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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悲哀地對陳靄說:“我現在真是眾叛親離了!人活到這個份上,還有什麼意思?”

  艾米:塵埃騰飛(79)

  十月 25, 2009 · 102 條評論

  (艾米按:我把我昨天的跟帖提上來放在這裡,希望大家發言之前先考慮我提的問題,那種不動腦筋信口開河的貼,我一律刪掉,太白痴的我會狠狠反砸:

  看我寫的故事中人物說的話,在相信之前,請先問自己一下:

  1、話是誰說的?是作者,還是人物,是哪個人物?

  2、TA為什麼要這樣說?這樣說的目的是什麼?

  3、TA說的話,有沒有證據證明TA說的是對的?

  4、TA說的話,是否有道理,是否符合邏輯?

  我看到有個白痴在問艾園是不是一言堂,我在這裡回答它:艾園是我的博客,不是一言堂,還能是什麼?難道你指望我把我的博客辦成你亂發謬論的地方?)

  滕教授說到傷心之處,不禁潸然淚下。陳靄最見不得人家流淚,更何況是一個男人流淚,更何況是她無比景仰無比疼愛的滕教授流淚。她鼻子一酸,忍了好多天的淚就刷刷地下來了。兩人你遞我一張面巾紙,我遞你一張面巾紙,哭了個紅鼻子紅眼睛,十分難看。

  還是陳靄先振作起來:“現在大家對你有誤會,所以不敢跟你接觸。往好的方面想,這也說明大家嫉惡如仇,潔身自好 — ”

  “我現在成了大家避之不及的臭狗屎了。唉,一個人活到這份上,也就沒什麼意思了。我已經把後路都想好了,我還有點錢,都交給你,你替我照顧我父親 — ”

  “你怎麼能想到 — 絕路上去呢?你死了,你的兩個兒子怎麼辦?他們都是上頂尖大學的料,那得多少學費啊!你為了他們,也應該好好活著,為他們掙學費。”

  “這 個我也想好了,如果我死了,他們的學費問題就解決了,因為他們想上的是我的母校 J 大,他們兩個成績都很好,肯定上得了 J 大。我是 J 大畢業的,知道那裡的情況,只要是他們錄取了的學生,他們就會有辦法讓你能夠上得了學。如果僅僅是王蘭香一個人的收入,我兒子就在 J 大的資助範圍內, J 大會免去我兒子的學費。如果我不死,反而得自己掏學費 — ”

  她見他連這個算盤都打過了,知道他不是在說氣話,而是當真的,馬上呵斥道:“怎麼盡說這種沒出息的話?現在還在調查階段,還沒結案呢,怎麼就這麼絕望?”

  呵斥了一通,又怕反而把他逼上死路了,馬上緩和了口氣,半開玩笑地說:“自殺的事,心急不得,如果你慌慌張張自殺了,過幾天學校結案說你沒問題,那你不白 — 死了?”

  他 禮節性地笑了一下,說:“文革的時候,我還小,沒受過衝擊,我家出身也還好,是城市貧民,所以我父母也沒受什麼衝擊,只衝擊過別人。我一直都不理解為什麼 那些名人挨了斗就要去自殺,現在我明白了,沒別的,就是眾叛親離的滋味 —- 太難受了 — ,等於你被每個人都否定了,你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思呢?”

  “誰說你被每個人否定了?我就沒否定你。”

  “你只是同情我,其實你心裡早就否定我了 — ”

  她 不想跟他爭論這個,只建議說:“我覺得你應該找個律師諮詢一下,看看這事到底有多嚴重。我總覺得學校對這件事的處理方式有問題,怎麼能夠聽風就是雨,有人 瞎舉報就把你停職了呢?事先也不跟你談談,就發 email 給這麼多人,損壞你的名譽。你可以去問問律師,如果學校真的有問題,你可以告他們 — ”

  滕教授聽了這話,精神為之一振:“真的呢,我怎麼只在操心被人告,就沒想到我也可以告人呢?還是你有頭腦,我現在就來找律師,約好了時間,你陪我去 — ”

  滕教授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律師,據說是專跟學校打官司的,開價很高,但滕教授現在不在乎價高不高,甚至覺得價越高越有獲勝的把握,就定下了這位律師,並約了第一次見面的時間。

  跟律師見面那天,陳靄特地朝知識女性的方向打扮了一下,但律師一見到她就問她是誰,聽說只是滕教授的一介朋友,律師就告誡滕教授不要讓外人介入此事。但滕教授堅持要她在場,說如果律師不讓她在場,他就換個律師。

  律師無奈,只好讓陳靄參與。滕教授像找到了組織一樣,掏心掏肺地把什麼都告訴律師了,連與龍曉慶的那一腿都如實做了匯報,把陳靄聽得如坐針氈,幾次想打斷滕教授,但怕掃了他的面子,終於沒敢打斷。

  律師聽完滕教授的案情介紹,很有把握地說:這是種族歧視。

  陳靄嚇了一跳,滕教授也顯得很驚訝,他們兩人還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只在中國人堆里猜來猜去,完全沒想到種族歧視上去。看來人家說的“中國人愛窩裡鬥”真是沒說錯,又看來還是律師高瞻遠矚,一下就跳出那窩中國人,直奔另一個種族而去。

  律師解釋說:這是 C 大的 pattern (格局,模式)了,他們在最近幾年裡,已經用這種方式搞走了好幾位外籍教授。

  兩人頓時目瞪口呆,原來 C 大這麼險惡?怎麼這幾年一點沒覺得呢?很可能還是窩裡鬥的劣根性,根本沒工夫關心窩外的事。

  律 師介紹說:我以前是 C 大的法律顧問,所以我知道他們那些道道。去年你們 C 大有位非洲來的外籍教授,就因為去非洲為 C 大搞 fund raising (拉贊助,募捐)的時候,用募來的捐款為自己買了頭等艙機票,就被 C 大整了一通,解僱掉了,那位教授在北美找不到工作,只好回了非洲。

  陳靄聽了這事,手腳都冰涼了。一張機票就可以解僱一個教授,那滕教授 恐怕要被解僱好幾回了。她知道他來去中國,經常是坐頭等艙,還有那次帶她和欣欣還有爺爺回中國,也是他買的票,趙亮回國,還是他買的票。他總說是用積存的 mileage (英里數)買的,但他哪來那麼多 mileage 呢?會不會都是用他拉來的贊助買的?

  律師似乎很滿意自己這番演講的效果,大包大攬地叫他們不要驚慌,說有我代表你們,肯定不會搞到非洲教授那一步的。現在我就起糙一個律師函,送交你們 C 大,讓他們知道你們已經委託我代理這事了,他們知道我的名氣,斷不敢再欺負你們。

  第二天,律師就把函件起糙好,發給了 C 大,順便也寄了一份給滕教授。陳靄一看,更擔心了:“你看律師在信里也提到什麼 C 大整人的 pattern ,這會不會激怒 C 大?”

  滕教授比她更擔心:“也許我不該找律師,如果 C 大知道我找了律師,肯定懷恨在心 — ”

  兩人越想越覺得律師的做法太危險,但律師函已經發了,他們也沒辦法追回,只好安慰自己:律師跟 C 大打交道多年,沒經驗也有教訓,應該不會瞎搞,我們還是應該相信律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誠惶誠恐了一段時間,發現律師函並未引發 C 大更大的報復,兩人又安心了一些,對律師的敬佩又增長了一些,於是不管有事沒事,都定期去見律師,銀子花得似水淌,但滕教授不心疼,花得越多,心裡越安,仿佛舍財一定能夠免災。

  學校那邊還真的在進行調查,看得見的調查包括把系裡發給滕教授的手提電腦收去了,把孔子學院的每個老師都叫去談了話,還在漢辦和 B 大展開了調查;看不見的調查是什麼,就不知道了。

  趙亮被學校叫去談話之後,陳靄向他打聽:“他們問你什麼了?”

  “沒問什麼,就問了一下孔子學院的事 — ”

  “那你說什麼了?”

  “你放心,我肯定沒說他的壞話,他是我的導師,我畢業還指望他的 — ”

  “你知道這點就好,別干那些損人不利己的事 — ”

  “我從來不干損人不利己的事,我還幫他說好話了。”

  “你說什麼好話?”

  趙亮表功說:“我說他肯定沒有經濟問題,他幫助我們孔子學院的人,都是自己掏腰包,像我剛來時讀書的錢啊,我回國時的機票錢啊,等等。”

  她聽得頭皮一炸:“你提你的學費幹什麼?那都是 — 私人之間的交往,跟他的行政管理有什麼相干?”

  趙亮強詞奪理說:“怎麼不相干呢?既然他是這麼大方的人,怎麼會貪污公款呢?”

  她見趙亮已經對學校說了,知道再怎麼糾纏也沒用,遂不跟趙亮多說,馬上跑到滕教授那裡去匯報。

  滕教授好像已經失去了分析能力,或者是失去了分析的熱情,似乎既不擔心,也不關心,只說:“我也不知道他這樣說是好是壞,我們到時候問律師吧。”

  哪知道,律師也認為趙亮的做法對滕教授的案子有幫助,律師的理由是:既然滕教授掏自己的腰包幫助孔子學院的人,那說明他不是個貪財的人,假若滕教授在經濟上有點什麼問題的話,那一定是因為不了解美國的法律和規章制度,而不是貪污腐化。

  這下滕教授看到了一線希望,馬上跟那些受過他幫助的人聯繫,讓他們出具材料,證明他曾經掏自己腰包幫助過他們。

  陳 靄對此將信將疑,私人掏腰包幫助朋友,是一回事;貪污挪用公款,是另一回事。一個人完全可以一邊掏腰包幫助朋友,一邊大把大把貪污公款,怎麼可以用一個人 對朋友的私人情誼去證明這個人在經濟方面的正直清白呢?但律師是美國土生土長的白人,又在美國幹了這麼久的律師行當,應該比她懂得更多,她也不便多言。

  審查的事拖了一個多學期,終於有了階段性結果,由負責孔子學院的 provost (副校長)給滕教授發了一個函,稱由於他在學校發給他的電腦上存有大量私人照片,違反了 C 大某規章制度第某條,現經學校討論,決定解除他孔子學院院長職務。至於他的教職問題,將由他系裡與他 interview (談話)之後再作決定。

  滕教授和陳靄仔細研讀了這封信,感覺比預期的結果要好,可以看出學校是打定了主意要解除他的孔子學院院長職務的,但又找不到什麼藉口,只好拿出這麼蹩腳的一個藉口來,什麼占用公家電腦硬碟,這也太可笑了!

  但當他們拿著這封信去見律師的時候,律師一看信函,就臉色大變,連說:糟了,糟了,這個 interview 你千萬不能去,要堅決拒絕,如果他們強令你 interview ,你就辭職。

  滕教授懵了:為什麼?為什麼 interview 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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