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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久不見,學長你還是老樣子嘛。”
叫詹落的年輕男子,實在是個相當英俊的男人,除了修長優美的形體,還有著古典肖像般的美貌,絲綢一般的黑色半長發,瞳仁大而烏黑,直而窄的鼻樑,抿緊的嘴角帶點含蓄的笑容。
他通常都是這種無可挑剔的溫文表情,在哪裡、對誰、都是這樣。
連、連那個時候也是這樣……
“本來一回國我就想馬上拜訪學長的,不過因為一些事情,稍微耽誤了幾天,學長不會介意吧?”他笑容優雅,溫庭域卻像見到殺父仇人一樣,眼睛都血紅了。
“詹先生是庭域的同學嗎?”
“啊,我在哈佛的時候,比學長低兩屆。”詹落笑咪咪,“學長畢業之前可是風雲人物呢,我一入學就久仰學長大名,後來有幸和學長切磋過一次,一直念念不忘,才特意追隨到這裡來……咦,學長,你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看?”
“沒事。”他磨了磨了牙,不讓自己額頭上青筋跳得太明顯,“我吃飽了。”
“庭域,主菜都還沒上來呢……”
“我們走吧。”
"庭域……”蘇怡迷惑不解地放下刀叉。
“啊,不好意思,學長是介意我妨礙了你們倆的相處時光吧,那我還是先行告退的好。溫學長,你們繼續慢慢用餐。”詹落很體貼,“這家飯店這麼貴,花了錢又沒吃到東西的話,依學長的性格,一定會很心痛的。”
連蘇怡也看得出,自己的男友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致。
“對了,今天這場審訊,我有到場哦,學長的表現還是一樣精彩。”詹落笑著伸手,幫他整了一下並沒有歪斜的衣領,手不經意似地在他脖子上滑過,“讓我整個都興奮起來了。”
溫庭域直被氣得眼前發黑,但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好發作,只能抽動了一下嘴角,臉上扭曲著沒說話。
等詹落轉身離開,他那僵死在餐刀上的手,才總算慢慢復活了,臉色還是一樣臭不可聞。接下來蘇怡沒敢再和他說半句話,心驚膽戰地用著餐,一邊看男友殺人一般地切著盤子裡的東西。
沒想到,那個混蛋居然也會回國……他人生的最大污點。
溫庭域只覺得自己的未來,仿佛在一瞬間被黏上一顆甩也甩不掉的老鼠屎一般,讓人憤懣又遺憾得全身發抖。
結過帳,讓蘇怡挽著胳膊警惕地走出餐廳,沒再見到詹落的身影,溫庭域微微吁了口氣。
“庭域……”
“嗯?”坐進車裡之前也沒有發生異常情況,溫庭域的心情又好了一點。
“我們接下去去哪裡?”
“嗯?當然是送你回家啊。”他漫不經心地發動車子,慢慢離開了停車場。
“但是……今天是我生日……”蘇怡漲紅了臉。
“嗯?”
“今晚陪我好不好?”
溫庭域明白她的意思了,斷然拒絕,“不行!”
蘇怡這下子連眼圈也紅了,她一個女孩子家,說出這種話得要多大的勇氣,偏偏這個男人還不領情。
“這種事情,當然是要留到結婚以後再說。”溫庭域認真嚴肅,“你知道我不贊成婚前性行為。”
他其實對於跟人有親密接觸……是相當排斥的。
發表完義正嚴辭的見解,他半點也不理會難堪得快要哭出來的蘇怡,逕自開車前行,目不轉晴。
蘇怡用紙巾輕拭了一下化得漂亮的眼睛,委屈地抬眼看著身邊的男人。
這種古板冷硬得像鋪滿一英寸灰塵的舊詞典的男人,居然還能存活在現代社會,簡直是奇蹟。
她幾乎要懷疑自己跟他訂婚到底對不對?這個男人很優秀,可真的也只是優秀而已,外界對他行事冷酷的微詞就先不說了,單說他們倆之間,即使到成了未婚夫妻,她也從來沒感受到半分愛意。
這個只愛自己的男人,他大概根本都不懂得該怎麼去愛別人。
第二章
把女友送回家,再從容不迫地開車回自己的高級住宅區,深夜的空氣清新異常,把方才因為見到那個該死的男人而起的煩躁,都散得乾乾淨淨,心情安穩不少。
這一帶管理嚴格,治安良好,入口的警衛對進出人員的檢查,都相當仔細而且嚴謹,完全不用擔心人身安全問題。他不否認自己買下這裡寸土寸金,造價昂貴得不合理的房子,有一半是為了這個。
這一年多以來他名聲大噪,錢賺得多,結下的仇家也不少,但無非都是些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他從來都只替有地位的人辯護)除非近身肉搏,不然都沒法把他怎麼樣,所以只要回到這裡,他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把車開進車庫,信步出來,明天又要出庭,晚上得養好精神才行。
這回不知道對方律師是誰,不過是誰都沒差,他早就教證人把供詞準備得滴水不漏,而他自己更是沒可能出錯。
“卵Сぁ!?
溫庭域剛打開門,被背後這麼一拍,差點了一頭摔進去。
“你、你、你……你怎麼進來的!”
他現在的臉色真的不能只用鐵青來形容了,完全就是驚悚影片裡的主角,在最安全的地方,見到最不可能出現的恐怖鬼怪時候的表情。
“我?你是怎麼進來的,我當然也是怎麼進來的啊,難不成我會飛?”詹落笑著,趁其不備從門fèng擠進房間裡,咯嚏一下反手關上門。
眼前頓時一片黑暗,溫庭域忙按亮了燈。和這個混帳在看不見的地方獨處,會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馬上給我出去,不然我報……”
“學長,我只不過來找你敘敘舊,有什麼不合法的地方嗎?”
溫庭域鎮定了一下,連連警告自己千萬要冷靜,“不管你是用什麼辦法私闖進來的,不馬上離開的話,我可以立刻通知警衛上來抓你。”
“學長。”詹落苦笑。“我可是很正當的住戶耶,我剛買下你上面的樓層。”
溫庭域啞口無言地望著面前這個俊美非凡的男人,半天才惱怒地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都說是敘舊了。”
“夠了吧你!”溫庭域氣得渾身發抖,“我沒什麼舊好跟你這種變態敘舊!”
“學長,你說的是什麼話?”詹落微微眯起眼睛。
“我說你是變態!人渣、畜生……”在這個曾經給過他致命一擊的男人面前,溫庭域很容易大腦就燒到發燙,連眼睛都紅了,“死同性戀!”
“學長,你不是在給我機會讓我告你誹謗吧?”
“你還說!”溫庭域憋得臉紅脖子粗,只覺得脖子上原本鬆緊適宜的領帶,已經在阻礙他的呼吸了,一兩下就把領帶扯散,擺出了一副要跟面前男人拼命的姿勢,“你這個禽獸,那時候用那麼卑鄙的手段……”
“原來你還記得啊。”詹落臉上表情一變,先他一步出手,抓住了他的領子,“我以為你早忘記了呢,那你還一點也不懂得吸取教訓?嗯?”
“滾你的……”溫庭域身材一點也不比詹落矮小,鍛鏈適宜的身體,應該也有不錯的攻擊力,但落在詹落手裡就明顯得處於下風。
“是不是我教訓你教訓得不夠?嗯?我不是跟你說過,少做這種損陰德的事情?你膽子大得很哪,溫學長,是不是忘了我警告過你,你敢再做一次,我就上你一次?”
溫庭域差點自爆,恨不得把這個多管閒事的男人亂拳揍死,“住嘴!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你以為你是正義的化身啊!貪贓枉法的人那麼多,排隊排上十年也輪不到我吧!你這麼有正義感、這麼有時間,去找他們啊!把他們一個個清理乾淨了,再回來收拾我也來得及!”
詹落輕哼一聲:“我對他們沒興趣。”
終於露餡了吧!溫庭域牙齒咬得咯咯響,“說到底,你就是在找藉口!你這個垃圾……同性戀,你忘恩負義,你不是人……”
詹落一副“夠了”的表情,一手掐著他的脖子,就把他壓到了門上,“學長,你的嘴比以前更毒了呢,那時候你好像只會罵我“狗屎”而已吧?我倒想看看,兩年不見,你的“嘴”,進步到什麼地步……”
溫庭域見他伸手曖昧不已地在自己的嘴唇上磨來蹭去,全身起雞皮疙瘩,可惜脖子被掐得很緊,呼吸困難,臉都憋紫了,更不用說還手。
“就是這張嘴……”詹落的臉,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都如古典肖像畫般動人,表情卻陰沉得可怖,“害了多少人,嗯?今天這個……還有在美國的時候……
“明知道那個人無罪,你偏要害得他終身監禁……然後他就在監獄裡吞刀片自殺了,你記得不記得?”
“你這兩年的豐功偉績,我還沒來得及查呢,不過今天這場已經夠精采了……”
“你的嘴,實在厲害……庭域,是不是只要能贏,你什麼都可以不管了?那個女孩子,是被先jian後殺然後分屍……你心裡難道連一點點都不覺得難……”
“關我……什麼事!”溫庭域勉強從喉嚨里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人又不是……我殺的……”
不是的,他也有覺得微微的疚痛。但他只是律師,他只要羸,他需要那些權貴來幫他……他就是沒有同情心、沒有正義感,那又怎麼樣?同情心有什麼用,那種東西能幫得了他嗎?能讓他報仇嗎?
“是,人是李威殺的,你都知道,那你還要替他辯護!”
詹落的力氣還是和以前一樣驚人,手再收緊一些,他差點就直接斷了呼吸。
“替誰辯護……都只不過是在做生意,咳,又有什麼區別?咳,咳……你管……我……”
詹落的眼睛灰暗下去,然後又亮起另一種東西,譏誚地笑了笑.鬆開手,在溫庭域張大嘴呼吸的時候,驀然把嘴唇貼了上去。
溫庭域大吃一驚,本能閉緊牙關,手上用力推拒。
但是他根本打不過詹落。早在他們都還在哈佛念書的時候,他就知道了,詹落的俐落身手贏來的那些格鬥大賽的獎盃,他是親眼看過的,雖然長相比他要陰柔秀美了不知道多少,要制服他卻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