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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越對他的反應一點也不驚訝,他總是冷靜而篤定,好像什麼他都不會意外,什麼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白越插著口袋,呵出一點寒氣,靜靜看著他下車向他接近。

  “顧遠跟你在一起嗎?”那是霍西川問白越的第一句話。

  於是他看見白越微微抬了抬嘴角,他一切表情的幅度都很輕微,蘊含著好像隔了一層玻璃似的感情,他曾想打破那層玻璃,可如今他記掛著的,想征服的卻是另外一個人。

  截然不同的那個人。

  白越神情有些不悅,但他很快壓制住了情緒的波動,似笑非笑:“當著你的仰慕者問另一個人在哪,霍總覺得適合嗎?”

  霍西川沉默了下來。仰慕者——當初白越滿口謊言的時候是這麼說的,他眉眼裡帶著笑意,帶著一身謎一樣的信息,因此即使是這樣顯而易見的謊話,霍西川也對殺他而心存遲疑,甚至無可避免被他吸引。而如今他說著這樣的話,姿態冷淡,面無表情,那對霍西川無疑是一種嘲諷。

  霍西川冷冷地說:“我至少曾經待你發自真心。”

  白越低頭笑了笑,說不清那笑是嘲諷還是苦澀,無數過往時光都在那冰冷的一笑中沉澱。

  強迫是真心的,羞辱也是真心的,想得到是真心的,想破壞也是真心的。他認為這齣自於“愛”。

  可白越從來誰的話都不聽,又憑什麼霍西川認為是愛他就相信是愛、甚至為了這種“愛”容忍他。

  如果愛本就是這樣的充滿負面意義的,那愛情便毫無價值,如果愛不是這樣的,那他做的一切不過是受著更惡劣的感情的驅使,他不必理解,更不會屈從。

  霍西川將他視作一個謎題,那他便把霍西川視作一個亟待解決的難題。

  白越不打算和他談論感情。

  罪孽便是罪孽,用感情衡量罪行,是對被侵害者的二次凌辱。

  他漠然地和霍西川對望著,忍耐那些翻湧著的叫他反胃的過去、無法逃避的屈辱,被長期的打壓而滋生的不由自主的恐懼,他從來不願意向別人展現任何可能的弱點,尤其那個別人還是他的敵人。

  霍西川沉默地看著他,最終是白越先出了聲,他拒絕了一切虛偽和客套,看著霍西川的眼睛:“黃毅嘉的兒子……黃承華,是你殺的嗎?”

  霍西川此時終於有點意外——他沒想到這件事還能和白越聯繫起來。

  這件事他是記得的,一則是他原本很少這樣隨手殺人,殺人放火的事情向來有人替他去干,但那一段時間他實在太過煩躁,出門和人談事情也是因為無論在哪裡,他都能感覺到重重的壓力,他要出去透透氣。然而恰好談到竟緊要關節的時候,發現到一個不入流的小混混的竊聽,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就讓那個人永遠都聽不到。他承認最近的環境多少有點讓他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但即使他不是親自動手,也會有人為他動手,從結果而言那是一樣的,他並沒有打算考慮更多。

  但他記得這件事的第二個原因則是他後續的麻煩,他很快發現死的人是海城的公子哥兒,誰也沒想到這樣的人還會晃到這種不需要花什麼錢的地方。為了料理這件事,他的手下大費周章,才算是把這件事掩飾了下來。不過痛失愛子的黃毅嘉卻糾纏不休,一再要求警方調查,給他帶來了不少麻煩。

  因為這個大麻煩,那之後他談事情都選擇更隱秘的地方。

  對待警方他可能會敷衍答過,但對待別人霍西川顯然不需要做什麼掩飾,他看著白越幾乎有些淡漠的神情,他卻因為另一張相似的臉而略感焦躁,他乾脆地回應了白越的問題:“的確是我。”

  白越抿了抿唇,神色閃過一絲痛楚似的神色,他整個人都好像有點顫抖,臉色也非常糟糕,但他也很快冷靜下來。

  “我明白了,”白越輕輕吐出一口氣,睫毛顫抖著在幽深的眼瞳中投下陰影,他微微抬起臉來,輪廓美好,有著瑩潤的光,可他的眼神是冰冷而倔強的,帶著敵意,看起來就好像挑釁一樣,“霍總無事可做,不妨陪我走走。”

  霍西川看著白越的模樣,心中一動。

  有時候他覺得他早就忘了白越的樣子,但真正見到他又發覺白越的很多模樣其實本身就沉澱在他的心底,稍一攪動就帶著無數塵埃翻湧起來。

  可那些非得不到的感情、為他的喜怒而波動的感情,最終都歸於冰冷和沉寂。

  白越的確是好看的,他有很多動人的姿態,在他身下痛苦求饒的時候,不得不說出自己不想說的話的時候……那的確是令他動心過的人,可到了如今,他注視著白越,只剩下淡淡的敵意和冰冷的衡量。

  白越做不了什麼,他有很多小聰明,但很可惜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出身於普通的家庭,只要他願意,白越的父母都能死於“意外”,白越沒有任何助力。白越原先藉由顧遠的消息而依附於李寄明,但李寄明如今在監獄中,他已經無人可依。他連一輛車都借不到正是證明。

  白越也的確是聰明而狡詐的,但在那之前——白越一個人的時候,每一次的算計到最後也是被他識破,讓他一次又一次把他抓回來。

  他更清晰記得的是白越在他身下綻放的模樣,一次次屈服於他的姿態,那不僅是他愛過的人,也是他嘗試過征服最終放棄的人,甚至——是如今顧遠十分在意的人,假如對這個人心存警惕,有何異於承認他征服的失敗,甚至是在對這個人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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