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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是這樣,走過長廊的時候,白秋實就已經發沭了。

  喬四敲了門推門進去,段衡已經在室內坐著,除了他之外還有個男人,身材修長,生得桃花眼、薄嘴唇,花花公子的輕薄面相。

  喬四隱隱覺得眼熟,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心想大概是律師,也不以為意。

  白秋實一進門,就猶如回歸罪案現場一般,臉色刷地變成慘灰,不由自主抓緊了喬四,簡直到十指相扣的地步。喬四不用對方招呼,便逕自在對面坐下,讓白秋實坐在自己身邊,半摟著他。

  反正已經被當成是白秋實的長輩,他行事也一貫老派,便心安理得地讓白秋實像小兔子一樣緊緊靠著他。坐好之後,雙方只是相互對視,打量,只除了白秋實根本不敢抬頭。喬四並不先說話,真正占了上風的人都是沉得住氣。

  果然還是段衡先開口:「上次的事,真的非常的抱歉,對於這件事給白先生你帶來的傷害,我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不知道提出來的賠償,你們能否接受。」

  喬四轉頭對著白秋實,溫和道:「你覺得呢?」

  白秋實緊張壞了,他印象里的罪犯凶神惡煞,只覺得這碰面會是下龍潭入虎穴,兇險萬分。而現在卻是如此一派誠懇的祥和氣氛,這簡直平和得太可怕了。

  他本來就是好說話到有點糊塗的個性,只要對方有誠意,他縱然吃虧,也不會僵持著不讓步。而對方竟然如此和顏悅色,悔恨萬千,賠錢又道歉,十二萬分的誠懇。到這地步他就趕緊點點頭。

  「白先生,我知道我們讓你不舒服了。如果你想離開的話,隨時都可以,」段衡還是那種溫柔的神情,「樓下有貴賓室,你可以去喝點東西,做個按摩,對心情放鬆有好處。我會讓人陪你去,所有的服務對你都是敞開的。」

  白秋實在這如坐針氈,若能早些出這屋子,無論去哪裡都是求之不得。聽段衡這麼說,就用眼神向喬四詢問,得到許可,便趕緊站起身,慌裡慌張地告辭,從這噩夢裡逃出去了。

  喬四目送他離開,又轉頭,看著桌子後面的青年,補充道:「剛才那些,我覺得還不夠。我要你現在寫一張字據,聲明以後絕不對他有任何肢體以及言語上的騷擾,簽名蓋章,加指印。」

  段衡倒也大度,笑笑道:「可以。」

  待取好紙筆,他突然又說:「等一下,這是指,在他不願意的情況下吧?」

  喬四看著他,他又是一笑:「如果秋實並不反對,我想,以上行為應該不在限制之內。」

  喬四淡淡地:「你想太多了。」

  段衡笑道:「說得也是,不過這一點我還是要在條款里標明。就讓它順其自然,如何?我會尊重秋實的一切意願。而至於喬先生你,最好也該尊重秋實,不要從中干擾。」

  他叫過他四爺,喬軾,甜蜜之時什麼樣的愛稱也有過,而現在只成了喬先生。

  喬四看他低下頭,額頭和鼻樑的弧度,還有翹起的睫毛。那修長有力的手指握住筆,行雲流水地寫了一份聲明,而後落款,蓋了私章,又將拇指沾了一層紅色,穩穩按上去。

  他的字體還是一如既往的清麗風流。只是「致喬軾」這三字,他大概再也不會寫得出來了。

  「錢會即刻劃到你們帳上。這自然不足以彌補損失,只是聊表歉意。以後還有什麼需要的地方,儘管來找我,一定盡力為你們辦妥。」

  喬四將紙張折好,收進懷裡,朝他點了點頭。

  段衡又微微一笑:「如果喬先生不介意的話,我已經安排了晚餐,當然,只有你陪著秋實,我不會打擾。」

  喬四一貫是理所當然的享樂主義。有伺候周到的豐盛晚宴等著,沒有拒絕的道理。

  他和白秋實一起,安然享受了指法曼妙的按摩,待到全身放鬆,亦是飢腸轆轆之時,便被帶到餐廳入座。菜單已然安排好了,不用他們再費心,豐盛菜色便逐道送上。

  白秋實吃得很忐忑,不時東張西望:「不用我們付錢嗎?這樣沒關係嗎?」

  喬四平靜地:「你應得的。」

  因為受過傷害而得到補償,是再合理不過的事。

  他後來為白秋實談下來的賠償金額之大,基本算得上是敲詐,足夠白秋實下半生衣食無憂了。這算他的功勞。

  而至於額外多出來的東西,比如這晚餐,就是他在沾白秋實的光。

  要他客觀冷靜地來看,段衡如此的體貼周全和好說話,倒像是對白秋實動了真心。

  這結論一出來,他胸口就猛然一跳,以至於他不由伸手摸了一下。

  段衡還活著,已經忘了他,也一見鍾情地愛上別人,還是個溫柔可愛的老實人。這固然是很好的。

  只是只有他一個人還在堅持。

  第18章歸來三

  白秋實歇了那幾天,又打起精神回去上班了。這天他從酒店回來,又是迷茫又是高興的:「四爺,我換部門了。」

  「哦?」

  「上面調我去做採購……」

  誰都知道採購部是個油水多的部門,沒有幾分活絡心思的,壓根爭不到這類肥差。

  這調動又遠不如直接升職成為主管或經理那麼突兀,招人排擠,更不會讓目前還無法勝任管理職位的白秋實為難。這麼體貼的調動是因何而來的,不言自明。

  白秋實高高興興的:「這樣好像收入有漲呢,也不用老上夜班了。等發了薪水,我去給你買那個手杖,走路很好用呢……」

  喬四摸摸他的頭。

  隔了幾天,白秋實晚上回來又向他匯報:「那個段衡,他今天請我吃飯。」

  喬四現在養了一缸金魚,正仔細地數著看數目有無缺失,聽白秋實這麼說,便說:「你去了嗎?」

  「嗯,我們是在電梯裡遇到,他說為了表示歉意,要吃一頓飯,就直接拉我去餐廳,所以……」

  喬四「嗯」了一聲,皺眉道:「他沒對你做什麼吧?」

  白秋實搖搖頭:「沒有的。」

  喬四放緩臉色,點一點頭,又說:「以後他約你,一定要先問過我才能答應,知道嗎?」

  「好,我記得了,」白秋實對他的順從是無條件的,「四爺,我打包了東西,這兔腿烤得特別好吃,本來留了兩個帶回來,但那人說可以另外叫一份,一共就有八個了。你看,還是熱的呢。」

  男人把外帶紙袋打開,坐下來高高興興地期待喬四吃。錫箔包著的兔腿果然香氣漫溢,白秋實無論什麼時候,倒都是記掛著他。

  喬四並不很愛在晚飯時間過後吃肉食,但還是享用了這份愛心。

  晚上又是兩人一起躺在床上睡覺,喬四素來喜歡有人暖床,而白秋實也自發地就和他很親近,除了隨他使喚,任勞任怨之外,對他也完全不設防。

  為此喬四感覺奇妙。以往從未有人敢這樣親密地和他在一起,再受寵的孩子都是對他敬畏有加,不用陪床就個個如獲大赦,沒有像白秋實這樣睡夢裡還喜歡往他懷裡鑽的。他也不知道究竟他身上是有什麼東西不同了。

  而白秋實的親近又是沒有任何娘娘腔的柔弱,或者巴結依仗的意思。只很純粹的,養熟了的動物般的溫順和深情,不離不棄的,以至於喬四也對他完全放不下。

  因為喬四囑咐過的緣故,白秋實每日都會如實上報段衡和他的所有互動——那個叫段衡的人又在下班的時候等他,又要帶他去吃午餐,又要給他買小禮物,又要送他回家……諸如此類,事無巨細。

  除去前面的強暴部分不美好之外,白秋實好像是已經進入了一個灰王子般的童話愛情模式。被一個如此英俊多金、地位上層的男性所追求,這追求還是含情脈脈,溫柔體貼的。

  而段衡的追求力度,還不僅僅只放在白秋實身上,很快連喬四也接到了賭場工作的邀約,說是要聘他擔任賭場荷官培訓的教官,工作輕鬆,幾乎沒有難度可言,福利待遇卻是好到匪夷所思。

  一份高薪穩定的工作合同,對喬四而言沒有任何吸引力,但喬四還是接受了見面商談的邀請。段衡約他在別墅內見面,一大早便派了車子到他公寓樓下候著,隨時供他差遣,相當的顯誠意。

  別墅坐落在海邊高地上,顯出一種天然的傾斜,珊瑚礁製成的矮牆在通往大海的深灰色岩石和下游火山灰凝岩里,做出一個完美的過渡。

  赤素馨樹四處散落,白色花朵芬芳瀰漫。別墅就猶如隱藏在矮牆之後的古堡,只露出一些屋頂,而後慢慢消失在樹叢花朵之中。喬四一路進去,只覺深幽恬靜,時間仿佛停滯,空氣中有花樹甜美清新的味道無聲地流淌,只有他雙足行走在這天地間。

  他有過比這更奢華的豪宅別院,但這裡像是有著靈魂,宛如他的一個夢境。

  領他進來的人把他帶到花園入口,又有管家打扮的男子迎上來:「段先生正在泳池,我帶你過去。」

  私人花園中的廣闊泳池被露台和涼亭包圍著,池水與海水遠遠看去像是連成一片,無邊無垠。走過來的時候看到有掛了些鳥籠和架子,幾色鳥類嬉戲其中,露台上還趴著兩條金毛獵犬,空曠之中亦顯得熱鬧有生機。

  喬四看著泳池,那數十米長的池內有人在翻起漂亮的水花,身段有著人魚一般的靈活和流暢。段衡還是一如既往熱愛游泳這項運動。喬四在泳池邊上等著,看那人游完最後一程,而後出了水,怱而從人魚化成了人一般,濕淋淋地踩在石灰岩台地上。

  青年接過傭人遞來的毛巾,迅速擦汗,披上袍子,略帶歉意地笑笑:「失禮了。」

  擦過之後他頭髮還是濕漉漉的,散落了幾縷在額前,眼睛很深很黑。

  青年也像是習慣了為人所注視,對喬四的眼神不以為意,走過來拉開椅子坐下,微笑招呼道:「時間剛好,不如一起用餐吧。」

  兩人面對面坐著,喬四看得見那浴袍領口露出來的小半胸膛,還是一樣的年輕漂亮,線條緊實。想起他方才出水的身形,身上竟有些戰慄。

  今非昔比。如果是以前,他招一招手,青年就會過來讓他享用。

  如今雖然只是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卻已遙不可及。

  「聽說喬先生的賭技很是了得。」

  「一般而已。」

  段衡笑道:「喬先生不必過謙,我從錄影里也見識過你的技藝,令人印象深刻。」

  喬四看著他給自己倒了杯果汁,時候尚早,喝酒的確是不好。

  「你這樣的人才我們很是需要,不知道喬先生是否有興趣來我們這裡上班。」

  喬四不由自主地看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包括他叉起切小了的魚塊放入嘴中,嘴唇的輕微張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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