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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權衡之下,他也只好拖著掛在大腿上的容六去工作了。

  容六給他的感覺就像粘在鞋底的口香糖,一時半會要扯乾淨很費力。他又忙到行程表要以分秒來排,不能浪費寶貴的時間在路邊狠摳鞋底。那就只能幹脆帶著它走路,期待它遲早失去粘性自動脫落。

  只不過他的神經還是時常會經受不住考驗而崩裂。

  早上醒來一睜眼就發現床頭多了一個人,肖騰條件反射地從枕頭底下摸出槍來。

  “嚇,是我啦!”

  肖騰看清來人,更是刷刷拉開保險,將槍口抵在他下巴上:“你再亂進我房間,信不信我一槍打死你!”

  容六楚楚動人地用一雙美目望著他:“那,你開槍吧。”

  肖騰青筋浮起:“你以為我不敢?!”

  “那倒不是……”容六深情注視著他,而後視死如歸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

  話音剛落,便聽得輕微的“咔噠”一聲。

  肖騰瞬間臉色一變。青年抓住他的手,打個哆嗦那是身體的本能反應,而這一反應就把要命的扳機給扣下了。

  還沒等背後的冷汗出完,肖騰臉色又變了一層,從蒼白上升到鐵青。青年的腦袋並沒有順理成章地從下巴到頭頂爆開,猶自完好,還在大眼汪汪地:“你真的下得了手……你好狠心……”

  肖騰完全沒被他梨花帶雨所影響,只青著臉低頭察看自己這把珍藏多年的古董手槍:“你對它做了什麼?”

  王景管家在樓下滿意地看著剛布置好的餐桌,雙手平放於腹前,安心等著少爺們下來用餐。

  突然卻聽得上邊一陣兵荒馬亂,嚇得一抬眼

  ,就看見容六在前頭逃命,後邊是肖騰咬牙切齒地在追。

  兩人只穿著睡袍,衣衫不整驚天動地地繞著跑了一整圈,而後肖騰終於追上了,雙手一抓就惡狠狠地掐住,要將容六從樓梯上扔下去。

  “拿你的命來賠吧!”

  容六花容失色,哇哇大叫著死死抱住他,抓救命糙一般手腳並用攀在他身上,兩人扭打成一團。

  王景不由得一陣欣慰:“哎呀,少爺最近變得開朗很多啊。”

  容六在肖家是個相當受歡迎的存在。肖家大少爺工作壓力大,又是個不能控制自己情緒的人,一點即爆,每天都要發作個兩三回。不發泄對身體不好,但一發作,家裡就跟颱風過境一樣,人人自危,抱頭鼠竄。

  如今容六這個專業炮灰以一人之軀勇敢地承受了肖騰幾乎所有的火力,其他人就都安全了。肖騰屢屢彈藥耗盡,累到幾乎沒有餘力對他們發怒,開口也噴不出火,頂多只有青煙。家裡一時前所未有地平安喜樂,其樂融融。大家對容六充滿了由衷的感激之情。

  在家裡被“殺”過一回以後,容六還是要拖著殘軀,掙扎著跟肖騰去公司上班。

  一開始作為“助理”的容六就是個花瓶和色狼的綜合體,每天做的事,除了招得女性員工們臉紅心跳地發花痴之外,就是發花痴地盯著肖騰看,看得肖騰幾乎要顏面神經失調。此外便再也無所事事——畢竟公司上下都不敢,也不好意思使喚這位容家少爺。

  不過肖騰的字典里沒有不好意思和不敢這兩個詞。他是絕對不養閒人,更不會給容六白看。一旦行程衝突脫不開身,或者來了不想見的客人,他就把容六打發出去救急接客。反正容六有美色,有口才,有臉皮,正是用得上的人才。

  原本只是為了眼前清淨,而後肖騰也發現,自從有了容六,事情談成的比例上升了很不少,連原本幾乎要崩了的生意也能力挽狂瀾。不管是不是容六的功勞,這傢伙多少算是福將一名。

  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他對容六就操勞得更狠。他忙的時候容六自然不能閒著,他終於歇下來了,容六更不准在他跟前呆著礙眼,照樣趕出去幹活。

  這天告別不平靜的早餐桌,一到公司,肖騰便自顧自先準備等下會議的材料,容六則被扔出去做接待了。今天要來的是申家大公子,也是膽大皮厚年紀輕的新人類,肖騰對他很頭疼,但估計會跟容六相見恨晚。

  果然等肖騰開完會出來,從沒拉上的百葉窗望進去,那兩人已經促膝而坐,相談甚歡了。

  肖騰在門口就聽得申公子八卦兮兮地:“你說肖騰其實很有意思,指的是哪個方面啊?”

  容六臉色一正:“幹嘛,你打聽這個,是想勾引他?”

  申奕嚇得雙手連連亂擺:“不不不不不,你言重了,這送給我我都不想要啊。”

  容六嘻嘻一笑:“那

  你就太沒眼光啦。”

  “容六,我很欣賞你。但我實在欣賞不來你對肖騰的欣賞嘛。”

  容六隻是笑眯眯的。

  “不知道這個項目合作的話,這邊會派誰來負責,是你就最好了,”申奕想了一想,又痛楚地抓住胸口,“不,是誰都好,千萬不要是肖騰,神哪……”

  肖騰在門上敲了一敲,而後進來道:“項目以後由我負責。”

  那對在他背後嚼舌根的男男嚇了一跳,申奕再怎麼大方也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哈,肖先生。會議結束得挺早嘛。”

  肖騰只點一點頭,申奕又賤賤地:“剛和容少爺聊到你,真意外,他居然很仰慕你啊……”

  肖騰坐到桌前,一如既往地冷著臉:“等他再長個幾歲就不會這麼幼稚了。所以你不必糾結。談正事吧。”

  容六轉頭瞧著他:“啊,你是不是生氣了?”

  肖騰懶得理會,只有申奕依舊不怕死,喝了口茶又說:“咦,你怎麼知道他在生氣。他不是永遠都只有那套表情嗎。”

  容六笑嘻嘻地:“這個啊,只有我才能看穿他的心情。你當然是不懂的啦。”

  “你跟肖騰很熟?”

  “對啊。”

  “看不出來耶,他的反應一點也不像嘛。”

  “他愛裝而已,你是不曉得,”容六搖一搖頭,嘆口氣,“以前啊,他抱我不知道抱得多緊。”

  申奕受驚之下“哧”地噴了一口茶。連缺乏表情的肖騰嘴角也狠狠抽了一下,抬起眼皮。

  容六無辜地:“我是說我嬰兒時期啦。”

  肖騰看了他一眼:“再胡說八道就殺了你。”

  申奕忙打圓場道:“肖先生你這樣就不好啦,殺來殺去傷感情的。”

  容六訕笑:“習慣了習慣了,我經常死,昨天剛被殺二十多次呢。”

  肖騰放下手裡的卷宗:“中午你不用吃飯了。”

  容六果然沒得中飯吃。

  雖然畏於肖騰yín威,大家不敢私下偷渡便當給他,他若要偷偷摸摸出去吃一點,也不是不行。但他倒是相當老實,肖騰因為他在外人面前管不住嘴而罰他停一頓飯,他也就乖乖認了罰,只到茶水間去接點咖啡喝。

  晚上到了下班時間,肖騰還沒有離開的意思,老大尚在工作,底下有哪個敢先走的,於是全公司一起愁雲慘澹地加班。

  容六趴在桌子上,可憐兮兮地朝著他。

  “親愛的,我要發燒了。”

  肖騰看都不看他一眼:“什麼叫‘要’發燒?”

  “就是快要發燒了……”

  “這還能有預感的?”肖騰拉開抽屜,取出根體溫計,“量清楚再說。”

  他是容不得手下有這種裝病偷懶的存在,一裝就會被他無情地拆穿,大家也不敢在他面前玩這套。

  容六乖乖叼了會兒體溫計,而後肖騰接過來看了一看:“這溫度很正常。”

  容六眼汪汪道:“不是的,雖然現在正常,但我知道我自己要發燒了,我感覺得出來的。”

  肖騰冷冷地:“你要跟我來公司,那就

  是員工的身份,要遵守這裡的規矩。要是喜歡輕鬆快活,那不如乾脆別來。何必呢。”

  容六在桌上趴著,抽了抽鼻子,怪委屈似的,但終究沒再說話了。

  等肖騰完成工作,略微活動一下酸痛僵硬的肩膀,便起身收拾東西。見容六還在懶洋洋趴著,頭埋在胳膊里,一副懈怠的模樣,不由皺皺眉。

  “可以走了。”

  容六“嗯”了一聲,從胳膊上端看了他一眼,拋媚眼一般,但沒有馬上動。

  肖騰可沒有那興致欣賞他這種撒嬌的慵懶勁,愈發皺眉道:“怎麼?”

  走近了才發現容六的臉色不正常地緋紅,眼睛也過於水汪汪了,肖騰遲疑一下,伸手碰了他的額頭,溫度是如假包換的燙手。

  “你生病了?”

  容六可憐巴巴地“嗯”了一聲。

  肖騰一瞬間有種微妙的反省。平日容六表現得生命力遠強過一般人,無論怎樣也終日笑嘻嘻的,以至於他都忘了他體質病弱的事實。容家把獨生兒子託付在這裡,是為了讓容六舒心快活過日子,不是給他做牛做馬的,而他居然忘得一乾二淨。

  這麼一想,肖騰口氣也難得的放軟了(當然“軟”是以他的標準):“先回去吧,我約醫生來給你看看。”

  容六應了一聲,揉了揉鼻子和眼睛,站起身來眼裡就有層霧氣似的,濕潤地還泛光。

  肖騰不由嫌惡地:“你不至於這樣就要哭了吧。”

  “不是啦,”容六又揉著鼻

  子,“這個是生理反應,沒辦法的……”

  聽起來就覺得他是真的不太好受。肖騰看他腳步虛浮,直直地就朝玻璃牆走過去,忙在他把鼻子撞扁之前一把扯住他。

  這一用力,青年隨著力度就毫無抵抗地往後仰,肖騰不得不用肩膀接住他。

  見他反應竟然這樣遲鈍,身上也燙得過分,肖騰隱隱也覺得不好。說燒就燒,的確是不正常,一想到容六體內是有病根的,頓時就覺得這熱病說不定非同小可。

  如果要把肖騰厭惡的東西拿來分等級,造謠攻擊他的人是一級,煎焦了的牛排是二級,吃很苦的藥是五級,那跟容六的肢體接觸就是一百級。

  但這個時候不扶著容六也不行了,肖騰忍著將青年丟進電梯井的衝動,把臉扭向一邊,默許他在自己肩上靠著。容六倒還從來沒像這樣老實過,手腳本分,一聲不吭,只安靜地靠著他,像個小孩子似的,虛弱得相當之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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