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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如墨瞥她一眼,“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特別希望我是林森是吧?”
林苒猛點頭,“真的,這麼花前月下的場景,太可惜了。”
“所以你就是口是心非,他在身邊時嫌棄得不得了,這才離開十二個小時呢,轉眼就惦記上了。”
林苒猛笑,“我就不信你這會兒不想陸岐然?不想趁著大好春光……”
程如墨立即揚起一捧水,往林苒臉上澆去,“你以為誰都像你,腦子裡自帶馬賽克。”
“那你真是冤枉我了,我腦子裡的從來都是高清無|碼……”
兩人鬧了一會兒,又靜靜泡了許久,泡得腦袋有些暈了,從湯池裡起來,沖澡回房。林苒進去浴室洗臉,程如墨坐在床上,望見月光映在木製的窗台上,薄霜一般潔白。
她心裡一動,拿過手機,看時間方到十點。她撥了個號碼,裹緊了浴袍,輕手輕腳走出房間,將房門緩緩帶上了。
程如墨穿過走廊,慢慢走向外面的陽台。耳邊接通的提示音響了一會兒,聽見一道低沉的聲音:“晚上好。”
程如墨望著遠處黛色的山巒,“在忙什麼?”
“剛洗過澡。”
“我剛剛泡了溫泉,西林的溫泉非常棒,你下一次有機會可以來試試。”
陸岐然笑,“男女一起的還是分開的?”
“當然是……”程如墨臨時改了個口,“……男女一起的。”
“要是男女一起的,你這會兒還有心思給我打電話?”陸岐然聲音壓低了,帶著點輕薄的笑意。
程如墨頓時覺得臉有些發燒,“和我一個湯池的帥哥正在房間裡等著呢。”
“那你還把他晾在裡面,可見那人魅力還不敵我的一通電話。”
“……陸岐然你這人臉皮真是比城牆還厚。”
“總不如你嘴比死鴨子還硬。”
“那你還啃,也不怕崩了牙齒……”程如墨一說完便知失言,立即斂了呼吸,卻聽見那邊電話那邊呼吸也似是拉長了,過了許久,方聽見陸岐然開口,聲音更低,帶著點啞:“你現在穿著什麼?”
程如墨拿手背貼著發燙的臉頰,低聲說:“浴衣。”
那人聲音似是帶著灼燙的熱度一般,鑽進她耳朵里:“裡面呢。”
程如墨往走廊望了一眼,那裡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月光坦坦蕩蕩照在她身上,她心中有種奇異的羞恥與刺激:“……沒有。”
那邊呼吸頓有些侷促,仿佛有實質一般,輕輕掃過她耳畔。陸岐然輕咳一聲,聲音已有些低啞,“我準備掛電話了。”
“別……”程如墨忽地開口,自己也嚇了一跳,頓時羞愧不已,頓了頓,卻仍是說了出來,“別掛吧。”
陸岐然輕笑一聲,“你別為難我。”
“難道你以前……沒有過嗎?”
陸岐然笑問,“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程如墨身體靠上欄杆,面對著走廊,低聲答,“……那你還是別說了。”
那邊靜了一會兒,低聲說:“我不掛電話,但你也別說話,行不行?”
程如墨點了點頭,又立即想到那邊看不到,便說:“好。”
接下來,程如墨便靜靜聽著這電話。那邊壓抑而有些凌亂的呼吸,一陣一陣仿佛噴在她耳邊。她臉紅得要滴血,心情極其微妙,一面覺得自己輕浮孟浪,一邊又有些微醉的眩暈。心跳得極快,一聲一聲的,擊鼓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聽見那邊沙啞的聲音喊她名字:“……如墨。”
她如夢初醒,用鼻音飛快地應了一聲,“嗯。”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這個……儘量委婉了(捂臉看不懂的表問哦!
第29章 時光與你不可辜負(二)
過了片刻,那邊呼吸漸漸平靜了,陸岐然問她:“你接下來幾天怎麼安排?”
“一路往東南走,去海邊。”
陸岐然嗯了一聲,說:“我清明節可能放不了假。”
“別,”程如墨忙說,“我跟林苒在一起呢,你來了成什麼樣子。”
陸岐然笑了一陣,說,“你趕快進去,別感冒了。”頓了一會兒,又說,“你回江城了,我這邊忙完去找你。”
程如墨說,“看你方便吧。”有些捨不得,但還是道了晚安掛了電話。
一回房,林苒正趴在床上發微信,瞅見她進來了,要笑不笑,“幹什麼壞事去了?”
“沒,”程如墨忙說,“代班的人有事情不清楚,打電話問我。”
林苒瞥她一眼,目光重新回到自己手機上,笑說:“那你同事還真是熱愛工作。”
程如墨進去浴室洗臉刷牙,出來時林苒仍在跟林森聊天。程如墨背對著她躺下,伸手將自己床邊的燈扭滅了。雖閉了眼,心裡卻起伏難定,心裡有種久違的清喜。仿佛回到早年,高中時候,能為了和暗戀的男生在樓梯口的一個碰面而心跳一整節課。
她想,如果這算是談戀愛的話,跟陸岐然談戀愛,原來是這種感覺。
便又想到當年的陸岐然。
她讀的那專業,大一時候沒有細分,統一叫做新聞傳播大類。那時候她就跟陸岐然一個班,但因為平日上課總是全系出動,浩浩蕩蕩兩百號人,坐在大教室裡頭,根本分不清誰是誰。英語雖然是小班教學,但當時進校的分班考試,程如墨沒考上快班。是以,讀了整整一年,程如墨和陸岐然碰面的機會堪稱稀少。她那時候對他也稱不上是喜歡,就有些好感。覺著這男生身形挺拔,行走帶風,有種旁人難以企及的自信與磊落。
後來大二細分專業,數字傳媒當時還是個新鮮事物,報的人不多,算上一個非洲的留學生,勉強湊齊了三十人。分班一周後,班裡組織團建,一行人去唱歌吃烤肉。那時候在包廂裡頭,陸岐然正好坐在她旁邊跟人玩牌,看她低頭髮簡訊,問了一句:“你不唱歌?”
程如墨就站上去唱了首歌,唱的時候不經意往底下看了一眼,正好與陸岐然視線撞上。他眼神清亮,昏暗燈光下,卻仿佛寒夜星辰。心莫名一動,嗓子一抖,頓時岔氣破音了。
她有些慌,停了一句,飛快調整回去。再去看陸岐然,他目光已經轉過去了。剩下半首歌唱得都帶顫音,心裡不安,總有種仿佛冥冥註定的預感。
她依然記得,她那時唱的是《遺失的美好》。如今這歌早就過時不唱了,歌詞卻還能清楚記得:
在最開始的那一秒,有些事早已經註定要到老。
有的人說不清哪裡好,但就是誰都替代不了。
唱完歌之後去吃烤肉,一群人吃嗨了開始玩猜數字遊戲。她不知是運氣太好還是不好,全程沒有猜中。陸岐然倒是中了一回,被懲罰與一個女生擁抱。陸岐然絲毫不忸怩,讓這擁抱的性質全然單純起來,一眾起鬨看熱鬧的人頓時徹底失望。
後來散席,全班舉杯,程如墨終於與陸岐然碰了個杯,玻璃杯相擊,破開空氣,清脆的一聲,程如墨便感覺心裡有什麼轟然洞開。
再後來就每日見面,上課見,下課了食堂見,有時候領快遞亦能碰上幾回。他幾乎都穿襯衫,時而白色時而黑色,濃眉修目,眼神清亮銳利,在江城大學校園內的梧桐樹影底下像株挺拔的白楊。不認識他的人,總覺得他不好接近。但她有機會與他做小組作業,私底下接觸,才知道這人其實很好相處。話雖不多,但是言簡意賅。不論說什麼,他都有種侃侃而談的自信,讓人不能忽視他話的分量。她想,獅子座的,果然有些領導的天分,又有些控制的*。
“如墨,我關燈了?”
林苒一句話打斷程如墨的思緒,她回過神來,忙說:“好。”
室內暗下來,窗台上映著外面皎潔的月光。夜極靜,程如墨腦海里忽然浮現出自己早年胡謅的一句詩,不怎麼通,也未講究平仄:
寒山五更聞折柳,醒遲梨花月下白。
——
兩人一路玩一路掃貨,自己也懶得帶,買了土特產紀念品,就近找家快遞寄回去,地址填的林苒家裡。這樣過了四五天,林苒再買東西,便問程如墨能不能填她父母家裡的地址。
程如墨好奇:“寄你自己家不方便些?”
林苒情緒不高,“林森給我打電話,說這幾天老往家裡寄東西,老太太收不是很方便。我知道他什麼意思,老太太肯定是收得煩了,又嫌我亂花錢。”
程如墨嘆一口氣,想了想說,“那寄我公司去吧,我讓齊簡堂幫忙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