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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煜,晚上一起吃飯吧,我和我老婆請你吃飯。”胖子向老婆匯報完,馬上來傳達老婆的指示。

  丁煜揚唇笑笑:“不了,”說著直接把手中的麵包扔給那娃,“我要的蛋糕呢?”

  “哦,做好了,在這裡,”胖子馬上畢恭畢敬的將剛做完的蛋糕拿上來,很得意的問道,“藝術品吧?”

  丁煜看了一眼:“行了,幫我送過去吧。”說著就要出門。

  “真的不吃飯嗎?”胖子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問。

  丁煜沒應,出門去了,身後娃娃在歡快的笑,胖子回頭,娃娃正吃著那蛋糕吃的歡。

  “給我,看你待會兒不吃飯飯。”胖子又搶過來,然後眼看著娃娃癟著嘴哭了。

  丁煜出了門。

  已是深秋,吹來的風已有些涼,他將口袋裡的墨鏡帶上,想起很多年前在這個時候,已經是很冷的天氣,冷到在那個他生活過的小鎮上已沒有冷飲可買,然而現在,這樣的大城市,這樣微冷的天氣,各小店的冰櫃都還裝滿了冷飲。

  今天是父親的忌日,確切點說是自己的養父,然而同時的,今天也是暖風的生日,正因為那天是她的生日,所以她提了那個無理的要求,之後的每年,暖風就再也沒過過生日,最多也是符蕾偷偷的給她煮碗面,就算有一次有個男生送了她蛋糕,也是小心翼翼的不讓他看到。

  他伸手招了車,去父親的墓地。

  丁建明的墓本來在小鎮上,後來被丁建國移到了城郊的貴族墓地,當時丁建國帶了一群人挖開丁建明的墓帶走骨灰時,母親在後面一路跟了很久,一直哭,一直哭。

  所以,現在這個墓其實是空的,母親固執的每年跑來小鎮掃墓,說就算被移走了,他也一定能看到。

  那座空墓就在沿河的莊稼地里,小鎮的習俗,都是把墓建在自家的地里。

  今年母親的身體不好,年輕時的辛苦落下的都是病根,來回四小時的車會將她累得腰都直不起來,所以暖風好說歹說,說服母親待在家裡,自己一個人來。

  深秋,莊嫁地里一片金黃色,暖風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她按小鎮的習俗在墳前燒了點紙錢,然後看著伸起的煙塵,在墳旁的糙堆上坐下。

  母親來時總是會對著那座空墳說些什麼,然而暖風面對它,心情總是複雜的,她不知該說什麼,以前是在母親身旁靜靜的聽著,現在,只能安安靜靜的坐著,看著煙塵燃盡。

  田原里的風,輕輕的吹,她想起很久以前丁煜總是不會跟她和母親一起來掃墓,卻在她們離開後一個人跑來,將母親放的瓜果糕點之類的祭品踢掉,然後坐在地上好久才離開,母親為了這件事好幾次要打他,但他還是每年如此。

  現在這座墓是屬於母親一個人的了,可惜她已經沒有力氣過來。

  伸手拔去墳邊的雜糙,本來高起的墳,因為雨打風吹漸漸變平了,而當拔起一棵長得很高的糙時,糙根牽出大塊的泥土,暖風用手將糙根上的泥土敲下來,然後看到那被拔了糙,凹下去的地方似有什麼紅色的東西。

  她愣了愣,手伸過去拉,是一根紅色的繩子,一扯就斷了,但似乎下面有什麼東西。

  那是在墳的不遠的地方,是誰在這裡埋了東西?

  她用手輕輕的拔開土,又用手指摳了摳,拉出來一個滿是鐵鏽的盒子,盒子被鏽的很薄,本來應該用紅繩子綁著,現在很空易的被打開,掉下一包東西,用幾屋塑膠袋包著,還算完好。

  那東西應該有些年頭了,因為離墳有兩步距離,竟然在丁建國來挖開墓時,沒有被挖出來。

  她將塑料包打開,外面的兩層一碰就壞了,還好裡面還有兩層,打開,等看清裡面的東西時,暖風愣了。

  一張疊得好好的數學卷子,已經發黃,字跡也不夠清楚,但可以看到上面暈開的分數,61分;一張獎狀,是小學六年級時拿的800米跑第一名;紅領巾;小學,中學的畢業證書;高考的分數條,錄取通知書。

  都是丁煜的東西,她見過的,不曾見過的,以為被他毫不放在心上的扔掉了,他卻一樣樣的保留下來,埋在父親的墓邊。

  “丁煜,為什麼不去考試?”

  “反正不及格,有什麼好考的?”

  “丁煜,你的紅領巾呢?”

  “扔了。”

  “丁煜,你又逃課?”

  “反正畢不了業。”

  “丁煜……”

  原來他都是在意的,自己卻從來不知道這些。

  如果要說當時對丁煜的心情,多半是責怪吧,怪他總是逃課,總是不聽話,怪他總是讓媽媽生氣,他在想什麼,自己從未想過去了解過。

  暖風看著那些東西,想再埋回去已經不可能了,鐵盒壞了,塑膠袋也破了,這裡離鎮上又遠,不可能再去買一個盒子回來裝,像偷窺了一段屬於別人的記憶一般,暖風看著那堆東西忽然不知道怎麼辦,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裝進自己的包里,也許丁煜自己也忘了,但應該挑個時間還給他。

  回到家裡時,天已經黑了,母親坐在桌邊等她,本來說要替她燒幾個菜慶祝生日的,但屋裡卻並沒有飯菜香味。

  是母親不舒服嗎?

  “怎麼了,媽?”她上去揉母親的肩,然後看到放在桌上的蛋糕。

  “好漂亮的蛋糕,媽,你買的?”暖風看著蛋糕上紅色的糙莓,心裡一陣欣喜,沒想到母親竟然還準備了蛋糕。

  “不是我買的,是胖子送來的。”母親的聲音卻是冷冰冰的,冷眼看著那蛋糕道。

  “胖子?”

  “是,他說,丁煜讓他送來的。”

  暖風怔住。

  “你說他是什麼意思?”母親指著那蛋糕,“在以前的時候,今天的日子他是容不得家裡有任何生日的氣氛的,哪怕只是多燒了個菜,現在送蛋糕過來是什麼意思?送來我也不敢吃,我還怕裡面有毒藥呢。”

  暖風沒作聲,看著那蛋糕,為什麼送蛋糕過來?她也想不明白。

  “你現在就去還了它,我們不希罕。”母親將旁邊掀開的蛋糕盒蓋子又蓋上,遞給暖風。

  暖風猶豫了下,沒有接:“算了吧,媽,都這麼晚了。”

  “那就扔了。”母親拿著蛋糕不肯放回去,暖風無奈,只好接過。

  人捧著蛋糕走到門口,微微嘆了口氣,看著手中的蛋糕,心想難道真要扔了?

  拿出手機翻出胖子的號碼想問個究竟,打了半天也沒人接,反正再原封不動的拿回去,母親一定不依,人只好慢吞吞的下樓去,。

  走到樓下,暖風在路燈下站了會兒,想到丁煜其實就住在她們這個小區對面的新建小區里,那裡的房子本來是丁煜買給她和母親的,但因為她堅決不肯要,他便賭氣說他自己住。

  可以到他樓下,讓他自己下來拿,順便可以把包里的東西還給他,她看看還背上身上的包,裡面還放著在墓邊挖到的東西。

  捧著蛋糕過了馬路,對面就是新建的小區,與暖風所住的小區相比,這裡明顯的豪華氣派,從一路停車位停得滿滿的私家車,就知道這裡是別一番天地。

  其實她也沒來這裡看過,不太確定是哪幢樓,但她記得房契上的地址,按照門衛指的方向,她一路走過一片綠化帶,看到前面那幢樓,應該就是了。

  路邊是個運動區,有兩個網球場和兩個籃球場,還有其他的運動設施,果真是豪華小區,暖風邊走邊看,然後看到籃球場上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丁煜。

  他穿著球衣,邊跑邊運球,卻並沒有做跳躍動作,偶爾投個球,也只是提一下身體,人並不跳起來,暖風看了他一會兒,他似乎有些忍不住,微微跳了一下,投球,卻沒有中,他不甘心,再投,依然輕輕的跳起投籃,還是沒中。

  很明顯的,因為腿部受傷,此時的跳躍是帶著顧慮的,也確實沒辦法跳的太高,著力點,投球點都跟以前不一樣,當然投不進。這是必然的,也是沒有辦法的,但丁煜似乎難以接受。

  他還要再試。

  “丁煜。”暖風叫了一聲。

  正是丁煜想投籃的時候,她一叫,丁煜一分心,籃球便掉在地上。

  “你不能再作跳躍動作了。”暖風看著他的腿。

  丁煜沒想到暖風會在這時出現,抹了下臉上的汗,然後看到她手中的蛋糕,似乎猜到什麼,人沒作聲,回頭去撿籃球,背對著她,在地上一下下的拍。

  “這個蛋糕還給你。”果然,暖風直接說。

  “還來幹什麼?不喜歡就扔掉。”丁煜拍球的動作沒停,力道重了些。

  “我放在旁邊。”暖風將蛋糕放在地上。

  “該死!”丁煜球一扔,直接往籃球架上,然後彈回來,掉在地上。

  兩人都不作聲。

  半晌,暖風想到包里的東西,人向丁煜走近一些,將用塑膠袋裝著的那包東西遞給他:“這個,是你的東西。”

  丁煜愣了愣,看看她,又低頭看看她手中的東西,好半晌才接過,打開,看到其中的一樣的東西,他就知道那些是什麼。

  他有些吃驚的看著暖風:“你哪來的?”

  “今天去鄉下掃墓時發現的。”暖風如實說。

  再看看那些東西,丁煜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團成了團,塞進球褲的口袋裡:“你看過了。”

  “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暖風以為他要怪她。

  丁煜卻沒什麼表情,眼睛看著暖風,看她一身淺藍色的連衣裙,上身穿著白色的短外套,看上去清秀而美麗,他心裡一動,回頭看看被放在地上的蛋糕,忽然伸手拉過暖風。

  暖風一驚,下意識的掙扎,但丁煜握得死緊。

  他將她拉到蛋糕邊就馬上鬆開手,然後蹲下來,打來蛋糕盒,裡面是那隻被胖子稱為藝術品的蛋糕。

  他用裡面的工具切了一塊,遞給暖風。

  暖風沒有接,只是疑惑的看著他。

  他沒有勉強,將那塊蛋糕直接塞進自己嘴裡,然後另一隻手攤開,伸到她面前,是一塊綠色的碎玻璃,暖風記得是丁煜的那包東西里的,在墓邊時,她以為只是不小心掉進去的。

  “那是我爸去世那天,你最後一次過的那次生日,我要送你的生日禮物,是我撿過的最大一塊,白天時用它看太陽是綠色的,”他又拉過暖風的手,放在她手心:“生日快樂。”他似乎只是順口說了一句,說完只顧低頭吃手中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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