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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隙驚訝。

  牧單笑道,“染兒不喜歡,我夜裡試了,戴了好幾次都戴不上。”他遞過去熱毛巾給雲隙擦臉,不遠處紅木小圓几上放了個布筐,隱隱露出各色的綢布。

  雲隙看見大蛋子換上了整齊的蠶絲緞子小花,岫玉盒邊放著空了的藥湯碗,熟悉的苦澀味還隱隱殘留。

  “你~知~道~了~”

  牧單拉著雲隙坐在,自己在他身後持把梨木梳子為他束髮,“也該讓我知道了,是我沒保護好雲吞。”

  “不~管~你~的~事~”

  “可這就是我的事,是我沒保護好他,你不必替我多說什麼,這筆帳讓我來同符鄴算,等解決了這件事,恢復妖族的繁榮,我去幽見谷,那裡聽說有仙藥糙,取來為大寶補身子。”

  “好~”

  雲隙想了想。

  “我~也~要~”

  牧單勾唇,“嗯。”

  手心手背都是肉,兒子媳婦一手抓。

  為雲隙高高束起墨發,戴上羽冠,理了理鬢角散落的髮絲。

  雲隙托著腮幫子瞥銅鏡,“比~以~前~好~”

  牧單將腦袋伸過去,“要獎勵。”

  雲隙嘟嘴過去,大大方方在他臉上捏了一把。

  牧單,“……”

  “雲隙,青西海出了些問題。”寒舟在屋外敲門。

  雲隙和牧單對視一眼,招來仙童看好蛋蛋,跟著寒舟一同前往青西海。

  剛出了寢殿,來到淵源宮雲海重疊的岸上,牧單心口忽的一窒,腳步慢了下來。

  “單~兒~?”雲隙轉頭。

  牧單咽下喉中的腥味,忍著胸口的異樣,“沒事,突然想到前幾日我讓青瀛向織錦娘娘那裡為你和蛋蛋做的幾身袍子今日就要送來了,你先去青西海,我去取回衣裳,稍後便去尋你。”

  雲隙猶豫的望著他,想說什麼,轉念一想單兒傷勢才剛痊癒,不參與這些也好,便朝他揮手與寒舟消失在雲端之中。

  待周身只剩下濤濤雲海,來自天際的風吹的牧單衣袍滾滾,他悶頭吐出一口血,強行壓下心口的悶澀,轉身朝另一個方向離開。

  原本無風無浪的青西海颳起怒海浪濤,風浪呼嘯,白色的海浪掀起二丈之高由遠至近洶湧滾來。

  “是怨氣,青西海突然多了鬼界才有的咒怨之氣。”寒舟說。

  雲隙擰眉,“去~看~看~封~印~”

  牧單一路從天宮下了凡界。

  此時凡界正處於深秋之際,青楓江上秋帆靜遠,王城邊古木稀疏,他朝西境一直飛去,直到人煙罕至,四周皆是白茫茫的霜霧時才停了下來。

  牧單抬手,刮來一陣輕風。

  薄薄的風吹開霧靄,大地的盡頭顯山露水般出現望不見邊的一隻巨大爐鼎,上面飄著無數冥黃綢血字符——冤魂釜。

  牧單低頭按住胸口,神識狂亂,魂魄中好似有千萬人在拼命拉扯,耳中戚戚哀哀悽厲的陰嚎不絕於耳。

  “欽封……”

  牧單猛地抬頭,層層霧靄之中幾縷陰黑的瘴氣卷了進來,“符鄴出來!”

  瘴氣散在霧靄之中將天與地都遮蓋起來,四周忽的冷了下來,冷的刺骨。

  腳步聲由遠及近,從模糊的瘴氣之中走來一人。

  牧單眯眼看著終於肯露出容貌的符鄴,卻在看清楚他的臉時猛地收緊了拳頭。

  那張臉上先是多年前符鄴的容貌,繼而幻化成雲隙師父崇虛的臉,接著又猙獰生出釋尊模樣。

  牧單咬牙,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從齒fèng中跳出來,“你怎敢,怎敢!符鄴!這些年我們可曾虧欠過你!為何你要這麼做!”

  符鄴冷笑,巨大的虛影倒映在冤魂釜黑銅色的壁上,“沒有他倆,我怎麼能成為四界的主人,欽封,釋天和崇虛就是太過安於現狀,才讓三十三重天那個只有屁用的天君踩在了頭上。從我等四界神子之中選出之首?哈哈哈哈哈我要的是四界,不是區區神子之首!”

  牧單垂眼看著自己的手,眼中殺意一閃而過,不等符鄴說罷便朝他殺去。

  雲隙從青西海回來的時候跟青瀛一同吃了午膳,坐在院中和方尺寒商討下一步,又跟方尺寒吃了晚膳,差點要坐到吃夜宵時牧單終於回來了。

  雖然是深夜,但天宮四處泛著淡藍色的星子明珠,牧單抱著一摞從織錦娘娘那裡取來的衣裳往回走。

  淵源宮一派大氣的長階前,老頭正捏著一根蠟燭,身邊放著兩三塊花糕和一壺清茶。

  牧單抬眉,“挑燈夜讀?老伯莫非是想在天上考個狀元郎嗎。”

  老頭翻了幾頁破舊的書紙,樂呵呵說,“要是能的話,下輩子投胎會不會便是文曲星下凡?”

  牧單笑了笑。打算越過他進去,聽見身後傳來低沉沙啞的吟誦聲——“無妄想時,一心是一佛國;有妄想時,一心是一地獄。眾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獄。菩薩觀察妄想,不以心生心,故常在佛國。”

  烏雲散去,月明星稀。

  牧單轉過身,聽老頭繼續道,“萬物看起來實有,都是因為暫時的相似的存在,但終歸是有生有滅,若看破了生死,消匿於世又有何可怖呢。”

  “你——”

  老頭抬手撕掉牧單衣袍角上一塊沾了血漬的布角,朝他揮揮手,“不過是有些牽掛還未放下,一魄尚存罷了。走吧走吧,裡頭的等你許久了,你也別打擾老頭我考狀元郎了,煩著呢。”

  第97章 打架也要美

  “怎麼不去睡。”牧單將手上新作的大氅抖開披在雲隙肩頭, “織錦娘娘那裡有些麻煩, 我一時回來晚了。”

  雲隙瞧著新作的大氅, 青色綢子上用暗色繡線繡了大片花海,仔細瞧兩眼, 還能瞧見一隻蝸牛正趴在一朵大花瓣子上揮舞觸角和他對視。

  “我畫的樣圖, 喜歡嗎, 等染兒和小吞破殼, 你們仨穿一樣的,領你們去萬象街逛集市。”牧單笑道。

  誰家的妻兒長得這般俊, 看一眼說不定當然都要送了嫁妝下了聘禮。

  雲隙跟著樂, 向牧單說起青西海的異樣, 莫名生出的咒怨之氣籠罩在海面, 雖然現在不知有何影響, 但總是起一身雞皮疙瘩也頗嫌惡,寒舟已經留在那裡對其試圖淨化消除。

  “咒怨之氣?”青瀛端著雕花紅木盤走進來, 上面放了兩碗金絲蜜棗熬奶漿和幾碟酸辣小鹹菜, “從哪裡來的?”

  雲隙搖頭,猜測可能是前些日子天兵從青西海抓住的那幾隻惡鬼帶來的。

  青瀛撐著腮幫子吃鹹菜, 嘆氣, “他要留在那裡多久?”

  雲隙看著他,覺得青瀛問的話有些莫名其妙, 青瀛乾咳幾聲,正襟危坐道,“畢竟是我徒兒, 為師理應關心的。”

  提起師父,雲隙有幾分落寞,逕自攪著奶漿不說話了。

  牧單握了握他的手指。

  是夜,月色當空。

  雲隙翻個身將臉埋進牧單懷中,順手把被窩裡的二蛋子朝臂彎中抱了抱,嘟囔幾聲。

  牧單輕拍他後背,將蝸哄的又睡熟後起身穿衣出了門。

  淵源宮外長階上方尺寒拎著手裡的鬼,“快去通報雲公子。”

  青瀛衣衫不整靠在門欄上打哈欠,伸手抓了抓頭髮。

  哦,這就快去。

  他踢拉著布鞋慢騰騰轉身。

  “出了什麼事?”牧單迎面走過來。

  方尺寒知曉牧單的身份,對妖神也算是仰慕許久,便將手裡的鬼丟了過去,“軍營里的七十多個鬼將都是這副模樣。”

  牧單借月光看去。

  那隻鬼被繩索緊緊捆著,眼睛猩紅,渾身散發著明顯的咒怨之氣,臉上慘白猙獰,唇角帶著幾縷鮮紅刺目的血絲。兩隻手枯皺,指甲細長滴著血滴。

  吼——

  “它咬了天兵?牧單問。”

  被一隻鬼在自己的地盤咬傷了是有點丟人,原先蒼漣留下來的七十多個鬼將是為了幫助雲隙對抗符鄴,擇將山上屬於天界地盤,這群鬼初來駕到被雲隙安排在軍營,除了夜裡總是忍不住哭嚎外與天兵從未有過矛盾。

  甚至裡頭較為開朗的鬼還和天兵勾肩搭背,稱兄道弟。

  往常都沒關係,今夜勾肩搭背時這隻鬼突然發瘋攻擊天兵,如喪失意識的惡鬼朝天兵撕咬,接著擇將山的軍營中那七十多隻鬼仿佛一夕之間化成厲鬼向人索命。

  方尺寒道,“既然是鬼,就皆有化成厲鬼惡鬼的可能,如今那些鬼暫時被控制住了,方某知曉這些鬼將是雲公子好友的鬼,想問一問如今該怎麼處置的好。”

  “符~咒~可~有~用~?”雲隙的聲音冒出來。

  牧單轉頭,一隻蝸牛趴在他肩頭張開軟軟的小嘴打了個哈欠。

  牧單,“……”

  “有。”方尺寒說。

  雲隙派人教習天兵的黃迢符咒沾身可使厲鬼化成黑血,自從魂消魄散,但現在這鬼不是熟鬼嗎。

  雲隙伸長觸角,“我~們~去~看~看~?”

  牧單無奈,“既然都出來了,就去吧。”

  方尺寒在前頭帶路。

  青瀛看著他們離開,找來仙童,打算問一問他要的新池子可有開工了沒。

  路上雲隙化成人形和牧單牽著手。

  “給你的。”

  一串東西戴到了雲隙的腕上,溫涼的貼著肌膚。墨海玉珠在月光的映襯下氤著流雲似的霧絲。

  “那日去青西海時找到的。”牧單說,“這是你我的定親之物,也是重新相遇的可能,你拿著,就像將我握在了手裡般,永遠都逃不出你的手心。”

  雲隙眨眨眼,握住珠子,臉一點點發紅。

  走在前面的方尺寒搓了搓滿身的雞皮疙瘩,加快了腳步。

  咦!

  牧單,“……”

  遠遠就能聽見風聲從山間刮過,呼嘯不斷。

  牧單抬頭看了眼天色,“已經卯時了,按理來說天應當快亮了。”

  但現在卻天色昏沉,不見星月。

  “辰~戌~神~君~睡~過~了~?”

  牧單親昵的點點他的鼻尖,“他是掌管時辰的仙子,可不是你。”

  方尺寒,“……”

  正經事還能不能辦了!

  軍營里陰寒刺骨,一道細長的線上貼了不少的黃迢符咒,線圍成個圈,裡面皆是披頭散髮猙獰成厲鬼了的鬼將。

  “想要控制鬼很難,否則符鄴也不至於需要用招魂盞。既能成鬼,魄子裡總會帶著咒怨之氣。”牧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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