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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突卻遇到一點麻煩,他的字寫得太難認,雖然他給自己設定的是一個透明的人,但是“透明”兩個字,看起來如同“鏽日月”,因此他的形狀也就變得非常古怪,有時候我認為所謂“鏽日月”應當是一輪生鏽的太陽和月亮粘在一起,他就變得上圓下彎,全身鏽跡斑斑;但是有時候我又會認為“鏽日月”其實是衣服上繡滿了日月的圖案,於是他又變得花里胡哨……雖然他已經告訴我們那是“透明”,可是猛一看,我們還是會弄錯,弄得他非常煩惱。

  “袖袖啊,你幫我寫吧。”突突沮喪地搭拉著嘴,雖然他是透明人,但是在一片七彩變幻的背景下,他的透明反而顯得輪廓鮮明。我忍住笑,幫他將掛牌上的字寫得端正一點,這樣他總算不那麼古怪了。

  我們取笑了突突一番,他匆忙地在表情牌上寫上“羞澀”字樣,於是表情變得羞澀了。

  正在說笑,我們忽然發現前面人群紛紛閃開,似乎來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望過去,卻什麼也沒有。

  等等!

  我忽然想到什麼,再看過去,看出了一點不對勁。

  在人群閃開的地方,是一個乞丐,衣衫襤褸,神情猥瑣,卑微的眼睛膽怯地望著周圍的人。

  為什麼會有乞丐?

  在世界上任何地方,出現乞丐都是正常的,但是在這裡是不應當有乞丐的——這裡,人們可以控制自己的一切,有誰會將自己設計為乞丐?

  我仔細看了看那乞丐,他身上也掛滿了掛牌,只是神情悲苦,不象其他人那麼怡然自得。

  他的表情牌上,寫的是“卑怯、哀傷”!

  他為什麼要這樣設計自己?

  我不自覺地想露出同情的表情,但是我卻感覺自己的面孔象石頭一樣沒有動靜,仍舊維持著之前歡快的笑容。

  我心中忽然有了一絲不安。

  在這之前,我們一直都為這種變化萬端的遊戲而歡樂,不約而同地將表情和心情都設置為“歡樂”,並且一直沒打算改變。現在突然要改變心情,卻發現自己心裡,已經找不到一絲悲憫的感覺,臉上,也不記得憐憫的表情。

  難道?

  我背上微微滲出冷汗,手也有點顫抖,用筆在表情牌上寫下“同情”兩個字,就在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面容有了細微的變化,從路邊大廈光可鑑人的外牆上,可以看見我的表情充滿同情。

  我不由呆住了。

  難道,不用這個掛牌控制,我就再也不會表情?我忽然覺得這些如此有趣的掛牌變得可怕起來。

  要命的是,雖然我有了可怕的感覺,可是心裡那股歡樂卻依舊在莫名的沸騰——莫非是因為心情牌上的“歡樂”二字?

  想到這裡,我立即用力將心情牌上的字擦去,那塊牌子,很快變得一片空白,而我的心裡,也忽然變得一片空白。

  這種空白只持續了很短了一個瞬間,歡樂又象潮水般涌了出來?

  為什麼還是歡樂?我驚疑不已——我不是已經將心情牌擦乾淨了嗎?我現在的心情,不應當是如此歡樂的。

  我又看了看心情牌——不知什麼時候,那上面又顯示出“歡樂”兩個字,是我自己的筆跡,安靜地停留在雪白的掛牌上,冷冷的象一個嘲笑。

  冷汗從我額頭滴落,我帶著不受控制的歡樂,臉上充滿對別人的同情,心靈深處,卻滿是恐懼!

  我是不是終於被這掛牌控制了?

  我看著周圍變幻的人群和景物,忽然覺得這一切都是一個陷阱。

  而逢覺他們仍舊渾然不覺,還在興致勃勃地改變著掛牌的內容,他們的面孔,呈現出不曾改變的快樂!

  我呆呆地看著他們,過了不知多久,他們終於注意到我的異樣。

  “袖袖,你怎麼出了這麼多汗?”突突驚訝地問,臉上,仍舊是歡快的樣子。

  我擦了一把汗水,慢慢地將我發現的事情告訴了他們。他們吃了一驚,立即動手改寫掛牌,來驗證我的說法。

  驗證的結果,和我所發現的一樣。

  逢覺更有新的發現。

  他發現,這些掛牌,擦去之後,如果沒有新的字跡覆蓋上去,那麼舊的字跡就會自動顯示出來;而如果寫了新的字,那麼出現的,就是新字的內容。

  “難道,”逢覺喃喃道,“難道我們真的要受這掛牌的控制?”他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在心情牌和表情牌上寫上“震驚”兩個字。我看得又是一寒——他已經不自覺地隨時用掛牌來控制自己了。

  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他的話,突突突然驚叫一聲。

  “怎麼了?”我們齊齊朝他看去。他歡笑著將一塊掛牌給我們看,聲音卻十分驚慌:“這塊牌子,無論我怎麼修改,都一點變化也沒有!”

  他拿的那塊,正是不久前我為他寫的色牌。朱鬼一把抄過那牌子,將上面的“透明”二字去掉,改為“白色”。只見“白色”兩個字慢慢地消失,原先的“透明”又漸漸顯示出來。

  “你看,”突突將表情改為“沮喪”,垂頭喪氣地看著我們,“就是這樣。”

  為什麼他的顏色不能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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