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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涯伏在地上,抽搐著,喘息著,歇斯底里的慟哭。

  陳波遠遠的看著痛不欲生的人。

  碼頭上,那輛豪華跑車,靜靜的守望著。

  第53章 趙小飛VS安涯

  陳波過去扶安涯,卻被狠狠推開。

  安涯一邊臉上全是血,指著陳波的鼻子咆哮,“滾,我不想再看見你——”

  陳波後退幾步,卻沒有離開。

  血流了下來,很煩人,安涯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臉,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的往外面走。

  陳波要跟上來,安涯帶著哭腔的吼聲響徹夜空,“不要再來煩我——”

  陳波停下腳步,注視著安涯離去的身影。

  安涯躲在這個城市的角落裡,狠狠哭了兩天。

  第三天的早上,安涯剛從廉價的小旅館走出來,就昏倒在馬路邊上。

  旅館的小老闆人很實誠,趕緊把人背了回來,熬了點稀飯灌下去,安涯才幽幽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的問,“我怎麼了,怎麼睡這兒了?”

  小老闆一笑就滿臉褶子,“小伙子,你發燒了。”

  安涯摸了摸腦袋,咦道,“沒有啊。”

  小老闆指了指安涯腫得老高的臉,“你臉上的傷發炎了,去醫院看看吧。”

  安涯掏了掏口袋,裡面只剩下可憐的五十塊錢了,連房租都不夠。

  小老闆似乎看出了安涯的心思,笑得很實在,“沒事小伙子,等你傷好了出去找到工作再把錢給我行了,這年頭都不容易,誰都有個倒霉的時候。”

  安涯點頭,眼淚又掉了下來。

  這個臉上掛彩的小青年從前天入住就沒出來過,不吃飯也不喝水,就悶在房間裡,白天黑夜的哭,低低的抽泣聲讓人於心不忍。

  小老闆人善,送了兩次飯,但安涯都沒吃。

  等能爬起來,安涯照了下鏡子,接著就笑了,一邊笑,一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呵呵,李哲天,你最喜歡的臉……毀了,我想……你不會再……再看我一眼了,再見……唉,還是不見了吧。”

  安涯捂著臉,哽咽了很久。

  治病需要錢。

  安涯賣了身上的大衣,換了四千塊錢。

  安涯心裡很捨不得,但是為了生活,為了吃飯,為了活下去,只能低頭了。

  安涯拿著錢,去了原先經常去的一家小診所。

  那是一個退休老大夫自己開的,收費很便宜,安涯以前打架掛了彩都會過來這裡,老大夫總是劈頭蓋臉的罵一頓,然後心疼的給安小子上藥纏紗布。

  記得有一次安涯鼻樑給人打斷了,那老大夫跳得有三尺高,罵得安涯幾個月都不敢再來。

  安涯低著頭走了進去,差不多有四五年沒有來過了,不知道老大夫還在不在。

  小診所不用掛號,如果人不多進去老大夫就能給看。

  安涯一進去,就看到了老了很多的老大夫。

  老大夫眼神還是很好的,一眼就認出來這就是那個老是打架挨揍的安小子,上來就開始罵,“臭小子又打架了!這才消停幾年,你怎麼就不長記性!”

  安涯腫著半邊臉,扯著嘴笑了笑,“爺爺好。”

  老大夫過來伸手打了安涯後背一下,“怎麼弄的,都感染了才過來!”

  安涯摸了摸又腫又燙的臉頰,光笑不吭聲。

  老大夫開了消炎針和藥,親手端著鹽水和酒精過來給安涯清理傷口。

  “怎麼這麼多沙子……臭小子,你想毀容啊!”

  “嘶……疼疼……嘶……”

  “活該!”

  包上傷口,安涯的臉幾乎被白紗布埋上。

  護士拿了藥,手腳麻利的給安涯做皮試,吊上點滴。

  忙活完了,老大夫舉著藥瓶讓安涯到自己的休息室里打,還給他倒了杯白開水。

  安涯躺在老大夫的床上,默默的看著滴灌里的藥液。

  老大夫突然開口了,“安小子,是不是遇到難事了?”

  安涯一愣。

  老大夫咳嗽一聲,清清嗓子,“別以為我老眼昏花,我活了這麼大歲數,眼力勁兒可比你們年輕人厲害多了,跟我老頭子說說,出什麼事了?”

  安涯搖頭,眼眶有點發燙。

  老大夫哼了一聲,“是不是那個成天和你一起打架的陳小子欺負你?”

  陳小子是陳波。

  安涯繼續搖頭,這回沒忍住,眼淚刷的下來了。

  老大夫嚴厲批評安涯,“哭什麼,把紗布泡濕還得感染,你不要臉了!”

  安涯哭得更厲害了,在床上抖成一團。

  老大夫一看,算了,別打擾了,自己拄著拐杖出去查房了。

  一個小時後,安涯打完針了。

  老大夫扶扶老花鏡,敲安涯的頭,“明天記得過來打,臭小子,回去別吃發物,記住了!”

  安涯點點頭,拿著口服藥穿鞋下床。

  老大夫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嘟囔,“臉花成這樣,以後我怎麼照著整……”

  安涯手剛碰到門上,突然聽到這麼句,扭頭問,“什麼整?”

  老大夫瞥安涯一眼,“當然是整容的整了!”

  安涯哦了一聲,低著頭出門。

  老大夫突然喊了一聲,“安小子,回來。”

  安涯轉身又推門進來,“爺爺,我不整容,這樣挺好的。”

  老大夫那拐棍指了指椅子,“坐下。”

  安涯無奈,只能坐下。

  老大夫仔細瞅了瞅安涯的臉,然後撫掌笑道,“沒事,傷得不厲害,我能給你整得更好看。”

  安涯再一次重複剛才的話,“爺爺,我不整容。”

  老大夫哎了一聲,“不相信我的技術?我可是北京醫科大學出身,找我整容的人可多呢!”

  安涯只能說實話,“爺爺,我沒錢,就四千。”

  老大夫想了想,“算了,看在我看著你長大的份兒上,四千就四千吧。”

  安涯苦笑,“爺爺,我還得吃飯住房,真沒錢整容。”

  老大夫摸著下巴吭哧了半天,“要不然,你過來做護工吧,診所缺人手。”

  工作?!

  安涯蹭的站了起來,“可以嗎?”

  老大夫點點頭,板著一張老臉,“我這的護士都是小姑娘,有的病人腿腳不好她們力氣小抱不動,你雖然瘦但也是個老爺們,幫著男病人上廁所提褲子,總比小姑娘閉著眼乾活強點。”

  安涯感激涕零,“好,那我明天來上班。”

  老大夫白安涯一眼,“你看你的臉,別把我病人嚇著了,回去養好了再來!”

  安涯忙點頭。

  過了幾天,安涯臉上的傷好的差不多,只貼了一小塊紗布。

  安涯興沖沖的跑來上班。

  老大夫三令五申,不准安涯拐跑自己診所的小姑娘。

  安涯尷尬的直撓頭,“爺爺,我可不敢。”

  老大夫哼道,“長著這麼好看的臉,哼,我是怕我家的姑娘給你迷住!”

  安涯……

  診所雖小,但是病人卻不少。

  大醫院看個感冒都得上千,搶錢搶的明目張胆,還不如到小診所吊個瓶,五十塊就得。

  病號多,大多都是老頭老太太,腿腳不方便。

  安涯跑前跑後的忙活,不是攙老大爺上床,就是幫小護士抬鹽水,要不然就幫值班醫生出去買飯。

  忙點總比閒強,讓腦子沒時間想那個人。

  那樣,心痛的時間就能少幾個小時。

  晚上,安涯就睡在診所里。

  老大夫發話了,值班光留小姑娘不放心,值班醫生一個男人根本起不了作用,非得讓安涯每天蹲診所里看著,充當保鏢。

  安涯知道,老大夫是給自己省房租。

  過了一個月,安涯臉上的疤痂掉了,臉頰上留下了一大片凹凸不平的疤痕。

  老大夫仔細看了看,用手按了按那片疤痕,針扎一樣,安涯疼得一皺眉。

  “再過一個月吧,骨膜有點傷了,養養。”

  安涯點頭,更加賣力的幹活。

  有天中午,病人沒幾個,老大夫閒下來拉著安涯出去曬太陽。

  “人就像花糙一樣,得見見陽光。”

  安涯點頭。

  “安小子,當護工累不累?”

  安涯搖頭。

  “唉,你這孩子,有什麼事也不吱聲,愁人啊。”

  安涯低頭。

  老大夫說,“安小子,放心吧,臉上的疤我指定給你弄去,你長得這麼好看,怎麼還愁啊?”

  安涯伸手撿走老大夫身上的糙根,自嘲道,“我這樣,還好看?人家都說我是妖精。”

  老大夫蹭的站直身子,“哪個小子胡咧咧,安小子的臉可是我整容的模板,前幾年我還給一個小伙子整容,就照你的臉整的!”

  安涯……

  “爺爺,你說什麼!”

  “什麼什麼?”

  “你剛才說,你給一個小伙子整容,是比著我的臉整的?!”

  “對啊,我老頭子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傑作了。”

  “那個人是誰!是誰!”

  “安小子,你怎麼了?”

  “爺爺,你快告訴我,那個人是不是叫趙小飛,是不是個警察!”

  “這都這麼多年了,老頭子我哪還能記住,不過,我記得,他讓我一定給他整一個漂亮的臉,好好的臉長得又不醜,非得讓我給他整漂亮,求了我三四天,我才給他整的,唉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連小伙子都愛美成那樣。”

  安涯的指尖在溫暖的陽光下,劇烈的戰慄著。

  老大夫從一大堆發黃的資料里找出了那個人的檔案。

  姓名是假的,住址職業都是假的。

  甚至連整容前和整容後的照片都沒有,趙小飛是去做臥底,當然不能把這麼重要的蕭線索留下來,可是安涯的感覺認定了,那個人就是趙小飛。

  不然,兩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怎麼可能長得一模一樣?

  安涯捂著臉,無聲的狂笑。

  多奇妙的世界啊!

  趙小飛拿自己的臉迷惑了李哲天,自己卻被李哲天當做替身!

  不知道,李哲天愛上的,是自己,還是這張臉。

  可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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