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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隙點頭,仰頭看著陰沉沉的天色,“天~還~沒~亮~”

  淵源宮裡,青瀛伸了個懶腰,正打算再去睡個回籠覺,招來仙童隨口問了時辰,“你去看看,辰戌神君是不是睡過頭了,這都什麼時辰了,天還沒亮。”

  仙童領命下去。

  青瀛在床上睜著眼,毫無睡意。

  半晌後他自言自語說著,本上仙才不是忍不住了,就是隨便轉轉,進了自己的溫泉池子,打開了青西海的入口。

  撲棱。

  軍營外的天兵捉到了一隻綢緞化成的青鳥,那鳥見到雲隙走出營帳立刻激動的撲棱起翅膀,青瀛的聲音從鳥喙中發出來,“寒舟找不到了!雲隙,欽封的封印裂了!!”

  青西海的浪潮比先前更大了,狂風驟雨拍打在身上,自水中卷出十丈多高的水龍,在海面肆意猖狂。

  海水被劈成兩端,海底紅光大放,地動山搖。

  巨大的重明鳥撲在欽封的封印上,羽翼之下傾泄出無數刺目的紅光。

  牧單化出一道銀鞭甩向封印,耳邊能聽見清晰的碎裂聲,仿佛一棟古老陳舊城牆剝離,土崩磚裂,岌岌可危,馬上便要傾頽。

  吼——!

  “我頂不住了!”

  牧單的鞭子卷了過去,鞭尾在重明鳥的後爪上纏了幾圈,他扭頭望著不斷試圖加固封印的雲隙,大喊,“退後!”

  雲隙盯緊一點點碎裂的封印,不甘心的朝後退去,牧單抓住青瀛的後爪,隨著一聲巨響,與雲隙化成兩道白光消失在了青西海下。

  海水頓時吞沒那道海路,雲隙望著那道符咒消失在眼前,師父略帶無奈的嘆氣飄散在耳後,他說,小隙兒你可莫要睡了,看準欽封的封印,隔三差五記得來加固。

  崇虛望著肩頭昏昏欲睡的小蝸牛,對釋尊說,我總覺得將此重任放在小隙兒身上莫非也太重了,他這可憐的徒兒喲!

  海面上狂風肆虐,一人踩著水龍在海中央獰笑。

  那人高大英俊,風姿卓絕,眼底卻含著殺戮和冰冷。

  一道銀光自天幕劈開落在他的身上,牧單手持銀鞭,冷硬的唇角帶著笑容,“奎避,老子的身體用著不錯吧!”

  青瀛,“……”

  他側頭說,“牧單用我的口頭禪。”

  雲隙手中白光閃過,出現一把樸素細窄的長劍,他握了握劍柄,低聲說,“好~帥~”

  青瀛,“……”

  “我們快些去找寒舟!”

  讓他趕緊離開這種蝸身邊吧。

  方尺寒指揮著天兵攻向海中央的奎避,在心裡為青瀛稱讚一番,這些年待著這兩隻妖身邊當真受了不少恥辱吧!

  海面上廝殺不斷,牧單的法術落在自己的肉身上絲毫不見作用,銀鞭卷著奎避撞向天兵的銀槍上,噗!血水飛濺,卻是一灘濃黑如墨,被濺上奎避血水的天兵痛苦大喊,鮮活的肌膚肉眼可見的枯敗腐爛。

  “雲隙別過來!”

  吼——!

  奎避撕開天兵的身體,將其扔在海面上。

  一根慘白的木枝從身後迅速捲住奎避的身體,另一根掏入他的心口,緒卿進入青西海的瞬間加入戰場,在木枝插入奎避身軀時悶聲吐了口血。

  牧單將鞭子化成利刃砍斷緒卿的木枝,“不要沾上他的血!!!所有人退後!!!”他渾身被血水濕透。欽封的身體被奎避浸了滿身瘴氣,但就像他傷不了自己的身體,欽封的血對他也沒有任何作用。

  就在牧單與奎避糾纏時,自雲空平白裂開一道漆黑的裂口,一團濃濃黑霧湧來——是符鄴。

  牧單捏訣甩向奎避,飛身躍回雲隙身邊,將他護在自己身後。

  那道裂口越來越大,黑霧籠罩中陰風陣陣,陰軍在半空之中顯形,猙獰朝天兵撲來。

  雲隙還記得那些被浸了陰胎酒的兵器的威力,連忙下令讓眾天兵務必不能受傷,打不過便躲開。

  青瀛跳來跳去,生怕自己再沾上這腌臢東西害的自己法力盡失,“這麼躲避不是辦法!”

  雲隙持劍刺入陰軍的胸口,帶出來一捧腥臭的鮮血,在空中扭轉身子,一氣呵成切下三個陰軍的腦袋。

  腐爛的屍體不斷落進海面上。

  雲隙焦急尋找寒舟的身影,陰軍兵刃上的怨氣寒舟可消,可此時他卻不知去向,符鄴提前攻入青西海已是意外,若寒舟再消失,鬼王身上的怨氣無人可抵,等真正到了逆修羅日的話——

  牧單摟住雲隙腰身,鞭尾狠抽在陰軍的身上,“乖,別亂想!跟在我身後!”

  雲隙抱歉看他一眼,眼風掃到海面上,一愣。

  泱泱青西海風浪滾滾,天地肅殺,奎避被絲絲縷縷的黑霧緊緊束縛,看著那張欽封的臉龐露出痛苦的神情,雲隙心裡悄悄疼了一下。

  “符鄴這是悔改了?”青瀛道,怎會幫他們縛了惡獸?

  海面上奎避怒吼著掙扎,頭頂的黑霧自他的天靈蓋撲下,接著,奎避的瘴氣被源源不斷捲入頭頂的黑霧之中。

  青瀛瞠目結舌,“這難道就是……凡人所說的吸星大法?”

  在場的妖仙顯然沒有被逗樂,牧單盯緊頭頂那團黑霧,眼底猩紅凌厲,再見時符鄴的法術之高無一能匹敵,他原當他與欽封一般著了惡獸之道,卻不料,即便是奎避的瘴氣都擋不住自心中生出來的惡意,貪意。

  ——無妄想時,一心是一佛國;有妄想時,一心是一地獄。牧單突然想起昨夜老頭念得這句佛語,心中百感交集的穿透一陰軍的腦袋,順手幫雲隙拂了拂散亂的長髮。

  要美啊!

  雲隙劍花剜的瀟灑漂亮,一招一式中帶著冷傲的絕絕,張口慢慢道,“謝~謝~”

  青瀛,“……”

  打架呢親!

  海面洶湧磅礴險惡至極無法靠近,奎避瘋狂大吼,欽封的身體被拉扯的扭曲變形,不能就這麼看著符鄴將奎避的瘴氣被他取為己用,雲隙拍了青瀛一巴掌,“會~吐~火~嗎~?”

  青瀛揉著肩頭,“我是祥鳥啊你曉得不!”

  祥鳥就是用來供拜,也可以偶爾美一下的那種鳥。

  怎麼會噴火這般粗魯的法術呢。

  他們之中幾乎沒有擅長用火術的,牧單知道雲隙想做什麼,看了眼緒卿,“勞駕用用?”

  緒卿長長的木條擋下一波陰軍的攻擊,點頭。

  牧單抬手截斷兩根木枝,捏訣讓其高速旋轉,把自己的鞭子化成一把銀黑色長弓遞給雲隙。

  兩根木條摩擦中濺出火星,緒卿挑眉,感覺有點肉疼。

  ……是真的肉疼。

  “毀了他,欽封早該消失了。”牧單道。

  雲隙深深看了眼牧單,撅嘴湊過去,當著眾仙妖的面將吻落在他唇上,“我~愛~你~”

  離弦之箭衝破風浪帶著橘紅火舌直直刺入欽封的肉身,穿透過去的瞬間燃起熊熊大火。

  黑霧之中的符鄴丟下渾身是火的奎避,嘶啞大笑著,頃刻之間半扇天幕被籠罩起來,一張猩紅的符咒浮在天空之中,然後,兜頭將雲隙等妖盡數壓了進去。

  無邊無際的青西海水霎那之間漫過符咒,將其壓入了浩渺的青西海下。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只能聽見水聲嘩嘩滾過。

  “哎呦我的娘,又被一網打盡了。”

  雲隙,“……”

  不說出來會死嗎。

  青瀛,“不會,但是你踩著我爪了。”

  緒卿抬起木枝挪過去。

  咳。

  第98章 最好的師父

  黑暗中踩腳踩爪踩木枝的聲音接二連三響起來。

  牧單再三確認自己懷中的是雲隙後, 說, “這次不算一網打盡。”

  起碼寒舟不在這裡

  雲隙趴在牧單肩頭, “我~在~想~寒~舟~”他皺皺眉,撥開單兒掃的他直癢的頭髮絲。

  青瀛在昏暗裡小心翼翼收攏起自己的羽毛, 轉頭打了兩個噴嚏, 嘟囔, 癢, 誰的頭髮誰自己看好了,小心他一把拽下來。

  “他會去哪兒?”青瀛說, “除了我們, 寒舟還認識誰?”

  牧單剛想說話, 只聽緒卿問, “我們裡面誰頭髮最長?纏住我的木枝了。”

  雲隙不停的撥開單兒的頭髮絲, 忍不住也打了兩個噴嚏。

  “乖怎麼了?”

  “你~的~頭~發~纏~住~我~的~手~指~了~”

  牧單沉默片刻,說, “我手中抓了一把, 原以為是你的……”

  黑暗中忽然安靜了。

  過了一會兒,青瀛突然大叫, “有鬼啊!!!”

  牧單, “……”

  鬼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裝神弄鬼。

  牧單將雲隙緊緊抱住, 提高聲音說,“抓住眼前的頭髮,我們一起用力。”

  誰疼就是誰的!

  青瀛聞言立刻用翅膀攪了三番, 聽著牧單倒數,然後狠狠一扯。

  “啊……”一聲痛苦的輕哼。

  青瀛瞪大眼,“這是寒舟的聲音!寒舟,寒舟是你嗎!”

  雲隙皺眉,“寒~舟~是~僧~人~”

  ……沒有頭髮。

  氣氛一時有些毛骨悚然,青瀛鼓了鼓氣正打算再尖叫一聲時,一雙冰涼的手指撫上了他的唇,輕輕的喘息聲吐在他的耳畔。

  “別叫,是我。”寒舟說道,閉起眼睛,周身逐漸籠罩出淡淡金光。

  光芒自黑暗中綻放,讓在場的仙妖都忍不住眯起眼睛來。

  等他們細看下去時,才發現周身漂浮著無數銀綠色的髮絲,倒映著符咒外的潺潺水聲,無風自動,輕輕揚揚。

  “蒼漣!”雲隙道。

  銀綠色髮絲的盡頭,正是鬼后蒼漣慘白的臉龐。

  “唔?”青瀛下意識舔了舔唇上的手指。

  寒舟一愣,嫌棄的在他羽毛上蹭掉,說,“我被抓了,在這裡遇見他的。”

  牧單,“……”

  哦,那這次真的是一網打盡了。

  雲隙擔憂的望著蒼漣,問道,“他~可~有~事~?”

  先前這鬼離開時說要到往生瀑布中尋他那夫婿的遺物,如今落在這符咒中想必也是同符鄴交上了手。

  寒舟搖頭,“不僅無事,反而比從前要更好些。”他轉身看著眾仙妖說,“四界之中陰氣大漲,咒怨之氣遮天掩日,惡鬼猶如白得了百十年的修為,在凡界大肆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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