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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可惜,那個人卻死得太早。

  ……

  白意的及冠禮完,主角就轉移了。他一言不發地坐在白眉道長的下位,對一個個前來獻禮的江湖門派人士一一拱手道謝,嘴角掛著適當的微笑。只有十分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這笑是絕對沒有直達眼底的。

  事實上,白意對這些四面八方聚集而來的奇珍異寶也確實是興致缺缺。修剪整齊修長白質的指尖在禮單上輕輕一掃,忽然挺在某個位置,白意的笑容僵了僵,最後無奈地收斂起來,他探過身子,隔了個小木桌,輕輕喚了一聲師傅。

  白眉道長接過他手中的禮單,在他示意下仔細一看,頓時也是臉色一變。

  還未來及出聲阻止,就聽見簫且意的家僕舉著一個包裝精緻的禮盒,隨在簫且意身後走了過來。

  “簫某禮物並不算過於貴重,只不過是一個有趣的小玩意兒,還請前輩多多擔待。”簫且意隨意地笑著,拱了拱手。

  眾目睽睽之下,就這樣將禮盒打開。

  果然,身後響起一片倒抽氣的聲音。

  其中,抽得最用力的當屬耀司——他那是一口氣抽就差點把自己抽過去。

  “完了完了。”耀司扶額低聲道,“那玩意怎麼跑那個王八蛋手上去了?……蒼狼,你賣個東西都不會賣嗎?”

  “簫家家僕十餘上百,主子恕屬下有罪,還未有那麼大的閒心去細細記住每個人的長相。”蒼狼抽抽嘴角,有點心虛。

  這事兒辦得,確實有那麼一點點坑爹。

  只聽堂上,簫且意朗聲道:“那日簫某遊覽江南風光,無意間在某鐵鋪看見,那鐵鋪的匠師竟然慕名仿製了道長的金菩提拂塵,且做工精細,幾乎要以假亂真。簫某見得有趣,就花了些銀子買下,不過卻是沒破費多少,全為一絲心意,還請道長莫要見怪。”

  言罷,還拿出拂塵,在江湖眾人面前晃了一圈。

  一時間議論紛紛。

  “確實有點像,就是舊了點。”

  “你哪懂行,嗤。那金子顏色陳舊,一看就知道底下不是純金打造,定然為鍍金。”

  “手工雖是精細,但和白眉道人手上的一比,卻是雲泥之分啊。”

  ……一番恭維的話講白眉道人說得臉成了豬肝色。

  簫且意慡夠了,將拂塵放回禮盒,塞到白眉道人手裡,背對眾人,眼中的戲謔只有白眉道長一個可見,他笑道:“道長,收好了。這真的可以以假亂真喲。”

  “簫、且、意。”

  “本盟主在。”

  “當日你誤服下‘瞬間塵土’之事,你怎可怪罪與本觀!現在這樣與我為難?那‘瞬間塵土’花了老夫二十餘年才煉成兩顆,本為我徒兒白意散攻重鑄練就御劍之術所用,卻生生被你撿了個便宜,你不感激不說,還——”白眉道長壓低聲音,憤恨道。

  簫且意卻擺擺手打斷他:“道長休要再提,誤吃下不好的東西,本來就是簫某不夠小心。”

  白眉道長:“你!”

  抖了抖衣袖,簫且意嘴角含笑,聲音稍稍提高:“簫某爬了一天的山,可否借用客房稍作休息?”

  “簫盟主一路辛苦,請隨我來。”旁邊將二人對話全部聽完卻始終一言不發的白意忽然出聲,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少年的體格卻只比簫且意矮上半個頭不到,只見其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姿勢。

  簫且意摸摸鼻子,老老實實地跟在他後面。

  武林盟主一走,大廳內眾人這才覺得放開了一些。吹牛的吵架的頓時聲音都提高了八倍,一時間,堂內卻是十足熱鬧。

  ……

  白日裡的熱鬧氣氛一直到夜晚接近子時才稍稍平息。酒宴過後,會客廳內東倒西歪醉倒一大片,依然堅。挺地幾個名門望族也沒了形象,撈袖子踩板凳划拳,吵架的開葷笑話的圍坐一圈,一派和諧。

  開陽早早就到安排好的客房去睡了,耀司則繼續裝瘋賣傻地隱藏於眾人之中,一天下來累得苦不堪言。

  他的原則就是:絕不落單。

  他在等。

  等白眉山眾弟子的熄燈鍾——白眉山一向有一個規矩,那就是時至子時,上至道長下至掃地小廝,一律就寢不得有誤。

  第一次聽說這個消息,耀司還覺得這群道士真是無聊的蛋疼,連睡覺也管。但是現在,耀司只覺得有規律的生活其實是一個利人利己的好習慣。

  ……比如說白意應該已經睡了。

  ……如果白意睡了,那我也就能睡了。耀司倚在門邊想啊想,最後終於在打了一個大呵欠後,猶豫著往門欄外跨出了艱難地第一步。

  ……

  然後他領頸一緊,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道,死死地摁在會客廳敞開的木門上。

  會客廳內燈火通明卻照拂不到門外的角落,門內燈火,門外夜色卻猶如黑墨。

  黑暗中,粗重的氣息帶著渾濁酒氣,不客氣地噴灑在耀司的頸脖之間。耀司臉色一僵,低聲喝道:“放開!”

  卻感覺壓制住自己的力道變得更加用力,壓在身上之人的冰冷指尖曖昧地滑過耀司的頸脖間,下巴赫然一緊,帶著酒香的薄唇強勢地壓下。

  “白、唔——”

  少年的力道比瘦弱的外表看上去大得多,卡住耀司下顎的手強制性地收力,攔在其腰間的手臂也縮緊力道,靈巧的舌頭企圖探入,企圖強行撬開身、下人緊閉的牙關——

  “你們在幹什麼?”

  冷漠的嗓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昏黃的月光之下,簫且意面無表情,負手而立。

  他直直地注視著黑暗中糾纏的兩人,雙眸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寒意。

  第九章

  “接吻,看不到麼?”

  簫且意果然內功了得,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靠近,就連白意這個心法高手都沒有發現。乘其驚愕鬆手之際,耀司順勢將手掙脫出來,推開白意,用力擦了擦雙唇,嘴角卻掛起一抹怪異的笑,他坦然對上簫且意的雙眸,雲淡風輕道。

  簫且意心裡噌地就燃燒起秋日裡的一把火。

  薄唇唇角緊抿,按捺住想將那囂張跋扈的魔頭拉過來扒光了吊起來抽打一頓的衝動,簫且意順了順氣,最後轉向白意,皺皺眉,一副大公無私地教訓:“白眉道教今年百曉生已然在正道十一位,明年超過紅幫躍入前十也算是眾望所歸。你身為白眉道人首席弟子,卻與魔教之人勾結不清,更何況對方還是個男子,此事若傳揚出去,你讓白眉道人今後如何面對武林俠士?”

  簫且意此言一出,雖是句句屬實,聽起來誠懇勸誘,實際上卻是字字帶刺。

  白意有些鬧不明白了,這簫盟主是出於什麼目的才句句刀光劍影?

  他緩緩鬆開抓住耀司腰帶的手。

  這個動作緩慢到簫且意想忽視都做不到。

  如果我沒有出現,這對狗男男難道還打算就地辦事不成?一想到這,簫且意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只不過他背對月光而立,面容模糊,門背後的二人也看不太真切。

  所以耀司不知死活地嗤笑出聲,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下儀容儀表問題,他從黑暗中走出來,此時,正好天邊的明月從烏雲之後顯現出來,將他被白意拉開領口,敞開一小片的頸脖處的一道紅痕照得清清楚楚。

  那紅痕自然是白意拽他領子時候不小心刮到的,但是在簫且意看來,它就可以是任何東西了。

  原本微微惱怒的心情,在這個時候,卻忽然被潑了一盆涼水一般。

  簫且意竟然恍惚地覺得嫉妒。潛意識告訴他,他的東西,被人家碰了。

  耀司卻還要滿臉囂張地挑釁,他斜睨簫且意道:“簫盟主,若非與我這個魔教之人勾結不清,我怕你早就淹死在白眉暗河。”

  白意在其身後一聽,頓時也有些吃驚,於是兩步上前扳著耀司的肩膀強行轉向自己,嗓音陰沉道:“你竟又與其他男人糾纏不清,光漠鷹一個還不夠麼?”

  “又”,妙哉!光天化日當著簫且意的面,再次被翻出一筆糊塗帳,耀司尷尬地拍掉白意得手,哼哼兩聲扭臉:“你知道得太多了。”

  簫且意聞言,那戴了兩頂綠帽子的感覺來得他自己也莫名其妙。於是挑挑眉,打斷他們的話,竟脫口而出道:“耀司,你果真欠管教。”

  “……”

  “……”

  “……”

  一句話,把在場三個人都說的具是一怔。

  耀司動作一僵,收斂起了那副囂張的神情,轉而扭臉,滿臉探究地歪著頭瞅怪物似地瞅簫且意。

  良久,他收回目光,逕自摸摸鼻子,悻悻道:“能管住老子的人早死了,您哪位?”

  耀司話一落,就聽見後山白眉道教的寢戒鍾再次沉沉地響了起來。簫且意順勢就不再搭他那詭異得緊得話,轉而看向白意。

  少年不耐煩地皺皺眉,似是煩極了這種規矩。剛想提步離去,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停住腳步,轉過身來,伸手用力揩了揩耀司的唇角,摩挲出一片微紅才滿意地放手,最後面無表情陰沉著聲音道:“明天來書房找我。”

  “不去。”干你娘,揩那麼用力。耀司咧咧火辣的唇角,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白意試圖誘惑。

  “他要什麼我不能給?”簫且意在旁邊涼涼地插嘴。

  “無事獻殷勤。”“跟你不熟,要你大爺。”這回是異口同聲,簫且意無語凝噎。

  耀司不慡地揉揉嘴角瞥了眼白意,說話有點漏風,模樣倒是顯得更加欠揍:“我要找什麼我會自己找,你少管。”

  白意下意識地捏了捏自己首席弟子的青衫,終於發現自己和這個滿臉坦然的小偷似乎有點難以溝通。

  然後耀司不耐煩了:“你怎麼還不去睡覺?都撞第二下鍾了。”

  白意:“……”

  耀司又打了個呵欠,眯眯眼:“去啊,你不睡我怎麼安心睡?”

  白意:“……”

  簫且意:“……”

  耀司:“好,明天我去找你。”

  白意:“好,明日午時,南院書房我等你。”

  耀司:“嗯。”

  語罷,青衣少年當真扭頭就走了。乾淨利落得耀司都有點發愣。

  “……怎麼這麼好騙。”耀司呆立片刻,回頭一看,簫且意也不見了,耀司又呆了,這貨什麼時候走的?

  ……

  面對空無一人的院落,耀司終於無語了,感情那王八蛋就是給人添堵來的?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了?

  ……

  算了。

  姓簫的哪次不是這樣。

  “……”縮縮鼻涕,耀司覺得自己有點淒涼。

  夜。

  陣陣秋風之後,外面竟然嘩啦嘩啦地下起大雨。耀司本非淺睡之人,在加上今天疲憊至極,按道理不該在半夜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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