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君奪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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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劍乾的大事。雲舟隱隱知情。她乘了這個勢,要暗裡把大少奶奶給算計死了,偏巧被林代破壞。這都是去年元夜的事。

  雲舟幼遭變故,養成了表面寬容、內里偏執的性子。她對雲劍傾了一顆心,知道今生是嫁不得他了,但總眼裡看不得他成親。及至說到大少奶奶這一家,雲舟聽說大少奶奶短命,這才高興多了。但大少奶奶都已經把孩子生完了,怎麼還不死呢?雲舟不開心。她要上京了、要把自己一生賣給人家了,想著大少奶奶在家裡享福,就心裡生恨,於是有了元夜毒計。

  林毓笙上一世,雲舟這條計策就成功了,大少奶奶迅速應了讖言,短命去了。林毓笙還以為自己有機會上位。雲舟的反應是:開什麼玩笑?我是給你開路的嗎?!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於是林毓笙這才領了飯盒。

  這一次,只是加了林代一個變數而已。什麼都不一樣了。張神仙拿著算籌,也兩淚汪汪,像航海水手拿著被磁場影響的指南針一樣:怎麼什麼都不一樣了呢?

  幸虧雲劍的大事還沒有被影響。

  京城和錦城,相繼搞定。唐家連根拔起、張家受了牽連、福家則是先前就因女兒一事元氣大傷,謝家一躍而為錦城最顯赫的人家。

  這些,唐太守也不在乎了,他鬱悶的只是:京城那些了不起的傢伙們,只是酒囊飯袋嗎?怎麼一眨眼就被人家打趴下了?

  反過來,京城的元老與干將們,也在埋怨各地的成員,太不中用。當了這麼久的地頭蛇,好像能稱霸一方呼風喚雨的樣子,怎麼一下就讓朝廷控制了?一點兒割據頑抗進逼中央的能耐也沒有?

  他是沒見識過雲劍在京城的威風!要是見識過了,也就沒什麼話可說了。

  謝小橫並沒有在錦城抖威風。他囑咐家裡人:低調再低調!

  謝大老爺謹遵嚴訓,二老爺則懷疑這是不是悶聲發大財的意思,悄悄去吞了幾處唐家留下來的產業,小的們歡脫的去遵命吞完了抬起頭來發現:呀。田埂上怎麼站著個道姑?

  映霓轉身就跟謝小橫告狀去了。

  謝二老爺也真夠機伶的。趕緊把東西又處理掉了。等謝小橫叫謝二老爺來訓話的時候,謝二老爺就可以表示一下自己的懂事:「父親請息怒。孩兒又把它們放掉了。」

  謝小橫繼續教訓了他一頓,不要貪心、不要因小失大什麼的。把他也放回去了。謝二老爺以為這一次就算有驚無險的過去了。

  謝小橫又找了老太太,就家裡不夠低調的問題,又跟她囑咐了一遍。謝老太太久存著心事,藉此吐個意思。對謝小橫說:她年事已高,家事早該放權了。老大和老二媳婦要凡事商量著辦。那是做不到的,只能把權柄放給一個,那還現實些。如今看來,還是老大家裡踏實。不如就放給老大家?

  謝小橫沉吟。

  謝老太太本來也沒指望真能說動他,只是吹吹風而已,見他竟不反對。大喜,又說了些大房的好話、還有她自己身體越來越差實在當不得家的情況。謝小橫吐口道:「那就照你說的做罷。」

  謝老太太半輩子的心病,不料今朝達成,一時百感翻騰,喉嚨竟哽住了。

  謝小橫看了看她,道:「咦?不高興?」

  謝老太太緩過勁來,低聲道:「大半輩子啦,我們給兒女交權啦……」頗為感嘆。

  謝小橫點頭道:「嗯,我們還沒那樣老。不如先不交了,以後再說吧。」

  謝老太太連忙搶道:「什麼話!定都定了就不拖了。就這麼說定啦!」

  於是真的籌辦起交權來。

  別說謝老太太仍然難免感慨,索性由碧玉、封嫂兩個伺候著,到外頭躲親近了。就是明珠與一幫嬸子們辦理諸幫細務時,也是不時怔忡:

  這樣就交出去了?

  外頭*辣的。又是一個夏天了。今年夏天旱,好像所有的雨水都在秋天下完了。明珠想起有一個冬天來,也是旱,只遣些冷利利的風來。

  那個冬天,冬天的那一天……她覺得景色都在眼面前。窗外一片灰濛,似黃昏暮色,然而實在是午後,只因鉛雲壓得實在太低,遮蔽了日色。爐子裡,上好的炭火規規矩矩燒著,偶爾「噼啪」一聲。她是這樣側耳聽著外頭的風。

  第一場雪還沒下,她跟碧玉都並肩兒奔忙。年節年節,人家過年,她們過劫,跑斷了腿、操碎了心。忽聽得雲劍要定親了,她在雪裡摔了一跤。碧玉望著她,她若無其事爬起來,拍拍雪道:「瞧我!沒踩穩,幸虧沒摔壞。」

  碧玉回頭責備小丫頭沒照顧好明珠的雪靴。

  明珠還是把手頭的事繼續去奔忙了,回頭一個人蒼茫的想:「我到時候落個什麼收梢呢?」

  現在收梢就逼面而來了。

  大太太很客氣,一定力邀明珠繼續到大太太這邊來幫忙。老太太也很為兩個丫頭著想,說好了:「你們願意做,就去再做做。懶得動呢,就過來跟我一起歇歇。」

  碧玉私下問過明珠:「怎麼樣?」

  明珠知道碧玉的意思:到那邊去,又有實權了。跟著老太太呢,服侍舊主子,都是干慣了的事,又落個好名聲。選哪個?

  碧玉是想去跟大太太的。明珠知道,碧玉閒不下來。倒不是說她有權力欲吧,總之以前一直做的事,交給別人去,就是不放心。再說,大太太為人也不錯,碧玉跟得下來。

  但老太太那邊怎麼交代?「好啊,奴婢幫大太太去了。老太太您好好保重!」這話說不出口啊!

  碧玉來跟明珠商量,其實是討個主意的意思。

  明珠想了想,悄聲說道:「其實,老太太疼兒孫。她也不放心。」

  碧玉眼裡放光:有主意了!

  不是碧玉自己愛過去跟大太太。她是為了老太太才過去的!老太太退居養老了,難道就真跟前面權力場斷了不成?碧玉在前頭,有什麼消息,立刻可以傳給她。大太太真有什麼做得不妥當的,碧玉立刻可以跟老太太告狀!

  碧玉把這個意思跟老太太一說,老太太點著頭,首肯了。碧玉從此放為大太太那邊的人,還是鞍前馬後、戰線最前沿的跑著。

  明珠替她想想,辛苦得十分!從早到晚忙就不說了,大太太總也防著她點兒。她在新主子舊主子之間討生活,差使還不能錯,多累呢?不過也算了。人各有志。明珠只好祝福她。

  很後來的某一天,明珠服侍著老太太。老太太打盹。明珠也打起盹來。替老太太捶捏是不能斷的。但自有別的小丫頭做這差使了。明珠就像老人家膝頭養慣了的貓,僅僅陪伴著主人,就已經夠意思了。她很可以仗著資歷、偷個懶了。

  碧玉這時候過來,有要緊的事要說一句。先遣小丫頭過來看個情況。小丫頭說兩人都睡了,她悄沒聲摸進來,不敢吵老太太,就給明珠耳邊吹氣。明珠惺松的醒過來,就被碧玉拉到外間去了。說北方戰況,說大少爺、四小姐和林姑娘,語速更快,一字字仍能咬得清楚,似一筒豆子噼哩啪啦傾落地,嘈嘈切切錯雜彈。明珠就有點恍惚,覺得別人的日子才叫日子,她在老太太身邊,不過是睡死過去罷了。

  卻也是,各有前因莫羨人。

  二太太乍聞交權,也是鬧過的。她叫二老爺去找謝小橫。二老爺氣惱道:「你不知就是老太爺首肯的?」

  二太太道:「所以叫你去求啊!」

  「求有什麼用。」二老爺滅自己志氣。

  二太太冷笑道:「是沒什麼用。你本來行二,又是庶出,怎麼論也論到大房那邊。」

  「所以……」

  「所以這麼多年,為什麼老太爺還肯護著你?」二太太怒道,「怎麼說不講情就不講情了?你啥啊?不會去問這個!」

  二老爺一聽,有理!就真去問了。他聲淚俱下,問父親「怎麼今日不疼孩兒了」?倒是很能動人情的,然而對付謝小橫,似乎並沒什麼卵用。二老爺只好被逼得放絕招,問起流美人。

  傳說中,謝小橫有個絕世姿容的紅顏知己,而崔珩曾有位艷冠六宮的美人流璃。謝小橫的紅顏死在前,崔珩的流美人入宮在後。又傳說,這兩個美人,根本就是一個。是崔珩君奪臣妻,出於愧疚,才給謝小橫後半生尊榮富貴。更悚人的傳說——不不,這根本就沒流傳到外面給人說,只是某些人壓在心底的疑惑——謝二老爺其實是流美人生的。謝小橫因此特別疼愛他?

  謝二老爺總以為是這樣,但一直沒說出來,這次迫不得已,才問出口了,想牽動謝小橫的愛子之情,誰知謝小橫大怒:「好你個不孝的畜牲!別人說,你都要打到他臉上!你還自己口出這狂言?你陷你父於不忠不義?你不認你親娘去攀別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攀得上嗎!我把你綁到御前,請狗頭鍘鍘了你,怕污了聖上的階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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