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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沒有後悔過。本來他和糖糖兩個人過得挺好,但為什麼一念之差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周立輝痛得完全不能再顧及形象,那淚水就止也止不住,索性抱著唐堂痛哭起來。

  唐堂被他一抱一哭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輕微地掙了一下。但周立輝把他抱得那麼緊,嘴裡哽咽著不住地叫:“糖糖,糖糖……”嗚嗚咽咽的,弄得唐堂心一酸,神智漸漸地也變得有些恍惚起來。

  他想起周立輝上一次在他面前這麼崩潰的哭還是他爺爺奶奶去世的時候。二老坐長途車,結果車子遇上泥石流。周立輝那年二十歲,走出去也算是個大小伙子了,可就是這麼一個初初邁入成年人階段的年輕男人,卻在辦完喪事後抱著他失聲痛哭,問他說‘糖糖,以後我就是一個人了是不是……’。

  這一句話問得唐堂也酸楚起來。周立輝的父親走得比他爺爺奶奶還要早,哥哥媽媽又沒有聯繫。於是一時間他對他充滿了無盡的憐惜和愛,忍不住也摟緊了他,輕聲安慰道:“誰說的?你還有我呢。周立輝,你還有我,我不會那麼早死的。”說到後來,卻自己也忍不住哭了。

  許是因為觸景傷情,他想到自己的父母有一天也是要離他而去的,到那時,全世界他也就只有周立輝了。

  周立輝看到他也哭了,淚流滿面地來親他,不住地親他。兩人的眼淚交纏在一起,流進彼此嘴裡,竟奇異地有種同病相憐互相取暖的感覺。此刻恍惚中唐堂覺得自己好象又回到了那個多年前的夜晚,他不能不承認,他對這個男人仍然有愛。看到他難過,他亦不好過,仍然有種想要抱緊他、安慰他的念頭。

  他雙手不由得微微顫抖起來,終於緩慢地抬手,輕輕地,摟住了他的腰。周立輝一震,沒想到糖糖在經過了這麼多事情後還肯這樣溫柔地對他,心頭越發羞愧,熱淚滾滾而下。他心頭清楚,求糖糖回來,那這一生註定就是要委屈他了,可他就是這麼自私啊,就算明知道對對方是種委屈也不願意放手讓他從身邊離開。

  “糖糖以後我會對你好的……”他只能以這樣的方式來補償他,嗚咽著道:“你回來吧,好嗎……”

  唐堂沒有回答他,半晌,方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閉上了眼睛。

  轉眼就到了曾喬生產的日子。

  因為那天是公眾假期,所以周國慶、周立輝都來了,連唐堂,也來了。

  周立輝看到他出現吃了一驚,但唐堂反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輕聲道:“大哥叫我來的,說有事要同我說。”

  周立輝便不好再問下去,只得去問周國慶。

  “大哥你叫糖糖來幹嘛?”

  他有點兒埋怨,心想曾喬生產啊,這不是戳糖糖的心嗎。但周國慶只簡短地回了一句:“待會再說。”便不作聲了。

  三個大男人杵在病房裡,神情都不輕鬆。搞得產婦的精神壓力也十分地大,咬著手指視線在他們三人臉上掃來掃去,心慌意亂。

  這胎兒把曾喬折騰得夠嗆,她巴不得早日卸下包袱拿錢走人。可這生產的時刻眼看就要到來,她害怕了。

  女人的事情雖然她也算經歷得多,但說到生孩子,這經驗還真是沒有。不是都說女人生產如小死一回,甚至有倒霉催的死在產床上一屍兩命的嗎?所以她怕也是正常的,只是這種時候想到別的孕婦至少有老公作後盾,她這兒雖然男人有三個之多,但哪一個是她的支柱?此念一生,心頭難免覺得有點悽惶。

  稍頃,等到護士推著車子進來說‘6號床去手術室了’,曾喬那肉上砧板的恐怖感就越發強烈,終於忍不住抓著床欄大哭起來。

  “待會醫生出來問你們保大的還是保小的,你們可一定要說保大的啊……”

  這話一說出來,三個男人的臉色都變得有點古怪,連冷靜自持如周國慶也不由得額頭青筋一抽,強烈地無語。

  周立輝看曾喬說的是‘你們’,但眼睛卻只看著他一個,想來是周國慶,她不敢,唐堂,她不熟,惟有他,是既熟又心軟。他下意識地想安慰她一句,但剛一張嘴,忽然想到多情誤人這句話來,便偷偷瞧一眼唐堂,又把那安慰的話咽回去了。

  請的大姐倒是個機靈的,這時候看他們三人都默不作聲,就連忙笑了一下,出言安撫說:“真是個傻姑娘,哪裡就有你想的那麼嚴重?你放心,都安排好了的,醫生那邊不會出漏子。你進去了,只要聽她們吩咐,叫你使力就使力,叫你放鬆就放鬆,孩子很快就生下來了。”

  也許是覺得過來人的經驗之談要可靠一些,曾喬略微輕鬆了一點,抹著淚眼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快別哭了,待會沒力氣怎麼辦?”一番勸說,把她勸進手術室去了。

  眼看著門上那個紅燈亮起來,周國慶回頭看了看周立輝和唐堂,緩聲道:“我們回病房等吧。順便,跟你們商量個事。”

  那大姐知道自己是不適宜跟進去的,便請示道:“周先生,我在這兒等曾小姐吧,有什麼消息也好早知道。”

  周國慶點點頭,同周立輝和唐堂回病房去了。關了門,三人在沙發上分散坐下。周立輝道:“大哥,有什麼事你快說吧,說了糖糖……也好早些回去。”

  唐堂看他一眼,沒出聲。周國慶道:“這事本來是我跟你說就行,但唐堂不是外人,也得讓他知道……”兩人聽了這句,都把臉抬了起來,聽他細說,周國慶看了看他們兩個,緩聲道:“小輝,曾喬那個孩子……生下來,我來養吧。”

  第51章

  周國慶這話一說出來,聽的兩人都露出十分意外的表情,周立輝更是豁然動容,低呼一聲。

  “大哥!”

  周國慶安然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先不要打岔,且聽他講完。

  他視線在兩人臉上緩緩掃過,感慨萬千地開了口。

  “大哥老了。”他說。

  “早上起來,臉在枕頭上壓的印子經久不退。以後呢,白頭髮會越來越多,身體也會越來越差……我也想有個接班人給我養老送終啊,這個孩子,小輝你養不合適,不如就把他……過繼給大哥了吧。”

  周立輝臉色微微地一變,從他的話中聽出一些隱晦的信息來。

  會說出‘過繼’這種話,顯然周國慶已經確認了孩子跟他的血緣關係。想想也是,大哥是個精明的商人,怎麼可能去做沒把握的投資。曾喬這幾個月來定期上醫院做檢查,那孩子的DNA報告只怕一早就已送到大哥案前了吧?

  周立輝頓時有些心慌,下意識地瞄一眼唐堂,不知他有沒有聽出這其中的關竅。唐堂臉上有著若有所思的神情,察覺他在瞧他,便淡淡地一眼瞥了過來,周立輝頓時有些心虛,心想連他都聽出來了,糖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瞞得過。

  他低下頭,思索大哥提出的那個建議。說實話,周國慶這個提議不是最完美的,但卻是目前為止,大家最能夠接受的。

  周立輝知道,就算唐堂原諒他,就算他肯再回頭,但如果要大家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對唐堂來說未免也是太過煎熬了。孩子哭了、餓了、尿了,他要不要去看?要不要去照顧?不去肯定不人道,而去了他自己又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這些細節周立輝以前絕對不會考慮到,但現在他卻不能不考慮,考慮得越清楚,對唐堂的愧疚就越深一分。他始終相信以唐堂那種寬容的性格,以後終會接受這個孩子,但那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在感情還沒有培養出那麼深之前,他不能不顧及到他的感受。

  周立輝沉吟著,看看唐堂。但唐堂這會兒卻不肯看他了。眼睫半垂默不作聲,竟似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周立輝明白,他也只能是這種態度,在這件事上唐堂無論贊成還是反對顯然都是不合適的。

  於是周立輝便拿定了主意,直視著周國慶道:“大哥我明白,那就照你的意思辦吧。”

  周國慶點點頭,十分安慰。說:“那好,你先出去走走,讓我跟唐堂單獨談會兒。”

  周立輝聽了,便看看唐堂,站起來出去了。

  病房裡重又安靜下來,周國慶看著唐堂,沉吟良久,象是也很難開口似的。唐堂反而比他從容得多,居然還笑了笑,問道:“大哥是想跟我說什麼?”

  看到他這個樣子周國慶越發歉疚,不由得用力緊了緊他的手,說:“唐堂啊,大哥知道,這個安排還是委屈你了。”

  唐堂默然。不能說是,也不能說不是。

  周國慶嘆了口氣,感喟地道:“小輝雖然錯了,但他總是我弟弟。我……怎麼著也得多擔待他一點……有些地方,忽略了你,大哥向你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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