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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他是卓文揚,他和ERIC不一樣。所以我掙扎得更茫然更絕望。

  文揚,為什麽連你都要這樣對我?

  雙腿被強行拉開和之後硬生生撕成兩半一般的痛楚深深烙印在我的神經和記憶里,就像他俯視著我的狂怒冰冷的臉凝固在我視網膜上一樣。

  痛得連指尖都抽搐起來,我想尖叫可是只能虛張著嘴發不出聲音。每一個動作都像拿著烙鐵在傷口上揉搓,我抖得厲害,幾乎能聽到頭上的青筋在突突亂跳,心臟好象要裂開了。

  為什麽他的表情一直那麽冷酷,沒有溫度,找不到憐惜的影子。

  文揚,我很痛,痛得受不了了。

  文揚,求你停止好不好?做錯了什麽你打我罵我都好,不要這樣對我……

  怒氣從他身上漸漸流失的時候他終於推開我,站起來漠然地穿自己的衣服。

  “文揚……”我小聲地說,嗓子又干又澀。

  他沒有回頭。

  “文揚……”說真的,即使是這樣,我也不覺得恨他,我只是害怕,總覺得他馬上就要離我而去了。

  “文揚……”我覺得悽惶,想伸手去碰他離得有點遠的背。起碼回頭來看我一眼也好,我可以不要解釋不要道歉,你只要再看我一眼我就原諒你。

  穿好衣服,他突然轉頭盯著我:“你說他強暴你?!”

  我迷惑了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惶恐地點點頭。

  “哦?!”他輕蔑地笑了笑:“可他是我父親。”

  文揚的父親。

  他以前和我提起過的,高大的,英俊的,慈愛的……對他而言簡直像神一樣的父親。

  我怔了半天來消化他最後那句話,終於明白該怎麽做了。

  我該道歉,我該懺悔,我該認錯。對文揚來說他那個父親是無暇的是完美的,不可能骯髒地喜歡上男人,更不可能做出屏幕上那種齷齪的事情。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來為這件醜事負責的話,那當然是我了。

  反正我無恥,我下賤,我齷齪,我不要臉,我會主動爬上男人的床。

  我有前科的。勾引過兒子,當然也會去勾引父親。

  到現在我才幡然醒悟,還好,醒悟得不算太晚。

  我想通了,就短促地笑起來:“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他是你爸爸,真的,我不知道。”

  “當然了,你爸爸是正常人,他不是同性戀,”笑容無法控制地擴大,“是我去引誘他的,真是對不起。”

  “我還勾引了你,真是罪該萬死……”我一直笑個不停,眼淚都笑出來了,“害了你們父子倆,我不要臉,我該死。”

  這個答案應該就是他想要的吧?

  文揚離開了就沒有再回來,他的選擇是正確的,在徹底變成變態之前趕快要離我這種人遠遠的。

  我比較愚鈍比較後知後覺,到今天才意識到自己屬於不正常的那一類,正常人是看不起我們這一群的,文揚也是正常人中的一個。所以他看不起我。

  和他父親的尊嚴以及他十幾年來的信念相比,我又算得了什麽。

  我覺得我還是和LEE他們在一起比較適合,那個圈子才是我該呆的地方。大家都是一路貨色,糟糕得誰也沒資格看不起誰。林竟在那裡是星星是月亮,誰都得寵著都眼巴巴看著。

  想起小時侯看的人魚公主的故事,那條愚蠢的魚痴心妄想要做人類的新娘,吃了一大堆苦頭最後還不是沒有得到王子的愛情,變成堆無聊的泡沫。

  如果乖乖在海底的王宮裡做她的公主,她該是多麽幸福;在遇到那個王子之前,她本來是多麽幸福。

  我想回到那個安靜的海底去。

  我開始喝很多的酒,想很少的事。發現不去思考卓文揚這個人我的生活就會很輕鬆很愉快,離開他那幾天我一次眼淚也沒有掉過,總是喝得醉醺醺的笑個不停。

  原來只要忘了這個人就可以永遠不傷心了。

  快樂是這麽簡單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奇怪我以前怎麽一直沒有發現呢。

  等著紅燈過去的時候,風突然變得有點大,我眯起眼睛。

  今晚又灌了不少酒,頭髮暈,腳底虛浮的,好象踩在棉花上。開始後悔剛才不讓LEE陪我硬是要一個人出來跌跌撞撞地瞎逛。

  “小竟!”

  我驚跳了一下。

  “小竟!!”我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驚恐得幾乎連回頭的勇氣也沒有。

  很害怕,不要再見到他了不能再看他了,我好不容易要忘掉的,我好不容易想逃掉的。

  我看見他朝我急切地跑過來。

  驚叫了一聲我倉皇失措地飛奔著逃開。

  你不要再過來了,求你離我遠一點。

  我要回到我的海底去……

  不要逼我變成泡沫。

  我只是……想在海底安靜地生活……

  刺眼的燈光打在臉上,我停了一下,想看看他有沒有追上來。

  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站在馬路中間。

  被黑暗吞沒是瞬間的事情,暈眩中聽到刺耳的剎車聲驚叫聲人群混亂的腳步聲,雜亂無章的各種聲響里有個非常非常清晰的,尖銳得幾乎要刺穿我耳膜的聲音,“小竟!!!”

  血液從身體裡潺潺流出去已經不覺得痛了。短短的幾秒鍾里模糊的意識急促地過濾著一張一張圖象,從第一天在吧檯後面站著微笑的他一直到最後一刻朝著我冷笑的他,模糊了,遠去了,最後完全消失。

  想起人魚公主那堆悲哀的泡沫。

  過去終於還是漸漸消融。

  第九章文揚的獨白

  “文揚。”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朝我微笑,有點痞痞的無賴的表情,“我回來了,你高不高興?”

  明明伸手就可以碰到他清瘦得讓人心疼的臉,我卻怔怔站著動彈不得。

  “文揚……”他說話的時候清澈的眼睛微微眯起來,“說話啊,文揚……”

  很熟悉的撒嬌的表情,我窮其一生也無法忘懷。那樣烏黑溫潤的眼睛,帶著小松鼠一樣柔和的濕漉漉的眼神。

  以前在這樣的注視下我總是面紅耳赤著語無倫次。

  現在也不例外。

  我努力動著嘴唇,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喉嚨里梗著什麽東西,連呼吸都困難。

  “又是這樣。”他失望地嘆著氣,“再不理我……我就要走了哦。”

  眼睜睜看著他站起來,委屈似地望了我一眼,然後推開門。

  我倉皇失措地伸出手去,而他的胳膊蛇一樣從我手掌中滑出,連溫熱的感覺都沒有留下來,一片冰涼。

  再看的時候,屋子裡空蕩蕩的,他已經不在了。

  我聲嘶力竭地,終於喊了出來:“小竟!!”

  一片寂靜中我的聲音顯得如此突兀,以至於把自己都吵醒了。

  捂著嘴從床上坐起來,為眼角殘餘的濕潤而惱怒。

  都三年多了,居然還是不能習慣這樣的夢。

  擰開床頭的燈,看時間,離天亮大約還有兩個小時,我跳起來在臥室里煩躁地走動,想念那個人,想念得無法自制。

  可是他離開了,不會再回來。

  一開始我還不大相信不大甘心,在他離開了以後,我翻箱倒櫃地想找出一些可以證明我們的過去的東西,可是卻徒勞。

  那個人,他只是從我生命里經過,水一樣流過,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除了……

  我的手指停留在一張殘破的CD上,封套上淡藍色的天空,男人冷漠細長的眼睛。我輕輕撫摩著,假想那是他的臉。但他的臉並不是這樣的,最後一次看到的時候他已經消瘦得不成樣子,原來弧度很優美的臉頰深深陷了下去,形成的線條是憔悴的無奈的,只有透明的眼神還是那麽無辜的,帶點受過傷的天真。

  而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

  在南高新生入學典禮上的我16歲,禁慾式的立領制服盔甲似地套在身上,領口的扣子由我媽媽親手給我扣到最上面一個,我呼吸困難地摸摸脖子。

  典禮隆重而且冗長,維持同一個姿勢我已經坐了快兩個鍾頭了,挺得筆直的脊背隱隱作痛,脖子也開始發酸。抬頭,挺胸,沈肩,兩腿併攏,雙手交叉疊放於膝蓋上,我的姿勢是最標準的,無疑也是最辛苦的,但我受的教育告訴我要堅忍。

  旁邊的人倒在我身上的時候我一個搖晃差點就從椅子上栽下去。

  “同學……”

  “噓……借我靠一下……好睏……”那人小聲嘟噥著,理所當然地把我高高的肩膀往下壓了壓,“低一點……對了,這樣剛好。”然後在我肩膀上尋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安心地把頭枕在上面睡了過去。

  我全身僵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演講台上,沒有人注意到我們倆怪異的姿勢。

  居然有人敢在入學典禮上呼呼大睡!

  與其說是嫌惡更不如說是佩服。我多麽羨慕這個無知地睡得無比香甜的家夥,那單調枯燥的致辭早就讓我昏昏欲睡可我連呵欠都忍著不敢打。

  等例行公事的掌聲響起來的時候,靠在我身上的那個軀體受了驚嚇般地抖了一下。“完了嗎?”聲音還是含糊不清,濃濃的鼻音聽起來說不出的可愛。

  “還沒,下面是新生代表致辭。”我終於得以活動一下僵硬的脖子,轉過頭去打量這個讓我肩膀酸痛的罪魁禍首。

  看到頭髮張揚的顯然違反校規的金黃色,我微微吃了一驚,而從那柔軟的頭髮底下露出來的臉讓我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言語難以描述的精緻和媚氣,皮膚是光潔的象牙色,五官線條分明,精巧得連細部都沒有忽略掉,令人聯想起琉璃製品。那雙即使還是睡意朦朧在昏暗的禮堂里也閃亮異常的眼睛轉向我的時候,我緊張得不知所措。

  此刻我無比慶幸蓋住自己大半張臉的黑框眼鏡。

  “他媽的有完沒完!”他低聲怨恨地,又重新把頭挨到我肩上,“我再睡會兒。”

  “我叫林竟。”

  他把書包當成垃圾似地塞進抽屜里,然後朝我打招呼。第一天穿的新制服就皺巴巴的,領口敞開著,裡面白色襯衫的扣子也沒扣緊,露出白皙的脖頸,秀氣的鎖骨隱約可見。

  這種邋裡邋遢的打扮在他身上居然有種秀色撩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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