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她也一把年紀了,總有七八十歲了吧?能活到這個歲數已經不錯了 — ”

  “我就是擔心她這一摔,把 — 其他病症引發了 — ”

  “她還有其他病症?”

  “小張說她可能 — 有癌症 — ”

  “真的?癌症治不好吧?”小杜把話題轉了個方向,“你也是太老好人了,他們家放著一大群人不做飯,卻要你去給他們家做飯 — ”

  “他們家是有一大群人,但是會做飯的沒有 — ”

  “王蘭香不會做?”

  “她不是要打工嗎?”

  “什麼打工,就是為了逃避做家務,你想想看,她一年上頭,周末都在打工,晚上也要搞到八九點鐘才回家,那不剛好把做飯的時間錯過了嗎?現在她婆婆倒下了,本來是該她做飯的,結果你這個冤大頭又沖了上去當替死鬼 — ”

  “她也不能說辭工就辭工,人家圖書館一下上哪裡去找個熟練工代替她?”

  小杜不服氣:“那他們家那幾個男人呢?都是人高馬大的,也都做不得飯?”

  “那幾個男人都不會做飯 — ”

  “不會做不能學?”

  “學也不是一下就能學會的 —- ”

  小杜意味深長地說:“別看你平時蔫不拉嘰的,城府還是很深的呢,知道現在正是關鍵時刻,這時好好表現一下,比平時怎麼努力都強 — ”

  陳靄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表現什麼?”

  “滕教授是有名的孝子,只要你把做媽的心籠絡住了,還愁做兒子的不喜歡你?”

  陳靄恍然大悟:“哦,你是怕我在打滕教授的主意?你算了吧,我才不耐煩為了一個有婦之夫費那麼大的心思呢,哪怕我現在沒結婚,我都不會去殷勤一個有婦之夫,更何況我自己還有丈夫 — ”

  小杜探詢說:“你對滕教授不感興趣?那你為什麼這麼討好滕家人?”

  “我哪裡有討好滕家人?做頓飯不過是舉手之勞,又不會累脫一層皮,還能幫到一家人,何樂不為?我並沒想嫁給你,我不照樣給你做飯嗎?”

  小杜看上去釋然了:“你說得對,可能世界上有些人就是愛幫助人,不圖利,圖名。”

  陳靄調侃說:“我看你對滕教授很有好感,不如我讓你去滕家做飯吧,只要把滕媽媽的心買活了,還愁滕教授不動心?”

  “切,我才不會這麼低三下四地討好人呢!沒有規矩,無以成方圓,如果我現在就上他們家去做飯,那不是把規矩搞壞了嗎?等到真到了那一天,我不成了他家的奴隸?”

  陳靄哈哈大笑:“看來你還真的有那意思哈?”

  小杜有點不好意思:“我這不是順著你的話說說嗎?”

  後來陳靄開玩笑地對滕教授講起小杜說的話,滕教授很嚴肅地說:“別跟她講這些,她是個小廣播。我姐以前在她那家餐館打工的時候,愛跟她講我家的事,結果她都拿到外面去傳,惹出很多麻煩 — ”

  陳靄討了個沒趣,有點下不來台:“我怎麼會跟她講你們家的事?這不是開開玩笑嗎?再說我哪裡知道你們家的事?”

  滕教授一看勢頭不對,馬上改口說:“我不是在說你,我是在說小杜。”

  滕夫人對陳靄為滕家做飯的動機有比較高雅的解釋:“你一個人孤身在外,多孤單呀,能到我家來走動一下,也像有門親戚在 D 市一樣,是吧?”

  陳靄順水推舟:“就是呀,我是把你這裡當自己家看待的,我沒兄弟姐妹,你就跟我的親姐姐一樣 — ”

  “我也是把你當親妹妹看待的,不然我怎麼好意思讓你給我家做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把你當不花錢的勞動力使呢,其實我也沒占你的便宜,你晚飯不都是在我家吃的嗎?”

  陳靄吃了個悶虧,心裡有點不舒服,因為她之所以答應在滕家吃晚飯,一是因為吃過晚飯,還可以留在滕家幫忙照顧滕媽媽,二是她跟滕教授出去買菜的時候,也經常搶著付帳,但滕教授顯然並沒跟滕夫人說這些,所以滕夫人以為每次買菜都是滕家掏的錢。

  艾米:塵埃騰飛(41)

  十月 25, 2009 · 68 條評論

  陳靄不怕吃虧,但很怕吃悶虧,更怕自己吃了虧,還被別人認為占了便宜。她這人可能真跟小杜說的那樣,不圖利,只圖名,不過這個“名”也不是如雷貫耳的那種名,只是希望幫了人家,人家心裡明白,報答不報答沒關係,只要領情就行。

  所以她聽了滕夫人對她做飯動機的推斷,心裡就很窩火,總想找個機會把話跟滕夫人挑明,把帳跟滕夫人算清,免得滕夫人以為她每天都在滕家吃白食。但她當時沒抓住機會申訴,現在就不知道如何扯到這個話題上去了,總不能無緣無故地對滕夫人說:“王老師,今天買菜是我付的錢哦!”

  她覺得這話應該由滕教授來說,兩夫妻之間說這些很自然,滕教授只要隨口說一句“今天買菜是陳大夫搶著付的錢”,那就把一切都澄清了。但她知道滕教授在錢的問題上是比較大大咧咧的,別人用他的錢,或者他用別人的錢,都不是那麼斤斤計較,所以他想不到這上頭去。

  但她被滕夫人冤枉了,心裡實在不舒服,連飯都不願意在滕家吃了,一做完就叫滕教授送她回家。

  滕教授很驚訝,連問怎麼回事,她把自己跟滕夫人的對話向滕教授學說了一下,賭氣說:“我這個人最怕別人覺得我占了誰的便宜了 — ”

  “我知道你沒占我家的便宜 — ”

  “光你知道不行,你得找個機會對王老師 — 解釋清楚。”

  滕教授顯得很為難:“我 — 很久都沒跟她說話了 — ”

  “啊?不說話?一句話都不說?”

  “除了吵嘴之外。現在連吵嘴都懶得跟她吵 — ”

  陳靄簡直想像不出兩口子住一屋但卻不說話的情景,如果換成她,肯定早就憋死了。她想到趙亮也是一鬧矛盾就不說話,有點不滿地說:“你們男人怎麼都這德性?一鬧矛盾就不說話 — ”

  滕教授像只警覺的獵狗,馬上嗅出了言外之意:“趙老師跟你鬧矛盾的時候 — 也是 — 不說話?”

  陳靄發現自己又抖落出一件家醜,有點後悔,但大嘴一言,駟馬難追,說出去的話也收不回來了,就索性把自家在說話方面的鬥爭形勢匯報了一下,自嘲地說:“我這個人最受不了冷戰,所以每次都是我掛白旗投降。”

  滕教授憐惜地說:“那真是難為你了。我真不明白,趙老師攤上你這麼好的夫人,怎麼還不知足 — ”

  她開玩笑說:“也許趙亮也不明白為什麼你攤上王老師這麼好的夫人還不知足 — ”

  “難道真是‘老婆是別人的好’?”

  “肯定是,男人看別人的老婆怎麼都好,等到真的娶回家來,又覺得什麼都不好了 — ”

  “這是不是你 — 堅守婚姻的原因?”

  “也算一條吧 — ”

  滕教授苦笑了一下:“但是我相信一個人跟不同的人在一起,會有不同的表現。有的人冥頑不靈,不可理喻,你讓著她,遷就她,她當你是怕她,就得寸進尺。跟這樣的人在一起,你就不願意遷就忍讓,於是形成惡性循環。但有的人就不同,你讓她一尺,她心裡明白,她會讓你一丈,那就會形成良性循環,夫妻互敬互讓 — ”

  “所以說結婚前應該睜大眼睛 — ”

  “但人是可以改變的,結婚之前眼睛睜再大,也不能保證看到幾十年後的情景,婚前確定了的東西,到了結婚之後,都是可以變的。特別是像我們那個時代的人,婚前不興同居,不興試婚,怎麼可能知道婚後會是什麼樣呢?”

  “那倒也是—”

  “還別說結婚,連出國都可以改變一個人,職位的升遷也可以改變一個人,很多事都可以改變一個人,你怎麼能以不變應萬變呢?就像 Nancy ,在國內的時候,她對我爹媽還是不錯的,有段時間連洗腳水都肯替他們燒,但後來就變了 — ”

  “啊?為什麼會這樣?”

  “誰知道?我估計還是錢的問題。在國內的時候,我爹媽都有工作,有工資,有房子,比我們富,我們還得靠爹媽資助,所以 Nancy 對他們還不錯。但出國之後,我爹媽就全靠我們了,Nancy 就認為我爹媽應該做家務,不能白吃飯 — ”

  陳靄想到自家的情況,感覺很不樂觀,也沒心思跟滕教授辯論了。

  過了幾天,滕教授告訴陳靄:“你說的那事,我對 Nancy 說了 — ”

  “我說的哪事?”

  滕教授有點難堪地說:“就是買菜誰付錢的事 — ”

  “哦,她怎麼說?”陳靄也覺得有點尷尬,生怕給滕教授留下一個斤斤計較的印象。

  滕教授苦笑著說:“她問我把買菜的錢都搞到哪去了,為什麼會要你出錢買菜—”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我不該讓你去說這事 — ”

  “不是你的問題。她這個人就是這樣,把錢看得比什麼都重,她說既然你在這裡吃飯,出點錢也是應該的 — ”

  陳靄氣憤地說:“那你沒說我還替你們家做飯?”

  滕教授遲疑了片刻,說:“我是這樣說了,但她說—我們也幫過你很多忙—”

  這下陳靄啞口無言了。

  去 K 州開會的時間臨近了,但滕媽媽的腿還沒好,身體情況也不令人樂觀,陳靄很猶豫,不知道還要不要去開會。她跟滕教授商量這事,滕教授說:“當然要去!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不去?我媽這邊沒問題,做飯的事你也別擔心,我姐姐最近會來看我媽,她可以做飯 — ”

  “你姐姐要來?王老師會不會跟她鬧?”

  滕教授很有信心地說:“現在我媽都成這樣了,她還好意思鬧?”

  但陳靄沒那麼足的信心:“我覺得我還是別去開會了吧,反正論文已經被接受了,就是不開會,也是一項成果 — ”

  “不去開會,論文當然還是算成果,但你就不能接觸那些專家教授了。你辦綠卡,最重要的就是推薦人,還不能光從自己學校找推薦人,分布越廣越好,推薦人越有名氣越好,這次會議是個好機會,去吧,去吧,你不能為了給我家做飯就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