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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他不由又是一陣失笑。這樣心思純白的姑娘,在如今這骯髒的世界裡,怕是鳳毛麟角了。

  少年郎正這般想著,忽然見著那抹能照亮人眼睛的紅色遠遠的出現在他的視線中,不等他眸光亮起來,他突然陰鬱的發現,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婦人遠遠的攔住了她不知在說些什麼。

  少年郎當即扔了手上所有活計,疾步朝那個方向而去,不用走近了聽他也能猜得到那個婦人在向她鼓吹著什麼,因為他認得那婦人,是十里八鄉有名的老鴇子,她開的春風樓聽說是有後台撐腰,因為生意紅火樓里姑娘不夠,所以那婦人就常出門物色單身女子,行坑蒙拐騙之事。

  那攔路的婦人說是要向她打聽路,可轉而又唧唧歪歪的說些她聽不懂的話,當真是煩人。正欲推開那擋路的婦人去買包子,怎料一抬頭就見那賣包子的少年郎臉色不善的大步而來,富靈阿忙沖他揮揮手:“唉賣包子的,你是過來給我送包子的嗎?”轉而又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雙手,不由忙道:“我的包子呢?”

  那婦人眼珠子一轉,抓過富靈阿的胳膊親熱道:“姑娘要吃包子還不簡單?我們樓裡面要什麼包子沒有,滷肉包子,三丁包子,驢肉包子,水晶蝦仁包子,哎呀這麼多包子,姐姐我哪裡能數的過來?咱倆遇見也是個緣分,妹子你就跟姐姐去,你就說你想吃什麼包子,姐姐保管都讓人給你做。”

  “不用了。”不等富靈阿回答,一道不容置疑的少年清朗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緊接著那婦人就覺得肩膀上一痛就被人抓著肩膀給推開了,那少年郎拉過狐疑不解的富靈阿,不由分說的拉著她就要離開。

  那婦人被推的唉喲一聲,見那少年郎要帶著人走,不由怒了:“你們還等什麼,給老娘攔住他們!”

  刷刷刷,三個彪形大漢環胸擋在了少年郎和富靈阿面前。少年郎擰了擰眉,富靈阿的眼睛卻蹭的亮了起來。好久沒打過架了,說實話,她早就手癢的說。

  那少年郎低聲對那富靈阿囑咐:“待會我攔住他們,你快跑。”

  富靈阿噔的火了:“你憑什麼要我跑?要跑也是你跑!”

  好心當成驢肝肺,少年郎平生第一次被噎的如此厲害。

  那三個大漢哈哈大笑,那婦人輕蔑道:“喲,還想跑啊,你們倆今個一個也甭想跑!”

  少年郎的臉色清白交加,富靈阿聞言刷的下抽出腰間配劍,一張臉霜氣遍布:“你們這群作死的傢伙,連我富女俠的主意都敢打,看來今個不給你們一點教訓嘗嘗,還不知會有多少無辜百姓遭受你們魔爪的荼毒!看招!”話音剛落,嗖的一箭就捅了過去,婦人還在輕蔑的冷眼瞧著,三個大漢還打算如何拎小雞似的將面前的小姑娘給提溜進春風樓里,而少年郎都不忍抬眼去看那個自投羅網的單純姑娘——

  卻正在此時,富靈阿的劍已經抽了回來,面前一個大漢的肩膀多了個血窟窿,不等旁人反應,她又嗖嗖兩劍捅了過去,另外兩大漢肩膀各多了個血窟窿。

  三個血窟窿大漢終於有了反應,扯著嗓子悽厲的嚎起來:“殺人啦——!!”

  富靈阿才不管他們怎麼嚎,轉過頭來,沖那驚嚇中的老鴇子嗖的一劍,又一血窟窿出現。

  老鴇子眼一白,暈死過去。

  眾人驚叫著作鳥獸散。

  少年郎驚訝的望向旁邊的姑娘,到底反應快,反手拉過她一陣風似的飛快的就跑,要不待會等官差來了,那他們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富靈阿自是一臉坦然渾然不怕,在她看來,世間自有正義在,她鋤jian懲惡除暴安良,此乃善舉,天經地義,何來驚慌失措一說?至於老鴇子後頭的靠山會不會來找她麻煩,對此富靈阿表示這不是個事,前頭有一知府大人的公子因著為非作歹都被她給打殘了去,也沒見著那知府大人出來鬧蛾子不是?對此雍正表示,要不是他派人緊跟在後頭幫她拾掇殘局,她以為她能瀟灑的一如既往,還片點麻煩不沾身?

  那少年郎卻是不知其中緣由,忐忑不安的拉著富靈阿在後山上躲了整整一夜,直至第二日聽到上山的人說起那臨山縣知縣被罷免而那春風樓的老鴇子被打入大牢時,那少年郎方大吃一驚,看向富靈阿的眼神中帶了些莫名的意味。他以為她是普通富家千金,卻不曾想這姑娘卻是大有來頭,少說也是官宦家的子女吧。

  想到這,他看她的眼神就淡了些。

  富靈阿對此是渾然不察。她之所以聽從少年郎的囑咐在山上呆了一夜,那是因為她從未有過露宿山頭的經歷,稀奇好玩之下遂沒反駁少年郎的提議。夜晚山上蟲鳴啾啾,月白風清倒也是別有一番趣味,只是初冬已至山上的寒氣逼人,再伴隨著忽遠忽近的狼嚎虎嘯,多少是有些煞風景的。他們二人縮在山洞裡一夜,富靈阿因著有內功護體倒也不覺得太冷,可憐那少年郎,身體本就單薄如今又受這寒風凜冽,的確是有些難熬。可饒是如此,他卻依舊堅持將自己身上穿的那件打了數個補丁的舊棉襖披在富靈阿的身上,態度十分堅決。

  別人待她以誠心,她自會報人以誠心,這是富靈阿一貫的處事原則。所以這一刻富靈阿下定決心,等天亮下山後,她一定會報答這個少年郎。

  翌日清晨從那些上山的人口中得知縣裡的事情後,少年郎便和富靈阿下了山去,在途中那少年郎本已打算好,從此刻起他們二人之間便不會有任何瓜葛,她回她的家,他走他的路。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那姑娘卻悶聲不響的跟著他到了他那間四壁透風的屋子。

  少年郎不得不回頭視她:“姑娘意欲何為?”

  富靈阿奇怪的看他:“大清早的你難道不賣包子嗎?”潛台詞不言而喻,她自然是來買包子的。

  少年郎無奈:“姑娘,昨日因著姑娘在下做買賣的食具皆以遺失,怕是近些日子都無法開張,還望姑娘去別去買去吧。”

  富靈阿指指他身後,他疑惑的回頭看去,卻驚訝的見到昨個那些食材食具正坐落在他屋裡的牆角處,半分不少不損。

  少年郎抿了抿唇,半晌無語。

  等富靈阿坐在他那破屋裡頭那把唯一的破凳子上,將五個熱騰騰的包子皆下肚時,富靈阿滿足的舒了口氣。她看向對面的少年郎,一雙黑瞋瞋的眼睛亮晶晶的:“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那少年郎撇過臉:“區區賤名,不足掛齒。”

  富靈阿仿佛聽不出這句話的異樣,又興致勃勃的接著問:“那你有什麼願望呢?”

  那少年郎聞言神色僵了下,隨即轉身去收拾食具:“賣包子。”

  富靈阿想,既然他的願望就是賣包子,那她就幫他一把吧。

  所以從第二日起,鎮街口賣包子的攤位上就多了一個攤主,富靈阿手持佩劍站在少年郎旁邊,眼神犀利盯著每一個過路的人,時不時冷冷開口說兩聲:“賣包子了。”

  路過攤位的人無不作鳥獸散。

  少年郎扶額,仰天長嘆。

  這一日,他五籠包子推出去,三籠包子推了回來,剩下的兩空籠不是賣光的,是被他旁邊的姑娘吃光的。

  少年郎不知該怎麼形容他如今的日子才好,他現在只祈禱著這位令他頭痛的姑娘趕快點煩膩了賣包子這活計,也好快些還他一個清靜。

  他的身體是越來越虛弱了,才剛出來一會,他就頭重腳輕差點栽倒於地。不想讓旁人看到他的軟弱,他找個了藉口搪塞了她,便從攤位離去轉而去了藥房,想要找那個好心的老大夫再給他抓副猛藥。

  那老大夫看著他露出不忍之色,囑咐他要多加休息,可他卻能從老大夫欲言又止的神色中看出,他的時日怕真的是不多了。

  拿著藥回去的途中他心頭也算平靜,反正大仇已報,他也了無牽掛,如此去了,也好。

  不想剛走近攤位他就驀地驚住,因為此時他的攤位周圍赫然躺了一圈哀號不止的人,而站在圈外的姑娘猶如鶴立雞群般凜然持劍而立,那劍尖上正滴吧滴吧的鮮血,想來也知道地上那圈人的始作俑者是誰。

  見著他來,那富靈阿還尚未發話呢,只聽地上一人怒喝道:“你這個小畜生,二當家三當家平日待你如親子,你卻忍心屠刀相向,你簡直豬狗不如!”

  那少年郎沒有說過,只是臉色陰沉的拉過富靈阿就走,也不去管身後人的怒罵是如何的難聽也不管周圍眾人對他又是如何的指指點點。

  在一個分叉路口,少年郎鄭重對她道:“我不會再賣包子了,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跟著我。”

  少年郎的話說的很直白,他本以為這個看似嬌生慣養的富家姑娘會勃然大怒,不成想那姑娘倒也好慡的點頭應了:“既然你不希望我再跟著你,那我不跟著就是。”

  富靈阿本就是直來直去的人,你跟她說話繞彎子她聽不懂,你直來直去將話說明白,那她也不是不曉理的。

  富靈阿想,既然他不希望她報答他,那就算了,只是可惜了以後吃不了那汁多味美的包子了。

  回去之後富靈阿收拾了東西,她覺得她在這裡呆的時間夠久了,該去下個地方去闖蕩她的江湖了。

  少年郎回去之後心情卻並不是他所想的那般平靜,空蕩蕩的屋子就剩了下他獨身一人,放眼觀去,再也尋不到片寸那鮮艷的紅。他本以為他習慣了孤獨,可在這一刻,他竟荒謬的感到煢煢孑立的孤獨猶如惡獸猛禽,那般猙獰的令他恐慌……

  躺在冰涼的木板上他恍惚的自嘲一笑,不過一個等死的人罷了,他還在期望著什麼呢?

  待到他真的感到大限將至的那一刻,他和著嘴裡不斷湧上的血腥氣,艱難吞下了一直被他護在胸口的那瓷瓶中的藥丸,他想,即便是死他也不想死的太過絕望和孤寂,哪怕帶上人世間那抹唯一的溫暖,他黃泉路上也走的不那麼淒涼。

  他想,或許他就快死了,原來死亡就是這樣,飄飄欲仙,恍惚中似乎還見著了那抹耀目的紅色,玉白的小手攤開,掌心裡一錢銀子在光下熠熠發光,仿佛還聽得那清脆的聲音,來五個包子……

  “少當家?!少當家你怎麼了?!”

  他循聲恍惚的看去,在見到他正朝著他床邊猛地本來的彪形大漢時,忽的他臉色一陣扭曲……他肚子突然好痛!!

  那彪形大漢本來見著他少當家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嘴邊的血跡尚未乾涸,一副死氣沉沉即將歸西的模樣差點就嚇得魂飛魄散,剛一奔到床前,還未來得及伸手去探他鼻息,卻只見他少當家突然臉色一陣扭曲,而後一個鯉魚打挺起身,隨即行動如風,跳下床竟連鞋子都來不及穿,赤著腳瘋魔般的就沖向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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