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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知為什麼,他並沒有再探出身去,卻關掉了客廳的電燈,再度像賊一般挪到窗簾處,偷偷摸摸往下看。
那人終於上了車,又過了幾分鐘,賓士的車燈亮了起來,那人終於離開了。
沈言舒了口氣,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鬼祟地偷覦著樓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大鬆一口氣。
他只知道,此刻心際很是溫暖。
被人掛牽的感覺真的很好。
他模模糊糊地想,跟蘇青弦做一輩子的朋友也很不錯。
第二天早上沈言忘了調鬧鐘,起晚了。
雖然他現在好歹也算是半個主管,其實考勤對於他而言並不是那麼重要,但是沈言還是不想遲到。
匆忙刷了牙颳了鬍子正準備穿衣時,他的手機響了。藍色的屏幕上關於來電人員的那一欄只有一個字——蘇。
沈言嘴角勾了一抹笑,一邊把衣袖提起來準備穿,一邊按下了免持鍵:「餵?」
「你還不下來?」
「啊?下來?」沈言對於對方所用的方位用詞有些疑惑。
「是的,我在你家樓下。」
「啊!你來接我?」沈言抓起手機衝到窗口一看,那輛車果然又停在昨晚曾停過的地方,蘇青弦打開了駕駛座的窗子朝他招手,但因為樓層太高了,只能看到一條手臂而已。
不知道為什麼心情極好,沈言抓起公事包就跑,甩門的聲音大得震動了走廊。因為電梯一時沒來,他還按了好幾下按鍵,其實心裡明知道這種舉動只是徒勞。
等到衝到車子上跳進副駕駛座後,沈言才終於把衣領整理好了。剛想轉頭跟身邊的人講話,嘴唇卻掃過微涼溫暖的地方。
他直覺地縮到了皮椅一側,瞪大眼睛看著身前動作都凝固了的某人。
從蘇青弦僵硬的動作來看,他似乎是想抬身到后座位去拿什麼東西,然後……兩人就碰到了……
沈言不敢去思考自己到底碰到啥,因為蘇青弦掃來的眼神也十分難看,猜想應該不是正常的位置。沈言朝他的面頰和……嘴唇掃去,不由得一陣臉紅。
好在蘇青弦的動作很快就回復了自如,讓沈言也少了幾分尷尬,他又不自覺地整了整衣領,然後看著蘇青弦從后座的地上拿出個保溫盒,一手遞了給他:「吃過早飯沒?」
「沒。」沈言接過打開,裡面是簡單的兩樣東西:豆漿和幾個饅頭,那饅頭是粗面的,大約一個是雜糧面做的,一個是玉米面做的。
蘇家的早餐桌上其實以西式早餐為主,但是沈言住的那幾天,因為中式餐點容易消化,就由廚娘做了粥和饅頭之類餐點送去,結果沈言特別喜歡吃,病好後還曾對蘇青弦進行過一番「中式餐點的營養和美味關係學」的教育。
本以為隨著搬回了自己的居所,大概就要與這樣的餐點告別了,卻沒想到蘇青弦卻送了過來。
沈言很感動。
但隨著感動之後,卻有些異樣。
蘇青弦對自己未免也太好了點吧?這樣的接送服務實在是……
他正對著饅頭沉思,車子開動了,蘇青弦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朝他說:「快吃吧,免得冷掉。」
沈言「噢」了一聲,隨著口令開動了,心底卻多少還有些奇怪的感覺。
蘇青弦沒把沈言送到單位門口,快到地方時,他就在馬路邊上停下讓沈言下車,沈言倒也沒有多想,以為這樣的路線對於蘇青弦大約是更方便一些。走了一段後回頭望,竟看到黑色賓士還靜靜停著。
沈言怔了一怔,扭頭就走,那種異樣的感覺再度升上心頭。
然後他想,有這閒工夫幹嘛不把人送到正門口啊。
再然後沈言突然頓悟:以現在自己的情況,如果與蘇青弦走得那麼近,恐怕不利於工作吧。
雖說與大老闆之間有良好的關係和互動能給自己的職場分數加上好多分,但是在其他同樣努力工作著的人的眼裡,就是削減自身專業分數的缺陷了。
沈言一徑的把蘇青弦往好處想,很是感激,異樣的感覺卻是越發的重了。
當天晚上沈言尚在工作,手機又響了,照例是蘇大少催他下班的號角聲。
這回沈言上了車後,遲疑了一會兒說道:「公司再過幾天就會配車給我了,以後就不用麻煩你了。」
蘇青弦掃了他一眼,舊話重提:「我說過接送你對於我而言是個享受,沒事。即使配車,還是我來接送吧,老是開車回家恐怕也不太好。」這番話完全是假公濟私,哪有人會詬病主管把公司配給的車開回家的道理。
沈言挑了挑眉,沒有聲響,轉頭看著一地的霓虹燈流影,過了好久才偏頭看看蘇青弦。
男人正很認真地開著車,光影下他的側臉看來真是好看。
《待續》
拿錢砸死我吧(出書版) 下
By 撲滿
出版日期: 2008/09/18
文案:
很危險!
明明該是平行線的兩人,莫名其妙過年時兜在一起就算了。
為什麼最後看煙火會看到親在一起啊啊啊……
沈言的心停留在煙花燦爛那一刻,琢磨著那個吻。
面對蘇青弦這個金鑽級的二世子,他漸漸摸不透自己的心……
蘇青弦很訝異,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
原本自己與沈言該是不交集的平行線,但卻漸漸地交集然後死纏成一塊。
而既然如此,那麼他就會好好地承認這個「事實」。
當然,他絕對不許自己已經愛上了對方,而對方還是一副「莫宰羊」的樣子……
正文——
第九章
那一年冬天很是詭異,直到一月都是暖洋洋,臨到春節快到時才連下了三場雪。
蘇青弦還是繼續著他的接送活動,不過年末時他的應酬多,一周最多也只能碰到沈言三、兩天。這比天天接送給沈言的壓力要小得多,所以他倒也沒再提起關於接送的話題,蘇青弦每每把他送至街口就離開,這樣一來,由蘇氏一方出資給沈言配置的高級轎車一時英雄無用武之地。倒是跟他逐漸相熟的方儒成等人每每發現他沒有開車回家,第二天早上必定會跑去拍拍沈言的肩膀,「嘿嘿」地笑得曖昧。
過了好幾天,沈言才琢磨出來猜想別人是當他搭了女朋友的車回家去,這才笑得滿臉色情。
想到這裡,再想想蘇青弦,沈言不知為何有點臉紅。
二月初,春節快到,蘇青弦那邊才空下來。
本來他的活動應該排到三十晚上,不過作為蘇氏大老闆,他光明正大地奴役了下屬,把諸如拜年、茶話、走訪的事件都交了下去,除非特別重要的人或事,他才屈尊理一理。
這種風格迥異於蘇青弦一貫的做法,如肖遠峰之流自然對老大的行蹤產生了多方面的置疑,但是察言觀色了很久都沒看到靚麗可愛的女性出現在蘇青弦的身邊,一時之間只能嘀咕著「轉性子了」悻悻然離去。
蘇青弦這樣的轉變,乃是因為沈言在快到年末的時候說過的一句話:「這是我第四年過一個人的春節。」
說話時沈言臉上沒有傷感或遺憾,只是平鋪直敘著一件事實。
沈言幼時家庭不睦,父親的「艷遇」用十個手指也數不過來的。到父母關係最冰冷的那段日子,年末除夕也只剩母子兩人在家。沈母也不是賢淑溫柔只知忍氣吞聲,一心抱著兒子過日子的女子,牌桌成了她的發泄場所。但不管如何,春節還是會和兒子一起過的。雖然氣氛稱不上團圓和樂,但事後回想起來,總算還是有點「家」的味道——直到母親死去。
沈母死後沈父這才有「浪子回頭」的表現,然而已經遲了。沈言十八歲後的六年跟父親過了冷清的六年,直到二十四歲時父親也過世,這才發現原來世間竟獨自己一個。
此後每一年的春節,沈言總是一個人過的。
中國人看重過年,然而大部分的成年人並不真正理解過年的意義。像沈言,直到二十四歲之後才知道全家團圓竟是一件奢求。
此後的年關雖稱不上睹節思人的殘酷時分,但看著滿家闔家老幼,總是提醒著沈言自己只有一個人。
沈言其實不是個情感豐富的人,所以在說著「一個人的春節」時即不想傷感更不想流淚,在蘇青弦的眼裡看來,卻還是找到了他心底的幾分陰影。
即使蘇青弦幾乎沒把「春節」當成節目,特別是身在國外時,更沒有什麼特別感觸。但是面對著這樣的沈言,他覺得自己並不介意過這樣一個節日。
從年末公司正式放假,員工全體回家開始,蘇青弦也歇了下來,每天拉著沈言上街採買年貨。其實之前這兩個人都沒做過這件事,但依然興味十足。
第一次跑去購物中心看到人潮時,蘇青弦目瞪口呆……他很忙,忙得幾乎沒有時間逛超市,自然體會不到中國人口第一的這一現實。直到看到了人頭攢動,才明白原來此言非虛。看著那人潮,蘇青弦立刻就有了要打道回府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