此發難,說我影響王爺,左右朝局。”

  “其一,分封功臣,其二,後宮諸事,其三新朝建制。”軒轅晦想也不想,直接說出口。

  趙詡悠然點頭,“一點不錯。”

  軒轅晦冷笑,“你倒是會尋清閒,把燙手山芋都甩給我。”

  趙詡不置可否,“從前王爺最擔憂的難道不是我不肯退讓麼?如今我便表態吧,我不爭不搶,全憑王爺做主。”

  “哦?”軒轅晦正眼看他,勾起唇角,“旁的哪怕是後宮諸事逆放手不管,我都信了,可改弦更張一事,你絕無可能袖手。”

  趙詡挑眉,“王爺不信麼?恕我直言,這天下是王爺您一人的天下,連我在內,天下蒼生都是王爺您的臣民,是遵還是破,是循還是立,都在你一念之間。論功之事,或封或賞或罪或罰,權衡利弊加上朝野公論,倒也不難;後宮之事,你知我底線,我也並不擔心;至於建制……”

  新朝之制,若不變法,短則數十年,長則延續一朝,關乎多少門閥派系的榮辱生死……

  趙詡當真不在乎麼?

  第112章

  “我自然在乎。”趙詡靜靜地看他,“可這個王朝,歸根結底姓軒轅,不姓趙。這些時日,我一直在想,都說明君要廣開言路,要招賢納諫,可千言萬語何等紛雜,這些話語裡又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多少為公,多少謀私?就連我自己,之前組織編撰各朝律例時,也多少帶了點私心。”

  軒轅晦的神色慢慢和軟下來,嘴上卻依舊道:“你這是以退為進麼?”

  趙詡笑笑,“或許是吧……先前我曾與王爺說過,我年少時曾想四處遊歷,可先是在太學,後來又隨王爺赴了肅州。不踏遍山河,如何能懂得天下,又如何輔佐王爺治好天下?”

  “這便是託辭了,難道我就看過這天下了?”

  趙詡輕輕為他理理頭髮,“何況,我信王爺能不偏不倚地處理國事,我也信王爺能一心一意地處置家事。朝中重臣我一個都不帶走,盡數留給你,還額外送你一個崔靜笏……”

  軒轅晦冷哼一聲,又道:“你的底我大概也知曉,你就不怕我趁你不在,順勢……”

  “就算我信錯了人,也是我咎由自取,不怪王爺,如何?”

  見軒轅晦嘴上仍不快活,眼底卻已有鬆動,趙詡心裡又是欣慰,又是失落,輕聲道:“還有段時日呢,我可是要看著王爺登基的,到時候咱們再與沈覓他們細細商談。”

  “要去多久?”軒轅晦悶悶道。

  “當歸之時。”

  軒轅晦默不作聲,趙詡卻輕聲笑起來——小王爺到底還是長大了。

  肅王夫夫這邊敲定,又細細地將大小事宜商量清楚,知會了枳棘、沈覓等人,終於便得到了竇立的戰報——鄧翻雲死後,鄧軍失了主帥,各個如同喪家之犬,望風而降,如今大江以南,已完全在肅王手中。

  長安與洛京,真正成了兩座孤城。

  “不如將鄧翻雲暴屍幾日,動搖鄧黨軍心。”

  “對,乾脆將他首級懸掛示眾,給鄧翔老賊看看。”

  “長安城也餓了不少時日了,我看乾脆就斷了給裡面投的糧食,直接打進去!”

  大捷在望,軒轅晦索性召了所有高位屬僚一併商議,謀士們你一言我一語,個個精神振奮。

  軒轅晦托腮聽著,突然瞥向一旁一個默不作聲的少年:“獨孤誨,你說說。”

  一聽這姓氏,全場霎時靜寂下來,眾人的目光都定在那少年面上。

  獨孤誨起身行禮,舉手投足都有著他年齡所不應具備的成熟穩重,“回王爺的話,末將以為應先攻下洛京,且還應給鄧翻雲留有幾分體面。”

  趙詡坐直了身子,頗具興味地盯著這個少年,不意外地瞥見獨孤誨周身一顫,顯然對自己極為提防。

  “哦?說來聽聽。”

  “洛京本就是東京,城防武器都比長安陳舊,而且圍困洛京的時間比長安只長不短,又無鄧黨要人防守,戰意已經潰散。若是攻下洛京,長安軍心民心更為動搖,到時候更加不費吹灰之力。”

  “你獨孤氏與鄧黨可謂血海深仇,你為何要為鄧翻雲留個全屍?難道本王先前活剮了鄧覆雨便是殘暴不仁了?”軒轅晦顯然對這少年頗為滿意。

  獨孤誨應對有度,“為人臣者,豈能因私廢公?先前殿下凌遲了鄧覆雨,乃是他冒犯在先,險些傷及司徒性命,而鄧翻雲乃是戰死,與鄧覆雨情況有所不同。此外,天下大勢已定,若是殿下能施以小恩小惠,展示我肅州仁義之師的德行,二京守軍皆會感念殿下寬仁,紛紛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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