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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通訊器,張嘴,半晌不知道該如何開始。
中將卻首先說了下去:“我知道是你。”
雷納德盯著揚聲器的出口,像被扼住喉嚨——他對不起克里斯丁,從頭至尾。
軍綠色的四代機甲懸浮在前方,手中握著的雷射劍指向黑騎士的中心。
“回答我!”男人的聲音逐漸失去冷靜,“為什麼不說話?”
對不起。雷納德在心裡默默說,關掉了通訊器。噴射口的藍焰猛然增大,黑色的騎士選擇了飛離。
他抽出巨大的雷射刃,飛向擋在路西法號面前的戰艦。
炫麗的光影過後,奧爾良級戰艦的炮管被瞬間砍了下來。碎片暴風一般彈射向四周的宇宙。
從來沒有機甲能在戰艦的戰場上這樣橫行霸道。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架陌生的漆黑的機體上,人形機甲高仰著頭,舒展光翼,漆黑的身軀泛著冷光,仿佛來自地獄的墮落天使。
就是這個傢伙,一擊滅掉了十台四代機甲,又一刀砍掉了主炮,幾乎在瞬間改變了戰局。
他是誰?每個人的目光中都升起敬畏與疑惑,竊竊私語開始蔓延。
“別在意這架機甲!重要的是那架飛船!”蘭瑟中將的影像突然出現,冷硬的表情與從前的溫文大相逕庭,“聽我命令,所有炮口對準飛船——”
眾人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手忙腳亂的開始瞄準。
“發射!”中將一聲令下,無數道炮火同時發射,火網密密交織,將路西法號死死地籠罩在中央。
終於突破了飛船的防禦系統,擊穿了側翼,船身一陣劇烈的震動。
雷納德立刻飛了過去,向艦橋發出通訊:“利維爾!你們怎麼樣?”
王子坐在艦長椅上,神情依然非常冷靜:“我沒事。這種程度的攻擊飛船扛得住,我們馬上就要成功逃離了。我掩護你,你快去支援詹姆斯,”
“好!”雷納德接到指令,調轉方向,再度沖入炮火的中心。
下一波的攻擊已經在醞釀中,雷納德提高速度,一路又破壞了幾門炮口,終於見到了被圍困的金色機甲。
戰艦雖然沒有機甲的靈活性,但在炮火的數量和威力上畢竟占據了絕對優勢。金色機甲幾乎只剩下一個駕駛艙了。
“詹姆斯!”雷納德打開通訊頻道,接通了金色機甲,“你還活著嗎?”
“廢話!”通訊器的另一頭是大副中氣十足的回答,“你還回來幹什麼?找死嗎?”
“來救你,我們一起走。”
正說著,米德加爾特號的主炮管口閃過一陣不詳的暗紅,醞釀著戰艦的龐然之怒。
“快從那兒離開!”雷納德焦急地說,“主炮要發射了。”
詹姆斯咧開嘴角:“怎麼走?你自己走吧。”——金色的“獅鷲”已經失去了動力,只能憑藉慣性緩慢滑動。
只有3秒。
雷納德咬緊牙關,操縱機甲加速飛了過去,抱住“獅鷲” 的機身,接著硬生生在空中轉過一個大彎,避過了主炮的掃射,但黑騎士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近半的機身被擦過的雷射束瞬間燃盡。
“你他媽瘋了?我們兩個可能都會死的!”詹姆斯怒吼道。
“我不會再丟下你的,兄弟。”雷納德說,臉上竟然還有笑容——他們剛剛差點就化為宇宙中的灰燼了。
“誰是你的兄弟?”大副瞪著眼睛說,他們才認識幾天,怎麼就變成兄弟了。
“不管你怎麼想,或者記不記得,詹姆斯·王爾德,都是我的兄弟。”
黑騎士遭受了重大損傷,又抱著殘破的機甲“獅鷲”,速度瞬間慢了下來,於是無數的炮火又追上了他們。
機體劇烈震動,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
“路西菲爾!把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在外部裝甲和動力上!”
“可是那樣武器就會無法使用,駕駛艙的安全也無法保證”黑髮的人工智慧說。
“不需要保證。”雷納德說。
“什麼?”路西菲爾和大副同時發出了疑惑。
“不需要保證。”雷納德咧開嘴,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眼中已是決意。
他猛然拉開座位由邊的黑匣,飛快地輸入密碼,然後按下了彈射鍵。在所有人做出反應之前,機師的駕駛座已經“啪”地從機身脫離。
身穿戰鬥服的機師就這樣滑向了無窮的宇宙,一路墜落到炮火交織的中心。
“代替我回到他的身邊。路西菲爾。”
這是他,最後的指令。
“剛剛發生了什麼?”露娜問她的通訊員,而後者也是目瞪口呆地注視著光幕。
托馬斯張嘴又閉上,花了幾秒整理思緒:“好像……有個人從那架黑色機甲里彈出來了……”
機師遇到機甲即將爆炸的情況會選擇彈出駕駛艙,但隻身彈出機甲?那幾乎就是找死。
那個機師是想自殺嗎?
所有人心裡都湧上一陣難以言喻的感覺,不知道是驚訝還是惋惜。
一架綠色的四代機甲很快趕了過來,蘭瑟中將的影像出現在光幕的中央。
“不必追擊了。少將。”他說,“對方已經離開了艾頓公國的星域,進入自由城邦新威尼斯的勢力範圍,我們沒有進行事先通知,進入將會被視為非法侵略。”
“可是……”露娜還想爭辯。
“沒有可是。”蘭瑟的態度格外堅決,“少將,你不想主動挑起國家之間的爭端吧?”
“當然不。”
這場追擊戛然而止,未知飛船逃之夭夭,他們損失了包括“深紅”在內的十一架機甲。
而三艘戰艦的武器系統都在交戰中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害。
奇異的是,沒有一例人員傷亡。
但誰也不會把這看做幸運,確切地說,Elite也好,第三艦隊也罷,從來沒有打過這樣屈辱的仗。
26小時後。
銀白的燈光從通道的頂端照射下來,驅趕走每一寸的黑暗。銀色金屬反射著經過之人的映像——棕發,白色軍裝,身材高挑。
盡頭的門開啟,一張長桌分隔了房間,後面坐著一個男人,黑髮,黑眼,黑色戰鬥服,他低頭,垂著肩膀,腳腕上戴著電子鐐銬,一旦離開椅子一米的範圍,警報就會自動響起。然而過去的25個小時內,男人還沒有表露出一點要離開的意圖。
“薩默斯中校。”白色軍裝的中將跨入了房間,在男人的面前坐了下來。
聽到聲音的俘虜身體猛地一抖,緩緩抬起頭來,雙眼是一片血紅,顯然根本沒有睡過。
“克里斯丁。”
“是蘭瑟中將。”他冷著一張俊美的臉,糾正了男人的說法。
“是,中將。”男人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