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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了就沒了,我已經給我爹送了信,讓他把‘護心散’給我送一份回來,以防萬一。”

  “‘護心散’?就是那個被傳得神乎其神的神藥?這方子不是幾年前被丹蛇神壇一把火燒成灰了麼?”簫筱眉挺驚訝。

  “確實是有這個說法,”簫且意坦然地笑了笑,“不過其實那方子燒之前就落到我娘手裡了。以前還覺得拿人家秘方這行為有些太……,不過現在倒是慶幸得很,不然我還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說到這,他不由得收斂起笑容,不由得想起也許不用多久,江湖必有一番巨大的動盪,到時他必然是脫不了干係,一想到這,不禁有些頭疼。

  簫筱眉自然不如他想得那樣多,自然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當好戲來看:“你說你這是何苦,讓耀陽毒君發現他是陸鳴的親子也沒什麼不好。那白眉道人看似道骨仙風,其實暗地裡也沒少動小手腳,正好,蹭著這機會攪他個人仰馬翻,我們只需坐山觀虎鬥就行,等倆老虎打得沒牙沒爪了,你就踩著你的七色雲彩從天邊而來,把你要的那個挑出來抗回家,多好。”小姑娘面色紅潤捧著臉,笑得眯了眼。

  “一個人人喊打的魔頭其實是江湖百曉生正派排行第十一位門派的正統繼承人?這消息傳出去還了得?”簫且意不贊同地搖搖頭。

  “你還想保住白眉道觀?”

  “保它一保,又有何妨?”

  “是無妨,”簫筱眉惡意露齒陰森一笑,“但是不保它也不會少一塊肉,如果要搭上蕭大俠四層武功,就算是有那個什勞子護心散,我看也划不來,所以說來說去,你不過就是為了討好耀司才去抄那個狗屁御劍仙術。”

  “讓表妹這麼一說,我似乎還真是有些吃虧。不過既然咱們屁股底下還坐著人家白眉道觀的椅子,這麼想就有些太不妥了。”簫且意摸摸下巴,顯然是避開了表妹的最後一句話,直到被扎了手這才悻悻放下,惆悵道,“這年頭,孤家寡人卻是連個幫我修面的人都沒有。”

  “喲,那不是有紅袖衣嗎。”

  簫且意當做沒聽出那話里的擠兌,只是正經地搖搖頭:“修面這事兒,還是該有心愛之人做才有意思。”

  “你還想讓那個魔頭給你修面?”

  “……我沒說。”

  “嗤。”

  “不過,如果啊,我是說如果,曾經真如你所說,他是我那個,嗯,那個。你說那魔頭真的做的來修面這事麼?”

  “做不來啊,不過你倒是很做得來。”簫筱眉似真似假地望著表哥笑,“你手藝可好了,我家那個在這方面可嫉妒魔頭了不是。”

  簫且意無語凝噎,半晌,猶豫道:“那我呢?”

  “自己來唄,修個面累死你麼?”

  簫且意:“……”

  ……

  十一月下旬,已漸漸由秋入冬。不同於秋高氣慡的天氣,初冬深冬的江南總是喜歡下一些淅淅瀝瀝的細雨,到了深冬更是總夾雜著小冰粒從天而降。都說南方水汽重,水土養人,可是到了冬天,南方就有些折磨人了。南方的冷總不同於北方,北方一刮冷在面上,那一會冷勁兒過了也就過了,再要實在不行,有錢些的人家捧個手爐,到處竄門兒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南方的冷,就像是夾著雨水似地,能浸進骨子裡去。再厚的棉被也擋不住那骨子濕冷的寒氣,這一下,才是那些個有個腿腳冰的人的嚴冬,天稍稍有些陰了,就開始泛起老毛病,然後果然天空就會又開始連綿不絕的小雨。

  要說這天氣,除了龍王爺,估計也就這類人最清楚。

  巨大粗糙開鑿的青石磚地面上,一架寬大華麗的馬車伴隨著噠噠輕快的馬蹄聲漸漸出現在人們眼裡。小攤小販們哈著白氣,最先眼尖地看見了,吆喝的聲音也就更加熱情了些,除此之外沒別的——江南這一小鎮,地理位置上靠近口岸,北上的水路相對平緩,前幾年朝廷又在其不遠又設了水上官道,劫船得土匪銳減,所以要北上水運運輸的貨物大多從這個地方走。於是這勉強算得上是一塊富饒的地,每天來往的達官貴人不在少數,所以啊,這有錢人,看著看著也就習慣了,到了最後,連羨慕嫉妒恨都懶得。

  小攤販中,要數站在街口那些個賣熱騰騰桂花糖糕的叫的最響,白白嫩嫩的細面加上粗糙磨成的紅糖粉末,粉末里還摻雜了秋天從樹上打下來的新鮮桂花,往巴掌大的木桶里一蒸,甜膩的桂花香氣陪著糧食特有的甘甜香味,很是勾人。寒濕的大冬天裡來上一塊,最是美好不過。

  果然,只見那華貴的馬車停在稍稍中間一些的攤位旁。厚重的遮風布簾被修長的撩起,小小的fèng隙後,露出一張眉眼和善的面容,定眼一看,這人長得也是十分標緻。

  呵,美人吶。小販心裡讚嘆,只可惜了是個男的——這也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

  但是美人也不能換晚上家裡剛生了娃兒的婆娘要吃的魚湯不是。心裡定了定,小販樂呵呵地熱情道:“貴人,來幾塊桂花糖糕?”

  那人猶豫了下,縮回去,不一會兒,馬車裡傳來爭執的聲音,小販忍不住提起耳朵聽了聽,好像馬車裡那位也是個爺們,脾氣還不小的樣子。不過多年來擺攤擺出的經驗告訴他,有些事它就不能深究,好奇心是要害死貓的。

  於是等那面容極漂亮的人拿出幾個銅板,溫和地說只要三塊就行時,小販很快就反應過來,掀開蒸籠,特意挑了三塊撒糖分最多最勻稱的桂花糖糕包在仔細洗乾淨的干荷葉里細細包好,接過銅板,將透著熱氣的荷葉送到那人手裡。

  那人笑了笑,道了聲謝,馬車就緩緩走遠了。

  留下小販獨自一人站在原地頓了頓,好半天才從那笑里回過神來,摸了摸鼻子,又開始了新的一輪叫賣。

  ……

  開陽將買來的桂花糖糕隨手放置在小茶几上,拿過鉤子伸手翻了翻炭火盆,將裡面燒的通紅的翻到面上來,馬車內原本還有一絲的涼氣很快散去。

  身後,大老爺似的耀司不耐煩地砸吧下嘴,看起來很是煩躁:“弄它幹嘛,這都快到了。”

  “外面又下雨了。”開陽將荷葉打開,用銀筷小心翼翼地夾了一塊散發著甜膩的香味桂花糖糕放到盤子裡,遞給耀司,見耀司接過了,又順手給他拉了拉蓋在膝頭的毯子,忍不住埋怨,“這冬天的江南就不該是你來的地方,你看,這一路折騰的,這越往南水汽越重,接下來我們還要在這呆那麼久。”

  “不跟來我不放心。”耀司含了一口糕點,滿足地嘆息——這一路走來,他也就這一刻是順心的,“你要是壓不住那群被錢迷了眼的廢物,今年這年就沒法過了。”

  話說耀司等人剛回到北方丹蛇神壇,那會兒屁股還沒坐熱,就收到來自南方的密報,說是今年“七色染”賣勢不錯,還被宮裡的人看上了,那邊來了信,就是問著生意做是不做——畢竟染坊的背後是丹蛇神壇,但凡是江湖上走動的人,都煩膩朝廷那一套。

  耀司也挺討嫌朝廷的。

  不過是因為他們給銀子特別不痛快。

  雖然比尋常收購的商人給的價高上不少,但那群人總仗著是官家,那帳是一催再催也不到。於是耀司也沒多想,索性一封信就回絕了。然而沒等幾天,南方又去了信,支支吾吾的說不明白,看樣子,是這邊分舵管這一塊生意的頭頭特別想做這筆生意。

  給錢弄昏了頭。

  倆教主一商量,決定乾脆就乘著年前過來走一趟。原本開陽擔心耀司的身體,一到冬天,弟弟就從猛虎變成紙老虎,開陽的意思就是讓耀司留在北方等著消息便可。可是人家頭一擰,硬是跟著上了馬車。

  看著伸到自己鼻子底下的空盤子,開陽耐心地接了過來:“吃一塊就好,一會兒該用午膳了。”

  “就吃這個就行,那客棧里湯湯水水的,老子看著就煩。”耀司揚揚下巴,執意道,見開陽沒理自己的意思,乾脆就掙扎著爬起來伸爪子去勾那荷葉。

  開陽冷著臉一巴掌拍到他手背上。

  “干!”

  耀司怒罵著收回爪子,很是不舍地舔了舔方才沾上的甜膩:“你也就欺負老子現在是個殘廢。”

  “你倒是坦然得很。”開陽淡定地給他拽了拽因為方才動作被掀開的毯子。

  “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耀司將手探入毯子裡,摸了摸自己僵硬有些水腫的膝蓋,勾勾唇角笑得戲謔,“比前兩天還腫,前兩天是饅頭,今天趕上肉包了。”

  “你說得開了花,也不會讓你再吃這些甜膩的東西的。”

  “那你買那麼多幹嘛。”耀司撇撇嘴不樂意了。

  “蒼狼他們在外面騎了大半天的馬,還不許人家吃塊糕點?”開陽挑眉。耀司悟了,伸手去掀帘子,臉剛湊過去,就差點撞上正伸頭往裡看的蒼狼。

  耀司順手一巴掌過去,啪地一下極響。

  蒼狼很委屈地捂著臉縮回去:“主子,有事稟告。”

  “有事就說,你他娘的偷偷摸摸看個屁。”耀司揉了揉手掌,冬天打人總是特別地疼啊有沒有。

  “那啥,前面有個馬車,比咱的寬,比咱的大。”

  “……超過去就得了你傻啊。”耀司無名所以這廢話是說來做什麼,誰知話一剛落,蒼狼又賊兮兮地湊過來,這回壓低了聲音,他說:“那馬車上,是忌水山莊的標誌。”

  耀司:“嗯?”

  蒼狼:“簫盟主也來了。”

  耀司:“噢。”

  第十七章

  “主子,怎麼辦?”蒼狼眨眨眼,眼巴巴地就等著耀司一聲令下。

  什麼怎麼辦,耀司下意識扭頭去找開陽,後者笑笑後道,你且安心,咱們這馬車可不如忌水山莊那樣大搖大擺地帶著標誌橫衝直撞,倒是平常得很。耀司撇撇嘴,心想這不是廢話麼,人家那可是萬人擁戴的武林盟主,江湖中的土皇帝。咱算個屁——與其掛個丹蛇神壇的標誌出來,倒還不如在馬車兩側貼上“快來打我我在這”的標示更加來的直接。

  “不過我倒是知道你為何執意要跟來鹽鎮了。”開陽伸手給弟弟蓋好膝蓋上的毯,將剩下的兩塊桂花糖糕隔著小窗遞給蒼狼,虧得蒼狼騎術尚可,下身還溜著一匹行動中的高大駿馬,這邊還能穩妥地將桂花糕接過來。

  耀司心思先是跟著桂花糕走,等看見蒼狼毫不猶豫地捏起丟進嘴裡,失望地收回目光,開陽方才的話,這才重新過了一遍他的腦子,於是耀司先是一怔,見了鬼似地瞪開陽:“你以為我是來找他的?”

  開陽摸摸耀司狗頭,笑而不語。

  “我來找他幹嘛?”耀司搖搖頭,要說上次白眉山之行還有一絲貓膩,那這一次他是真的冤枉,“我不知道他要來鹽鎮,若知道,今年過年就算著夏裝吃鹹菜,我也不會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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