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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青元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粉身碎骨,梅三千反應極快,已經率先走了過來,帶起一陣風后竹青和柳青元才回過神來,幾乎是不願有一刻停留地直接閃身到了祝玄的身邊。

  祝玄多少年未曾回來,留了一百年的無妄城,反倒更像是他的家。那時剛到山下時,他就已經有些近鄉情怯了。這座往日自己上躥下跳的仙山,此刻儼然成了一道無形逼近的牆,將他逼得直往後縮。

  一百年,凡人的一生,同時也足夠自己熟悉的一切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他甚至不敢想,這麼多年過去,還會有人記得他的模樣嗎?還有人仍舊在意他的生死嗎?

  祝玄年少時占盡怙恩,最終在時光流轉里,悉數回報在自己的身上,化為了怯生生的妄自菲薄。

  “師父,師祖,師兄。”祝玄跪下去,將頭埋在雙臂之間,壓制住有些顫抖的聲音:

  “我回來了。”

  ☆、第 32 章

  祝玄大概早就忘了,天門上下實際沒幾個著調的人。

  自他回來那日起,竹青就時常守在他身邊,時不時還要背過身去抹一把眼淚。柳青元麵皮薄,嘴上不說什麼,心底卻十分在意。見到自己失而復得的小徒弟,心裡又驚又喜,在祝玄的臉上搓來揉去,還不忘上上下下一路拍過去,確定這是個貨真價實的祝玄,而不是什麼殘缺虛無縹緲的魂魄之後,才很是疲憊地鬆了一口氣。

  梅三千實在看不下去柳青元被腦子裡日日緊繃的弦催促著,一大早就要去看祝玄幾眼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再這麼下去,恐怕只會瘋得更快。

  只是祝玄被這些人接連騷擾了幾日後,才遲鈍地反應過來一件事情。

  “師父,喻生去哪兒了?”

  柳青元例行的訓話還沒出口,先是被祝玄堵了個乾淨利落。

  “祠堂面壁思過呢。”

  祝玄:“……”

  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都要忘了自己往日是什麼樣,猛然聽到“面壁思過”這幾個字眼,才漸漸從陳年舊事裡翻騰出點意味來,還品得有滋有味。

  “難怪說讓我護著他點,只是我自己也給忘了。‘面壁思過’往日可是我常做的,那蒲團都被我里里外外包裹的很是嚴實,跪著倒是一點也不費力氣……”

  他說了一半,才心底發怵地意識到,自己掀了自己老底出來,立刻臉色大變直接閉緊了嘴。

  “……”柳青元聽了想笑,又見祝玄如臨大敵的模樣時,心裡又難過起來,“就屬你最能鬧騰。等這幾日緩過來了……有的事情,我們慢慢說罷。”

  祝玄面如沉水,微微垂下眼睫不語。柳青元心頭猛地一顫,連伸手揉了揉祝玄的頭,再溫和不過地細細叮囑:

  “你回來就是萬幸,先不要想太多了。縱使千百年過去,你在我眼裡就還是個孩子,萬事有師父呢,放心。”

  祝玄倒也不是憂心什麼,但聽到柳青元近日不厭其煩的叮囑,抬頭笑得很是乖巧,“師父說的是。”

  柳青元今日沒留多久,竹青一早來過了,他一人坐在自己的房中,視線逡巡一圈後,隨手束緊頭髮向後山走去。

  天門的祠堂建的很隱秘,後山中有一片竹林,林中辟了一條小道出來,走到深處時,才能在光影斑駁中找到一處看著就像是多年未曾有人到過的灰撲撲的房子。

  喻生那日一來一去帶了一身傷回來,上下只有荊圖南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尋了個受罰的理由將人打發來這裡養傷,為的便是不讓祝玄知曉。

  祝玄一連幾日沒見到喻生,每次要問起時都要被打斷隨後迅速地跳到另一個話題上去,他一路走來還很是懊悔,深覺自己的腦子恐怕是真的有些不好使了。

  單薄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陽光下一眾灰塵飛旋叫囂著,祝玄轉身合緊門,在星星點點的長明燈中找到了喻生。

  祝玄盤坐在在旁邊,“喻生。”

  喻生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在祝玄進門坐下這一系列動作中,人還沒有緩過勁兒來,直到聽到這一聲堅定又輕柔的聲音時,一度以為自己在做夢。

  “喻生……這幾日我被長老們拉來扯去的,一時沒反應過來,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難怪幾日都見不到你,和師兄回去吧。”

  喻生:“……”

  喻生心力交瘁,掀起沉甸甸的眼皮看向祝玄,壓下了險些流露出來的委屈和脾氣,一字字道:

  “師兄方才回來,是該好好……”喻生緩緩地站起身來,“是該先見過長輩才是,至於我,做了錯事還知情不報,理應在這裡受罰。”

  祝玄輕笑一聲,難得從喻生面上找到了點當年的意味,心裡覺得有趣極了,直接大喇喇地坐在地上不起來,雙手撐在身後仰頭看向喻生。

  “以往你就是這樣子,心裡有話都憋著不說,偏要自己一人背後生悶氣,我早就說過你如何都無妨,有我在呢。”

  喻生一時語塞,目光幽幽地落到祝玄身上,“今時不同往日。”

  “隨你鬧,我又不和你置氣。”

  喻生跪了幾天全身上下僵直得如同鐵鑄,聽到祝玄這句漫不經心的話時眼角毫無預料地抽動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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