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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祁山腳下,你救我並非臨時起意,你接近我,是為了尋師父報仇?可師父早已辭世。”白鴛的呼吸漸漸急促,說得極不確定,仍有許多事想不明白,隱約覺得事情並非如此簡單。

  果然聽旌竹又道:“雖然沒有證據,但我不相信,他會死得這樣輕易。特別是在遇見了你與陸仟寒後,我更是有了一個懷疑,莫驍未死,一切皆是他的一手謀劃。”

  “一手謀劃?”白鴛覺得旌竹的話簡直匪夷所思,他是想告訴自己,師父是詐死?這一切不過是個局,可理由是什麼?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旌竹並不急著回答,他知道自己的話在她聽來有多荒謬無稽。於是他與她說了一個故事——

  那是一個在歲月的長河裡逐漸敗落而被世人遺忘的門派,派內脈脈相傳著一本詭譎密譜——含光。

  傳至老者那一脈時,他決定將密譜的下半闕連同它的秘密深埋地底,彼時,門下僅收了三名弟子,一名弟子喜著藍衣,一名弟子喜著白衣,而最後一名弟子是老者的女兒。

  藍衣弟子與白衣弟子既是同門師兄,更是莫逆之交。直到相思紅豆千絲結,回首已成陌路,再也無法三人同行,此後的一切都變得微妙起來。

  不久後,老者將女兒許配於大弟子白衣。而二弟子藍衣自此將畢生精力皆投於武學,視武如痴。

  可對於含光,像是隔著一層破不去的屏障,藍衣始終無法透徹。

  終於在嬰孩的啼哭聲中,藍衣撞破了含光的秘密。

  含光、含光,若非意外藍衣永遠不會知道它下半闕的存在,藍衣以為這一切皆是師父的私心,於是奪走了含光,“你想把最好的都留給他!我不會允許!”

  三年後白衣死於藍衣劍下,不能瞑目。可那片屏障仍未打破。

  老者的病榻前,藍衣悄悄去見了老者最後一面。

  他面有狂態,質問老者,“同門相殺,是否一開始就是一個謊言?”

  老者悲戚地告訴他,若當時是白衣習得含光,絕不會如他一般止步不前。

  藍衣吼問:“為什麼,我哪裡比他差!我究竟差在哪?為什麼不能是我?為什麼你們都選擇他?!”

  老者說不,“你比他強太多,所以最終是他死在了你的劍下。可練得含光之人必須是胸襟坦蕩,心懷正義之人,正如白衣。可也正因如此,他永遠也無法對你刀劍相向。”

  藍衣幾欲奔潰,“既要胸懷正義又要同門相殺,這兩者根本矛盾!”

  老者哀傷道:“所以千百年來,無一人真正習得含光精髓。”

  在短暫的寂靜過後,藍衣突然獰笑出聲:“我會證明給你看,這兩者,可以兼得!”

  香爐內的香已燃盡,旌竹的故事也已說完,而白鴛的面上一片慘白。

  她看著他,顫著聲,艱難道:“這不過是你的片面之詞。”

  “是。”他並不反駁,“這不過是我的片面之詞。”

  她似乎明白了什麼,仍然覺得荒唐,難以置信,“所以你所做的一切,是為促使我與師兄相見,為了引師父現身?”

  明明荒唐,明明無稽,故事裡的藍衣,除卻喜著藍衣,與印象中的師父難以重合。要承認那個殘忍悲哀的藍衣是師父?多荒謬,可腦中有個聲音在低訴,相信他,為什麼不?

  唯有這樣一切方得以解釋。

  屋內落針可聞,少頃,風將半開的窗扇吹得大開,鮫紗起起伏伏,案上的書冊於風中翻篇……

  她看著他,眼中是有不解,“按照你的計劃,你不該出面救我,或許真能將師父等來,為什麼?”

  “我後悔了。”他的聲音隱約有些發顫,“因為我後悔了。小鴛,就此停下來,好嗎?”

  她卻道:“殺父之仇,你真能放下?”

  他不答,眼中的掙扎再明顯不過,她搖了搖頭,苦笑道:“若一切如你說的這般,至少我,想要再見上師父一面,當面問問他,為什麼。”

  **

  “落霞山莊莊主駱鴻飛?他為何要讓師兄殺了那些人?”白鴛雖對駱鴻飛此人不甚了解,卻也知道江湖上對他的評價頗高,是位頗有威望的人物。這樣一個人卻為何……

  馬車一路疾行,樹影成風。旌竹半倚其身,支荑而望,“如果想要秘密,永遠只是秘密,那麼首先要做的,便是除掉知道這些秘密的其它人。而陸仟寒,便是他認為最適合的那把刀。”

  白鴛輕問:“究竟是怎樣的秘密?”

  “自然是不甚光彩的秘密。”他微微眯眼,指尖輕叩窗台,“你可知道,駱鴻飛乃山匪出身?”

  白鴛自然不會知道,便聽旌竹繼續道來,“曾經的山匪,搖身一變,成了江湖上頗有威望的落霞山莊莊主。如今在他身上再尋不到一點往昔的身影,可那樣的出身,終究是他竭盡所能都想要抹去的污點。”

  “重頭再來,真的那樣難嗎?”白鴛不知想到了什麼,聲音低了又低。

  “英雄莫問出處,前塵不究?”旌竹輕問,隨即搖頭道:“不是不可以,但世上還有許多人,並不那樣想。”

  進入城鎮後,馬車慢了下來。可未過多久,駕往落霞山莊的馬車,半道上調轉了車頭。

  原因無它,僅有一個,那便是,他們得到了一個消息,連月來,鬧得人心惶惶的斷指狂魔,終於落網了。

  而此刻賊人暫押於慈齋寺,因恰逢武林大會,故不日將押赴前往,接受裁決。

  慈齋寺的普恩大師,是世上最慈悲仁善之人,縱是十惡不赦的江洋大盜,在下達最後的判決之前,他亦不忍讓旁人傷其性命。

  白鴛在了解到這一點後,稍微放下了一點心來。換句話說,在離開慈齋寺前,師兄都是安全的。所以她必須設法在那之前將師兄救出來。

  旌竹的交友圈極廣,可謂四海皆朋。慈齋寺的普恩大師,竟也與他有幾分交情,於是一行三人入住慈齋寺的過程,可謂相當順利。

  未等白鴛打探清楚陸仟寒的下落,便聽山門外有人扯著嗓子,將本就大開的門敲得震天響。讓人頗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是,這傢伙哪裡是來找麻煩的,分明是自投羅網來了。

  白鴛立於石階之上,眯覷著兩眼向山門處眺望。

  誒,那缺心眼的少女看著還挺眼熟。再仔細一看,嗯?!這不是石榴嗎?

  石榴立於慈齋寺山門前叉著腰、仰著臉,大放厥詞:“禿驢,我就是金鱗教的人,有本事來抓我呀!”於是結果自然毫無懸念,山門前的少女掙扎不過兩下,便被幾個小師傅叉著架走了。

  旌竹手搭帳篷也在觀望,瞥見白鴛面上好似打翻了五味料,不禁挑眉道:“你的……小夥伴?”

  白鴛看他一眼,低頭捂面,不是很想承認,“啊。”

  暮鼓聲聲,好賴磨到日落西山,白鳶借著旌竹的便利,順利摸到了慈齋寺內圈劃的小牢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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