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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想起老闆曾經叫她去自己那半山腰上的豪宅去住,說自己一個人住那麼大一棟房子很害怕。但她沒答應,主要是怕那房子不吉利,而且住那麼遠,到滕教授家去就不方便了。

  現在想來,感覺就像老闆先知先覺,老早就在懇求她救命一樣。如果她搬到老闆家去住,老闆就不會死了,因為她馬上就會發現洗澡間的水流得到處都是,一定是出了問題。她只要在第一時間打個 911 ,老闆就不會送命。

  她躲到洗手間去哭了半天,哭得眼睛紅腫,不好意思上班,也沒心思上班,整個 lab (實驗室)的人都沒心思上班,跑到這裡那裡去跟人談論老闆的死,一幅群龍無首,樹倒猢猻散的架勢,很多人都提前跑回家去了,陳靄也提前跑回家去。

  回到家裡,她一個人又哭了一會,然後躺在床上想心思。她覺得她老闆這次肯定是因為 C 大 N 大兩邊飛,兩邊忙,勞累過度,人又很興奮,說不定當天還出去跑步鍛鍊什麼的,然後回到家沖涼,結果導致腦血管破裂,倒在浴室。

  這樣一想,她就覺得那什麼科研項目啊,科研基金啊,發表文章啊,得獎啊。做出成果啊,等等等等,都是過眼煙雲,再多的項目再多的基金,人一死,什麼都沒有了。老闆工作這麼辛苦,又有什麼用呢?把身體搞壞了,把人累死了,不值得。

  如此說來,應該是滕教授救了她陳靄一命,如果不是滕教授每天抓著她去做飯,她不也跟老闆一樣,一天二十五小時泡在實驗室忙乎嗎?說不定弄個過勞死都未可知。而像她現在這樣,白天在實驗室忙一天,晚上做飯吃飯看電視聊天,也算讓大腦休息休息,不至於爆血管。

  想到做飯,她意識到自己這幾天都沒去滕教授家做飯了,是滕教授叫她好好休息,不用擔心他們吃飯的事的。她那天在老闆家受到的驚嚇太大,這幾天都是手腳發軟無力,大腦一片暈乎,上班就是跟同事們談老闆的事,下班了就隨便吃點什麼飽肚子,然後要麼就一個人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要麼就打電話跟幾個華人同事談老闆的事。

  由於死的是她的老闆,她也跟著出了名, D 市的華人這幾天講的都是這事, C 大的老外這幾天講的也是這件事,一講到她老闆,就不可避免地要提到她的名字,因為是她的老闆,還因為是她發現的。

  她正想跟滕教授打個電話,說自己今天可以過去做飯了,滕教授的電話率先來了,大概是知道了老闆的死因,打電話過來聊這事的。兩人聊了一會,陳靄說:“對不起,這兩天 — 受刺激太大了,完全沒力氣做飯,不過今天我覺得好多了,可能是因為知道了 — 原因吧,那你待會下班了 — 來接我?”

  滕教授猶豫了一下,說:“今天 — 就不 — 麻煩你了吧?”

  “為什麼?”

  “不為什麼 — ”

  陳靄抱歉地笑了一下:“你看我,耍起賴皮來了,好像非要替你做飯不可的一樣 — ”

  “我不是這個意思,主要是 — 王蘭香她 — 辭掉了那份兼職的工作 — 她在家 — 我怎麼好意思 — 叫你來做飯呢?”

  陳靄覺得心一沉,好像一個小男孩放了半輩子的風箏一下子飛跑了一樣,她強作歡顏,說:“那太好了 — 王老師在家 — 那就好 — 她的手藝肯定比我強 — ”

  滕教授也沒替老婆謙虛,只匆匆說:“那就這樣說定了,你好好休息,我們有空再聊 — ”

  但剛過一會,陳靄還沒從失業的悲痛中拔出腳來,滕夫人的電話又到了:“陳大夫,你今天能不能來?”

  “呃 — 我 —- 呃 —- 滕教授剛才打了個電話過來 — 說 — 你 — 辭掉了一份工作 — 你家 — 呃—現在 — 不需要我 —- 做飯了 — ”

  滕夫人一聽就生氣了:“陳大夫,你別聽他的,我知道他的陰謀詭計,他是想把我們兩個拆散,他以為只要把我跟我的朋友都拆散了,他就好對付我了。哼!想得美!”

  陳靄不知道這兩夫妻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她不想得罪任何一方,便模稜兩可地說:“別把事情想複雜了 — ”

  “哼,不是我要把事情想複雜,是他逼的。他以為我這人平時不愛說話,沒結下多少朋友,他跟我鬧離婚,沒人會支持我。哼!恰恰相反,支持我的人多得很。我辭職就是我朋友給我的建議。你想啊,如果我打兩份工,自己累死累活不說,還得不到個好,離婚的時候,他可以不付我贍養費。像我這樣把職一辭,我的收入就變少了,他就應該付我錢 — ”

  陳靄聽半天沒聽出眉目來,不敢亂發言。滕夫人又說:“我告訴你,這一招才靈呢。不知道你聽說過化學系況傑的事沒有,他也是跟滕非一樣,老有女人追,還有女人為他打架,他也就老是在外面拈花惹糙。後來況傑向他老婆提出離婚,他老婆不同意,老況說‘你不同意也得離’。這下就把況夫人逼急了,馬上跟她的同事朋友商量這事,有人就提了這個計策 — ”

  “什麼計策?”

  “辭職!不幹活了,老子一分錢都不掙,離了婚該你贍養一輩子,看你還到哪兒找女人 — ”

  “那 — 這個計策管用嗎?”

  “太管用了!姓況的到現在都還沒離婚,前段時間我還在朋友家遇到姓況的兩口子,那男的現在被老婆管教得服服帖帖,他在那裡聊得正熱鬧,他老婆走上來就說:‘我們回去吧!’,姓況的二話都不敢說,拿腳就跟著老婆走了。”

  “怎麼 — 你們—現在突然想起離婚呢?”

  “兩人鬧起來了唄。”

  “鬧起來了?為什麼?是為那 — 鐲子的事嗎?”

  “鐲子?什麼鐲子?你是說那對玉鐲子?不是為那鬧,滕非已經把玉鐲子給我了 — ”

  陳靄一愣,隨之也就明白了,什麼“玉鐲子讓我媽帶著安葬”,扯鬼喲,滕教授跟很多男人都一樣,也就是在別的女人面前顯擺,好像自己不怕老婆一樣,其實怕得要死!

  她問:“不是為玉鐲子的事?那是為什麼事?”

  “為什麼事?因為我親自抓到了 — ”

  “抓到什麼?”

  滕夫人遲疑著說:“陳大夫,這事我沒對別人說,我信得過你,才告訴你,你可別傳出去 — ”

  陳靄不得不賭咒發誓一通,滕夫人說:“前天我有點事提前回家,剛進門就聽見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 — 干那事一樣。我走到書房門口,發現聲音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 ”

  “什麼聲音?”

  “就是那種 — 騷女人 — 發騷的時候 —- 的— ,唉,我學不來,我說了你也不懂,我看你跟我一樣,都是正派女人,一輩子都沒那樣騷過 — ”

  艾米:塵埃騰飛(51)

  十月 25, 2009 · 67 條評論

  滕夫人一口一個“騷”字,聽得陳靄毛骨悚然,她不知道為什麼滕夫人放著“叫床”這個既簡單又明白而且不那麼難聽的詞不用,卻要“騷”來“騷”去,說得又難聽又不好懂,還極大地損壞了說話人的形象。莫非滕夫人不知道“叫床”這個詞?

  她想不起自己是從哪裡聽說“叫床”這個詞的了,但一想到這個詞,她腦子裡最先冒出來的就是小杜的身影,仿佛看見小杜四仰八叉地躺在那裡,嗲聲嗲氣地叫著床,而滕教授正伏在上面忙活。

  她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以前聽到別人講起這種事,她都是比那些犯事的人還羞愧還無地自容的,現在居然還在心裡過電影一樣過那些噁心的場面,看來美國真是一個黑色染缸。

  她在心裡痛罵自己“下作!”,但她眼前仍然有滕教授光著身子伏在小杜身上勞作,屁股一聳一聳的畫面。真是出了鬼!這是她最噁心的鏡頭,別說在自己腦子裡過,連看電影的時候看到類似鏡頭,她都會掉過頭去。幸好她看過的電影電視裡面,很少有這種光著屁股一聳一聳的鏡頭,都是擁抱接吻占大頭,一般吻到快要一聳一聳的時候,鏡頭就轉到完事之後的溫馨畫面去了,最不濟也會讓人物身上蓋點什麼再聳。

  如果說世界上只有兩種女人,一種叫得出,一種叫不出的話,那小杜就屬於那種一碰就叫得風生水起的一類,而她就屬於那種打死都叫不出來的一類。這不是年齡問題,而是性格問題。小杜也不比她小多少,大家都是一個年齡段的,過了三十奔四十了,但人家小杜就可以活得像是比她小一個年齡段一樣,說話穿衣都往二十那一撥靠,跟三十這一撥撇得清清的,恨不得管四十那一撥的叫奶奶,好像這樣就能把自己顯小一樣。

  她從自身的體驗和感受得出結論:叫床不是生理需要,而是心理需要,因為她騰飛那麼高的時候,也沒叫過,難道小杜大白天偷情,慌慌張張,又有油耗子拖後腿,還能比她一人單飛時騰得更高?她感覺她的騰飛已經到了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如果飛得更高,肯定是死路一條了,如果她能做到不叫,那麼人人都能做到不叫,那些叫的人不過是發嗲而已。

  她突然想到,是不是滕教授有什麼特異功能,能讓女人騰飛到不得不叫的地步?想到這一點,她有點憤憤不平,小杜為滕教授做過什麼?為什麼滕教授偏偏喜歡小杜?為什麼世界上總是小杜這種女人更得男人寵愛,而那些勤勞善良的正派女人卻只能做傭人或者遭拋棄?

  她很想知道下文,追問道:“那你沒 — 進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滕夫人說:“怎麼沒進去看呢?我當時就氣得火冒三丈,一把推開門 — ”

  “那女的—到底是誰?”

  “我哪裡好意思仔細看是誰?”

  “你連是誰都 — 沒看清?”

  “就晃了一眼,可能是日本人吧 — ”

  “日本人?”這可是陳靄沒想到的,不過日本人似乎比小杜更讓她容易接受一些。

  “我猜的,是個舊電視,很小,看不清楚 — ”

  陳靄恍然大悟:“哦,原來是在看錄像?我還以為 — ”

  “看錄像怎麼了?骨頭都在敲棺材板了,還看這種東西,老不正經 — ”

  “你在說誰呀?”

  “說那個老不死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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