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父於我是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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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柯將姨奶奶與青翹護在身後,向門外拱手:「不敢當得很。敢問姑娘,此是何處?」

  門外少女「哦喲」一聲,調皮地仿著他的聲調,也道:「不敢當得很!我只是個丫頭,配不上『姑娘』、『小姐』什麼的,叫我聲小大姐也就完了。」

  雲柯道:「小大姐請了,敢問此是何處?主人是哪一位?」

  少女道:「呀,問到這個,我又為難了!怎麼你們聞了我們的香、中了毒,還顧得上請教名字麼?」

  眾人大驚。中毒什麼的……只有在江湖小說里才聽說過。他們一離開謝府,怎麼好像一跤跌進了惡夢裡,連畫風都不對了?

  少女還在振振有詞道:「你們不信麼?唉呀,你們是不是特別口渴?深呼吸,肋下第四五根肋骨那兒,是不是隱隱作痛、還發悶?」

  青翹身體虛弱,早已坐不住。卓二姨娘本來要扶她,青翹哪裡有這麼大臉。且喜室內有軟榻,就在上面坐了。聽少女說的話,她自己檢查一下,果然如少女所言,駭然看向兩位姨娘,見到一樣的驚駭。

  雲柯低頭一沉吟,道:「折騰到現在,口渴是應該的。劇烈奔跑之後,肋骨下頭本來就容易疼。就算真是中毒,給我們下毒又有什麼用呢?」

  少女「嗤」的一聲笑:「公子不信,待會兒疼得太厲害,就信了。不過不用怕,只要把公子怎麼向自己家訛銀子的妙計,一五一十的招上來,解藥就奉上了。」

  眾人茫然。雲柯也大惑不解道:「小大姐說的是我們從府裡帶出來的銀子?我們把首飾珠寶什麼全帶上了,但是人家追得緊。我們只好又全丟了。這話不假,不信你們可以搜。」說著張開雙臂,見得光明磊落。

  「公子這是說什麼話來?」少女似乎很吃驚,「怎麼,不是公子假裝賭蟲輸了,吃了盤上銀子?不是公子暗中到墓地,取了翁仲頭給九小姐?不是公子向自己府里勒索了好處?不是公子拿完好處之後帶人潛逃?」

  她問一句。雲柯否認一句。最後跌足道:「正是聽說我家裡都疑我了,我們想,索性如今就逃了罷。說是說不清了。現在,更說不清了!」

  少女啞然。一個呼吸的靜默之後,響起了一個聲音:「雙雙,你在這裡胡鬧些什麼?」就算有斥意。也仍然婉轉動人。這份聲音真是得天獨厚,如出谷黃鶯。

  雲柯奇道:「林妹妹?」

  少女正是雙雙。開了門,陪笑向公子、兩位姨奶奶、並青翹姐姐認錯。

  當此時也,誰好意思問她的罪!

  雙雙便與洛月照顧青翹,讓青翹穩妥睡了。那什麼毒煙。自然都是虛誑。林代深深向雲柯他們福下去道:「請恕小妹救得晚了,令五哥哥、姨奶奶、青姑娘多有驚擾。」

  青翹極度虛弱,聽了這話忙要起身道惶恐。林代蓮步輕盈。早把她按住了道:「原該叫聲嫂子才是。唉!可憐了那小侄兒。都怪小妹知道得太遲了。」

  聞者鼻酸。

  雲柯勉強笑了笑:「林妹妹後來怎麼知道的?」

  「說來話長。一部分也是猜的。小妹想著,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需要救一救呢?幸虧被我救著了。只是現在看來,猜測的很大部分,都只是空中樓閣罷了?卻不知真實的情形到底如何呢?」林代請問他。

  邱嬤嬤一邊奉了湯水點心來,請姨奶奶等用。又有熱水與手巾。

  雲柯一五一十回答林代道:「賭蟲,我真沒做手腳!我當是必贏的,把我們自己私房錢都搭進去了。不信你問青翹!我是覺得那蟲子輸得古怪,還猜有誰訛我呢!但幾個可疑的,自己也輸了。我是真不知道誰揀了漏子去。什麼六妹妹的墓地,我是真沒去過!那天我絕沒有半夜起床把個石頭腦袋放在院角給九妹妹揀什麼的。不信你問青翹!我補覺還來不及。」

  青翹臉一紅,卻是幸在別人都沒往深里想他這句話。

  雲柯又道:「說要訛家裡人?那更是沒影了!我是前兒才隱隱聽說的,有人敢訛我們,我們還要送銀子過去。我還琢磨著誰這麼大膽兒呢?結果昨兒就聽說人家懷疑是我!因這麼著,不逃也不行了。我還懊惱誰往我身上潑髒水呢!不信你問青翹。我們逃的時候都只帶了金銀首飾什麼的,結果還丟半路上了。真是除了兩雙腳,什麼也沒帶出來。」說著長吁短嘆。

  林代道:「五哥哥還不跟小妹說老實話,小妹這兒也不敢收留五哥哥這尊大佛了。」

  雲柯急眼了:「哪兒還沒跟你說老實話?」

  林代道:「昨兒才有人疑五哥哥?五哥哥才決定要跑?這時間……要小妹怎麼相信呢?」

  安大姨娘看了看卓二姨娘。卓二姨娘咬牙道:「柯兒,林姑娘是個明白人,為娘就說了罷!」向林代行禮道,「林姑娘。」

  林代還禮。

  卓二姨娘道:「我跟安姨娘,久已定下逃跑的心了。在府里,那日子……」原該訴些苦才是。但她從來不是容易訴苦的人,更不便在未出閣的小姐面前訴說女人的苦,一時就卡殼了。

  林代免了她的為難,道:「卓姨奶奶不用說了,玉兒曉得了。」

  卓二姨娘微怔一怔:「曉得了?」

  是啊!縱然原來還不太清楚,看她跟安大姨娘之間的眉眼氛圍,也曉得了。林代暗嘆:謝二老爺這小老婆丟得……還真不冤哪!

  安大姨娘忽道:「我之不能生育,也是為墮過胎。」

  這事至為隱秘,這兒大半人都沒聽說過,聞之一呆。

  安大姨娘道:「自那之後,太太才肯把我當成心腹。而我……我已經沒心了。她害得我這樣,反覺得我只有依附她才能生存了,因此必定是個忠誠可靠的,這從何談起?而老爺,護不住我,我也不能把他當夫君了。」說到這裡,對雲柯道,「他還是你的生身父親,對我來說,卻是陌路了。」

  雲柯苦笑拱手:「大娘請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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