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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撕開它。”他下巴不斷滴著鮮血,用受傷的舌頭含混不清地嚷嚷,“用力撕開它!”

  俏皮話拼命想把揭發人從克里普奧的手裡擰下來,可修道士只是笑了笑,露出一口鮮血淋漓的牙齒。他舉起節笏,以及緊抓不放的俏皮話,在斜坡邊上甩了起來。他的意圖很明顯,就是先要俏皮話轉起來,然後猛然停手,把地精象甩鞭子一樣甩出去。他們已經在斜坡上追逐了一段路,腳底下也沒有什麼槍烏賊桶了,到時候俏皮話就會做一段長時間的平拋運動,其落點是九層樓下的鵝卵石街道。

  在克里普奧的甩動下,俏皮話的腳已經飛了起來。他的身體已經升到了水平,然而他的手依舊僅僅抓著那件他所謂的不祥的寶物——最一個死亡者來說,揭發人對一個不死的靈魂所做的一切,要比死亡來得可怕的多。克里普奧忽然穩住節笏,要把俏皮話扔出去……可矮小的死亡者不管虎口震得有多厲害,還是用不比死亡本身薄弱的力氣抓著它。

  克里普奧絕不會想到地精能挺住。修道士兄弟什麼都能甩出去,所以現在他在俏皮話體重的拖拽下,失去了平衡。前一刻,克里普奧還在斜坡邊上掙扎著想站穩腳跟……隨後,他和俏皮話都跌出塔外,一頭朝地面栽去。

  “十一月!”我喊道。然而有翅人已經展開了翅膀,全速朝兩人俯衝過去。 時間在慢慢地流逝,而我只能幹瞪眼。十一月如同一發彈弓的子彈,穿過煙霧,穿過黑暗。我能看見她成功地找到了目標,一隻手伸向俏皮話,另一隻則伸向克里普奧……

  ……克里普奧猛地出了一記重拳,繞過十一月的頭,直接命中了她最近的一隻翅膀。

  翼骨並沒有折斷,而是被打得粉碎……就象有人折斷鬆脆的的枝椏一般。十一月條件發射地展開另一隻完好無損的翅膀,想阻住下墜的勢頭。可收效卻甚微,連最起碼的轉向都談不上。於是地精、精靈和有翅人三個,統統朝地面墜去。

  就在即將落地的一剎那,克里普奧伸出雙臂扑打了一下,仿佛他真的有一對影怪的翅膀,能讓他飛起來似的。他並沒有,而十一月用還沒斷的翅膀撲扇了最後一下,把下落的人都翻了個個,這樣一來,克里普奧就變成了墊底的。

  衝撞的聲音大得連九層上都聽得見。

  多虧了最後關頭的那一下,十一月是最後一個撞上的。過了一會,她捂著肚子從其他兩個躺在鵝卵石路上的人身上滾下來,好象什麼臟器破了。那隻完好的翅膀收回了肩膀,而受傷的那隻象從她身子裡拖出來的布條一般耷拉在人行道上。她朝我們無力地做了個手勢,可在這種距離下,我看不明白她的意思。

  俏皮話動了動,他的墜勢被身下的克里普奧減去不少,然而十一月的撞擊也讓他夠受。就在地精從一動不動的修道士身上爬起來的時候,我發現他的腿再度麻木地拖在了後面。

  “哦,俏皮話。”亞斯敏低聲說,“又是脊椎?”

  現在說不準他傷得嚴不嚴重。矮小的地精還拿著揭發人,他爬上街邊的道磚,靠在上面對著垂直海。

  我朝塔樓的下面幾層望去,所有的腐屍都靜靜站著,等著,看著俏皮話。

  地精舉起了節笏。“霍克沙·普托克!”他尖叫著,聲音在周圍的公寓旁不斷迴蕩。

  揭發人爆發出病態的綠色光芒,使黑暗的街道亮得有如白晝,把附近的人照得一清二楚。十一月痛苦地皺著眉,俏皮話一臉的堅定和決心……至於克里普奧,他的鼻子裡一點點地流著黑色的淤血。在強光的照耀下,我能清楚地看見他的脖子不正常地歪著。這種景象我以前只看過一回:那是一次公開問吊。

  “霍克沙·普托克!”俏皮話再度叫道。

  垂直海每一層都傳來了腐屍的噝噝聲。“噝——噝……”揭發人的光芒更加絢爛,而它們也一同開始顫抖、搖晃。“噝——噝……”一百隻腐屍在燃燒著的塔樓上同時搖擺,我甚至能感覺腳下的共振。頭上的腐屍和腳下的腐屍,統統叫著:“噝——噝……”

  那些跑到最下面,還活著的強盜,紛紛朝街上逃竄。大火和腐屍的行動讓他們一致認為,和瑞薇的工作合同已經到期作廢。先逃上人行道的甚至連瞧都沒瞧俏皮話和其他人一眼,他們自顧自地跑啊跑,一頭躲進鬧市區密不透風的房子裡。

  “噝——噝……噝——噝……”

  俏皮話將揭發人高舉過頭,節笏如一個綠色的太陽般發出比金屬熔化時還要刺眼的光亮。我回想起了派特里夫,想起他拿著同樣的東西,被反魔法火焰燒死的情形。我開始懷疑,揭發人是不是會灼傷地精的手。但他並沒有痛苦的樣子——只有要把自己的責任盡完的那種鋼鐵般的決心。

  “霍克沙·普托克!”這一次俏皮話沒有喊叫,但他的聲音和之前一樣,迴響在整個二十層的塔樓上。

  眨眼間,所有的腐屍都化為了外質。

  這些外質象洪水一樣,衝下斜坡,流下樓梯,濺進魚桶,粘稠地漂在水面上。有些鋪上了公路,而有些則大顆大顆地滴在我們的頭上,肩膀上。這些外質組成的溪流湧進火焰里,立刻象燃油一般噴發出火熱的烈焰。溫度加速了它們的流速,要不了多久,整個塔樓都冒著火苗,在消盡腐屍最後的一點殘餘時散發出噁心油膩的濃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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