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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司偏頭想了想,最後猶豫地道:“不要了。”

  這一聲“不要了”倒把白意弄得有些不安,本來嘛,知道敵人的目的具體是什麼總比完全蒙在鼓裡好,於是他長臂一伸一把拽住耀司,不自覺加上了些大力,“那你來做什麼?”

  耀司眯眯眼:“看你,順便跟你道別啊。”

  “放屁。”

  耀司語噎,沉默半晌之後忽然特別真誠地伸手捏了捏白意的下巴:“真的,我說十句話,九句假的里起碼還會有一句真話不是?”

  白意拍開他的爪子,冷笑:“照你的意思,我是不是還該表揚你?”

  耀司深呼吸一口氣:“白少俠,就此別過了。送行千里,終須一別,所以,您千萬別來送我。”

  “我想送誰攔得住我?”

  “……別這樣,我家教很嚴。”

  “……”白意沉默半晌,最後決定不搭他的腔,摸了摸耀司頭上束髮用的金髮束,就像對那東西忽然特別有興趣似地。耀司皺眉彎腰躲過:“瞎摸什麼,古董來的。”

  “再過兩個月就到冬假了,倒時我下山去找你罷。”白意收回手,撇開眼淡淡道。

  透過窗子射入微弱清晨的陽光打在少年略顯得稚嫩的面孔上,長長濃密的睫毛自然舒捲成扇狀,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耀司頓了頓,忽然覺得白意這個大好青年遇見自己真的很倒霉。

  於是他笑笑擺擺手,猛地推開書房大門,驚飛書房外小院裡落地尋食的白鳥。羽翅極力拍打發出一片撲簌聲中,耀司頭也不回地離去。

  下次再見面?

  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恐怕這個少年會希望,這一輩子都沒有遇見過這個名叫耀司的魔頭。

  ……

  白意的及冠禮結束,過了沒幾天,原本熱熱鬧鬧的白眉山人已散去七七八八,看熱鬧的也都看夠了,藉機談生意的也擬好契約了,勾肩搭背幹壞事的也開始眉來眼去了,來時三三兩兩,去時成群結隊,恐怕說的就是這幾日白眉山的光景。

  呼啦啦地人群一空,這山上剩下的人就沒幾個了。大清早的,早膳房也不如前幾日那樣熱鬧非凡人聲鼎沸,只剩下門前一個下等弟子睡眼惺忪地打著呵欠,氣無力地掃著一夜積累下的塵土落葉。

  簫筱眉也鬧不明白簫且意為什麼還捨不得走。

  簫且意這些日子與耀司又開始有了些非同尋常的關係,她自然是只曉的,氣憤罵簫且意害人精之餘,難免還會妄想一下或許這兩大男人的緣分也許真的未淨也說不準。不過……前兩日,她可是親眼看見耀司黑著臉下山的,期間開陽還附在他耳邊,似在極力勸說什麼。

  這果樹都不長的破山上還有什麼值得表哥流連忘返的玩意啊?

  ……這群人真的很難懂。有氣無力地將包子皮扔進粥里,簫筱眉抬眼瞥了下坐在對面一臉自然地給右白虎夾鹹菜的左青龍。

  這兩個人倒是悠然自在得很。簫筱眉裝作四周看了看,接著道:“青龍,表哥呢?大清早的怎麼就不見人了?”

  青龍忽然被叫到名字,哆嗦了一下,手一滑原本懸空在半空夾著一整塊鹹蛋黃的筷子尖就儘速戳到白虎的碗裡,白虎皺皺眉,不動聲色地將濕淋淋地鹹蛋黃從粥里挑出來,扔回青龍的碗裡。

  青龍拿著特意挑出蛋黃的鹹蛋很是委屈:“特意挑出來給你的,你咋又扔回來給我?”

  白虎面無表情地端起粥喝了口,緩緩道:“我不吃這個。”

  青龍滿足地哦哦應了兩聲,這才轉頭對簫筱眉眉開眼笑道:“小姐,我也不知。自從上山,主人就不讓我們跟著他了,只知道昨晚守了一宿,主人也沒見回房。”

  “放屁,他能去哪——”簫筱眉粥碗重重一放,濺出些許湯水,瞪眼高聲道,“等等,該不會去姓紅的房裡了吧?”

  “沒有。”這回回答她的是右白虎,昨夜按著輪班表,輪到他手下的人去紅袖衣那兒守夜——雖然讓大伙兒去守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大家都不願意,但是這不是沒辦法麼,當時少說有幾百個人聽見了自家主子那一句“擇日成親”,所以按某種理論來說,不管怎麼樣,那個女人就是他們的未來女主人,想到這,白虎再次皺眉,不太舒服地加了一句,“怎麼可能。”

  左青龍倒是不關心這些,主人都說不讓管了他還瞎操那個閒心做甚,於是開始開不在焉地顧左右而言他:“唉,今天輪到我休假哦。”

  簫筱眉放下筷子,挑眉看他,等著他下一句。

  果然,憨厚的壯漢滿臉期待狀拽住身旁淡定喝粥的人。

  “虎子,我問了白眉山的人,都說山下往右有一條挺繁華的街道,你想吃什麼,我給你下去買。”

  簫筱眉:“……”

  右白虎放下碗,想了想,最後隨口道:“核桃蘇。”

  左青龍用力點頭應了,這才轉頭望滿臉糾結地簫筱眉:“小姐,您也要我順便給您帶點啥不?”

  順、便。簫筱眉有點頭疼地扶額:“不用了,就核桃蘇吧。”

  青龍搖頭晃腦地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語:“你說,要是咱也有那個御劍仙術多好啊,咱忌水山莊那山也不矮,上下山就算有輕功也不如直接用飛得快啊。”

  感情人家鎮教之術就是讓你買核桃蘇和酸棗糕用的。簫筱眉無語大笑三聲,裝作沒看到周圍但凡是聽得懂人話此刻都用鄙夷的眼光看著他們這一桌的人。

  就在這時,也不知道誰高聲叫了聲“簫盟主”,桌邊三人一頓,下意識往門口望去,左青龍右白虎刷地一下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對著站在門口,遮去大半光線的高大挺拔身影喚了聲主人。

  那身影一頓,然後向這邊走來。途中不斷回應著沿路上桌子上的人,準確地將每一桌上位者的名字道出,然後一番作寒暄。

  來人正是簫且意。

  只見他身著一身普普通通的墨色武衣,神色看似十分疲憊,下巴青胡拉碴似有些日子沒仔細打理過,唯一不變的,就是他挺直的背脊後,依舊背著的那個古舊的龍紋劍鞘。

  “坐吧,那麼大個站著那怪礙眼的。”

  對著青龍白虎隨意揮了揮手,簫且意轉頭溫和地對手腳利索送上新添碗筷的白眉山小弟子倒了聲謝謝,沒見過什麼大場面的小弟子漲紅了臉,磕磕巴巴地叫了聲盟主,這就激動萬分地退下了,想必到了後面,勢必是要與同等級的小弟子們好好炫耀一番的。

  簫且意一身古老濃墨的怪異味道沒有逃過簫筱眉靈敏的鼻子,只見她不太文雅地咂巴下嘴,飛快地掃了簫且意一眼,出其不意地拉過他的爪子,迅速搭上其手腕。等簫且意反應過來為時已晚,只怪他太過疲憊連防備敏捷能力都下降一大截,此時,只得仍由簫筱眉嘖嘖出聲搖頭晃腦、陰陽怪氣地地奚落。

  “哎呦,不得了啊簫盟主。”

  簫且意摸摸鼻子,聞到手間的墨味這才反應過來,抬手一看果然袖間全是沾染上的墨汁,乾咳一聲,放下手:“簫女神醫,敢問在下這是怎樣地不得了?”

  簫筱眉扔開他的手,嬌笑數聲,隨後尖聲道:“恭喜壯士,您有喜了。”

  “放屁。”

  簫且意不以為然地攪了一勺粥,悉悉索索地一口氣喝下大半碗。正欲再添,就聽見簫筱眉在旁邊自顧自地說道,“您這幾天可要好好休息安胎,莫再看些不該看的東西影響胎教才是。否則氣血逆行,內力絮亂,傷了五臟六腑是小,廢了您那好不容易打通的奇經八脈,哎呦,到時候就能看見舅舅從大理回來抽死你了——說起舅舅,我倒是很多年沒看見他了,怪想他的。”

  臉色變了變,簫且意在桌子下踩了踩簫筱眉的腳。簫筱眉狠狠地瞪了他眼,不領情地收回自己的腳:“老娘已為人婦,自然潔身自好。桌下苟且之事,還請表哥自重!”

  簫且意摸了把臉,不經意袖口掃到下巴留下一道淡淡的墨跡,更添狼狽,他無奈地搖搖頭,餘光瞥到周圍似乎說說笑笑做著自己的事,實則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的人,壓低聲音道:“有事回房再說,這裡耳目眾多。”

  簫筱眉哼了一聲,這算是勉強地應了。留下青龍白虎兩人面面相覷,實在鬧不明白他倆在打什麼啞謎。

  待到四人一路回到住處,青龍白虎二人留守外屋,簫且意灰頭土臉地跟在簫筱眉後面進了屋。一進屋,簫筱眉就先掀了茶桌作為話題的開啟。

  簫且意尷尬地嘿嘿乾笑兩聲:“說罷,這是損了我多少內力。”

  “三層,說不定四層。”簫筱眉在唯一屹立不倒的凳子上一屁股坐下,飛快地答道,“我不知道你幹什麼去了,但是現在也能猜個八九不離。老娘話擺在前頭了簫且意簫盟主簫大俠,您老人家修煉的冰紋劍法可是至陰的武功,至陽的心法你是半點也碰不得。你再獨自搗鼓幾天試試,我保證到最後,閻水劍在你手上也就是廢鐵一塊,呸。”

  最後一聲“呸”得氣吞山河。

  簫且意沉默半晌,最後也是道:“我倒是沒想到那東西這麼厲害。”

  “那是破了規律的半仙家之法,”簫筱眉不耐煩地打斷他,“我去過苗疆,接觸過那裡的人文,你沒想到的東西多了呢。”

  簫筱眉見簫且意只顧笑不答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那老東西肯拿東西給你騰寫,怎就不願意把東西給你帶出來,以後還他就是。”

  “……光是讓他點頭答應騰寫就已不易,還借出來呢。”說起這事,簫且意也是滿臉無奈,“我跟他周旋了幾天他才勉強答應,那老傢伙只道是不信我,殊不知自己即將大難臨頭——我這是救他!”

  言罷,一時心氣不順,又咳嗽幾聲。

  “你這兩面做好人,到時候肯定撈不著好。”簫筱眉斜眼瞥他,“你以為耀陽毒君是誰,就一本破秘籍你就想討好?”

  “那人是有點難纏,不過也不是石頭做的嘛。”說到耀司,難免又想起他那副彆扭勾人的小模樣(……),簫且意有點不好意思地望天,悻悻地摸摸鼻尖。

  簫且意一個動作,又翻起那股子古墨水特有的怪異臭味,簫筱眉用力翻了個大白眼:“還用的著研磨?真浪費,明明吐出來的血怕都夠你再抄一遍了。”

  第十六章

  簫且意摸了摸自己的臉,觸感確實是一片冰涼,想來現在的臉色也不算太好,於是苦笑了下,道:“以前你說我和那魔頭有那麼一段,我還不信,現在倒是有點兒相信了,孽緣啊孽緣。”

  “喲,”簫筱眉一聽這話,心說你還好意思說孽緣,啐,於是陰陽怪氣刻薄地提高嗓門,“怎麼,簫盟主先前不是還說是為了大局著想麼才犧牲自己的麼?嘖嘖,四層功夫,說沒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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