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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南笑了一下。

  “你還笑?我為了聽陳老師的講座,翹了好幾次專業課。”

  “……我還沒聽過他的講座。”

  辜田簡直想上手教訓她,“我跟你說,有回陳老師開講座,有人私底下偷偷跟社聯和學生會的人交易,讓他們幫忙有償預留幾個前三排的位置。”

  蘇南啞然。

  她覺得陳知遇並不會想聽到這樣的事。

  辜田看著她,“你還是低調點吧,很多人心思叵測,保不準會用什麼說辭造謠抹黑。”

  蘇南悶著頭,“嗯”一聲。

  辜田拍她肩膀,“別當真,我對陳老師沒啥想法,只是純粹覺得他長得特賞心悅目,我聽他講座,常常是看著他就忘了聽他講什麼了。”

  蘇南微妙有點同感。

  辜田很有分寸,這個話題點到為止,沒逼著蘇南詳細講述來龍去脈。

  因為這一點,蘇南對辜田好感倍增。

  雖說都研究生了,跟陳知遇也不是直系的師生關係,但一旦公之於眾,免不得有人妄自非議。

  宿舍的舍友,旦大的同學,蘇南一個也沒敢告訴。

  恨人有笑人無也是人的劣根性之一。

  閒聊了半小時,兩個人前後腳收到簡訊,三面通過,進了四面。

  蘇南心裡陡然生出一種預感,她覺得這一回,能過。

  四面就相對簡單很多,面試官先跟她用英語聊了十來分鐘,又提了一些諸如“遇到的最大的挫折是什麼”,“又是怎麼解決的”之類的問題,最後問她有什麼什麼職業規劃。

  “如果有幸進入貴司,我想先在這個崗位上做兩到三年,吃透了再做下一步計劃……初步的想法,是未來往產品經理的方向發展。”

  面試官一邊點頭,一邊在紙上記錄,“一面的同事在備註里,讓我記得給你提個問題,”面試官停下動作,“問題很關鍵,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可能會影響你的去留。”

  蘇南呼吸有點緩了,“您說。”

  面試官抬眼看著她,“你接受外派嗎?”

  蘇南腳趾一天好過一天,出發去m市的時候,已經可以很正常地走路了。

  第一回跟陳知遇一塊兒出遠門,她從昨晚開始就有點興奮,夜半睡不著,翻來覆去的,被陳知遇收拾了一頓,結果又睡得太沉,早上差一點起不來。

  飛機起飛沒多久,她就直接睡著了。

  醒來離降落不到半小時,揉一揉眼,轉頭,陳知遇正嫌棄地看著她,“……我不如把你給託運了。”

  蘇南笑:“你可以叫醒我啊。”

  陳知遇哼一聲。

  蘇南把遮光板打開往外看,透過雲層的fèng隙,瞧見城市建築似乎只有指甲蓋大小,星羅棋布。

  半小時,飛機降落。

  兩人一人一個20寸箱子,沒辦託運,直接就出去了。

  半小時機場大巴,再轉輕軌,等抵達m大學,已是中午。

  陳知遇沒讓m大學安排住宿,自己領著蘇南單獨去別的酒店住。

  中午陳知遇去m大學簽了到,下午帶著蘇南去m市走街串巷。

  第二天行程安排很滿,陳知遇上午參加座談會,下午要在m大學舉行一場講座,晚上還要跟m大新聞傳播學院幾位領導吃飯,基本上全天沒有時間陪蘇南。

  晚上,蘇南洗完澡出來,看陳知遇正翹腿坐在書桌前,一邊抽菸,一邊捏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她湊過去,“在做什麼?”

  動作不小心碰到了陳知遇手肘,一小節菸灰落在紙上。

  陳知遇拂了一下,含著煙,“給你畫個地圖,明天不陪你,你自己去玩。”

  “有高德地圖呢。”

  “高德地圖碰到你也沒轍。”把紙往她跟前一推,“照著這個走,走丟了我負責。”

  蘇南笑一笑,把紙珍而重之地疊起來。

  第二天,陳知遇很早就起床了。

  蘇南睡得迷迷糊糊,感覺他俯身在她唇上碰了一下,帶點兒潮濕水汽的香味撲進鼻腔。

  “走了,你睡醒了自己弄東西吃。”

  聲音逐漸遠了,然後燈一盞一盞滅掉。

  蘇南很暢快地睡了個自然醒,睜眼一看,床頭,他給她壓了一沓粉色紙幣。

  愣了一下,抽過來一數點,十張。

  拿著,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是按原樣給壓回去了。

  解決過午飯之後,蘇南拿出他給畫的地圖,好幾個景點,怎麼去給她標記得一清二楚。

  然而沒什麼興致,想了想,坐地鐵去m大,聽陳知遇講座。

  一進校門,就看見宣傳欄那邊立著巨大的噴墨展板。

  展板左側是陳知遇的照片,右邊是講座信息。

  即便讓噴墨列印弄得有點兒失真,那照片上的陳知遇還是很好看。

  蘇南到得不算晚,但報告廳里已經滿滿當當都是人,她費力往裡擠,也只在門口處擠了個立足之地。

  這麼看來,辜田跟她說有人專門有償買座位,估計真不是誇張。

  兩點半,掌聲雷動。

  蘇南踮著腳尖,看見陳知遇緩緩走上主席台。

  隔太遠了,臉都看不清楚。

  音響里傳來陳知遇的聲音,擴大了數倍之後,也有點兒失真:“m大學的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大家下午好。我是陳知遇,很榮幸受新聞與傳播學院院長……”

  氣度慨然,不疾不徐。

  專業結合見聞,偶爾抖個包袱,報告廳立時笑聲如潮。

  蘇南就這樣時不時地踮一下腳尖,聽完了整整一個半小時的講座。

  到提問時間,被擋在後面的人忽然失控似地往裡擠,“你們不提問的讓一讓!讓我們進去!”蘇南被人一搡,手肘在對開的報告廳大門,鐵質的門把手上撞了一下。

  整個手臂都麻了。

  後面的人一齊湧進來,她不知不覺地就被擠出了門,不知道哪只腳在她腳上踩了一下,她循著一聲敷衍的“對不起”抬頭去找,然而入目只有攢動的黑壓壓的人頭。

  高的矮的,擋住了她的視線。

  陳知遇徹底看不見了。

  蘇南放棄了,往後退。

  走出教學樓,在台階上定著站了一會兒,抬腳往外走。

  “蘇南。”

  蘇南回頭。

  林涵驚訝地立在教學樓門口,手上捏著胸牌,藍色帶子在手指上繞了幾繞,“你怎麼在這兒?”

  第36章

  我愛那個人,他便在受傷時靈魂還是深邃的,而一個小冒險可以使他死滅;這樣,他將毫不遲疑地過橋……

  ——尼采《查拉斯圖拉如是說》

  ·

  蘇南窘然而立,沒甚底氣地喊出一聲“涵姐”。

  林涵就站在那兒,也不過來,把穿胸牌的帶子繞了又散,散了又繞,看著她,“……陪陳知遇過來的?”

  蘇南驚出一身冷汗。

  “還有事,回頭再說吧。”林涵瞥她一眼,往教學樓里去。

  午後的風颳得那立著的塑料展板嘩嘩作響,半邊身體都給吹涼了。

  陳知遇應付完提問的學生,又被圍著簽了幾個名字,總算順利從報告廳逃脫。

  一進二樓休息室,立即有接待組的學生遞上礦泉水。

  陳知遇拿著,一口都還沒喝上,又有幾個m大的老師過來與他寒暄,終於聊完,他才發覺休息室靠窗那兒坐了一個人。

  “林涵。”

  上午兩人在座談會上見過,本來約定了一起吃中飯,兩個人分別被m大的老師給領走了。

  林涵瞅他,“猜我剛在門口碰見誰了?”

  “誰?”

  林涵不作聲,直起身,從茶几上放的一排礦泉水瓶里拿起一瓶,擰開喝了。

  陳知遇心下瞭然,伸手去摸煙盒,掏出一支低頭點燃,“出去說吧。”

  教學樓後面一條林道,金燦燦銀杏葉落了一地。

  兩人走到樹底下,背對著步道。

  跟前是老教學樓年久失修的窗子,藍色玻璃外爬滿了藤蔓,半數都枯黃了。

  林涵瞅著窗戶里透出來的奶白色的日光燈,不咸不淡說:“我聽旦大有人議論過,沒當這個真……”心裡覺得沒滋沒味,很不舒坦,但也不知道這不舒坦的勁兒到底是沖誰,“……誰主動的?蘇南?”

  “我主動的。”陳知遇抽一口煙,“你借她十個膽她也不敢主動。”

  林涵心裡生出一股暗火:“蘇南這孩子耿直,在我跟前待了快三年,我一直看著護著,要不是我不是博導,鐵定是要讓她繼續跟著我的。你上回問我要人,我還高興呢,心想跟你去崇大是條好出路,也不算明珠暗投。你的情況我多少了解,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發表評論,可你這……且不說蘇南是我學生,即便她不是,換成別的什么小姑娘,你來這一手,是不是有點兒過了?”

  “我沒跟她鬧著玩。”

  林涵愣了一下。

  煙霧繚繞而起,“我八月份跟程宛辦了離婚,沒往外聲張,這事蘇南知道。”

  林涵手指用力,從休息室里拿出來的礦泉水瓶子快給她捏出一道凹痕,“……那楊洛呢?”

  陳知遇目光掃過來,“關楊洛什麼事?”

  “你跟她第一回見面,她千里迢迢給你背過去那石頭,你不是替楊洛收集的?你不覺得誅心?”話語剛落,她頓了一下,也自覺語氣有點重了,去看陳知遇神情,他倒是平平淡淡,也似乎沒什麼要辯解的意思,“……老陳,蘇南單純,你別拿她當一劑膏藥使。”

  淡青色煙霧後面,他一雙眼睛極深,看不出情緒,“真拿她當膏藥使,用完了揭下來,是會要了她的命,還是會要了我自己的命?”頓一頓,“……我不年輕了。”

  林涵沒話說了,嘆聲氣,“我一個外人能插得上什麼嘴。非要我說,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把她打發去給你當助教。”

  “沒打算瞞著你,”起了陣風,煙霧盪起來,一時籠住他的眼睛,“怕蘇南心裡有負擔。”

  林涵沉默半晌,“……石頭你還要嗎?”

  “你別費心收了。程宛幫忙聯繫了,年後全部捐贈給崇城地質博物館。”

  林涵心裡好受了些,“……你把我意思給她傳達一下吧,剛門口碰上沒來得及跟她說話。你倆都好好的,不然我這稀里糊塗的媒人夾中間難受。還有,讓她畢業論文抓緊做,一月都要交初稿了,怎麼還這麼晃晃蕩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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