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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私下去找林熠的侍從被人拖上來,渾身的血,氣息奄奄,顫抖不止,伏在地上,抬起沾了血的眼皮,看見胡尚書便爬過去:“老爺,老爺救我!”

  胡尚書退了幾步,蕭桓一抬手,禁衛將那侍從拎起來,侍從驚慌崩潰,立即條件反射地重複供詞:“老爺……老爺吩咐,讓小的到侯爺跟前去傳個話,叫侯爺莫要再……”

  蕭桓起身,深邃的眼愈發陰沉:“莫要再什麼!”

  侍從滿臉血淚,抽噎道:“叫侯爺莫要再不顧大局,耽誤陛下充實後宮,該儘早離開陛下身邊……”

  蕭桓心裡簡直如橫了根利刺,他呵護之至的人竟在一個小侍從面前受了委屈。

  胡尚書臉色有白轉黑再轉綠,最後渾身戰慄,道:“陛下……”

  蕭桓一雙桃花眼清寒無比:“愛卿有膽有謀,敢往丹霄宮派人,鑽了空子往猗蘭殿去,就這麼想把女兒嫁給孤?”

  胡尚書自知狡辯無用,撲通一聲跪下,涕淚橫流:“陛下,臣是為了大燕社稷!那烈鈞侯禍亂朝綱、魅惑君上……”

  蕭桓居高臨下俯視著,聲音冰冷:“你也配詆毀他?”

  作者有話要說:  林熠:爭寵?不存在的,小爺只需要被寵,不需要爭寵

  第99章 西風

  蕭桓一個手勢, 禁衛當即押下胡尚書。

  “肆意遣派人手入宮,妄圖挑撥不遜,污衊重臣, 視同謀反。”蕭桓道, “看在烈鈞侯寬宏大量不計較的份上,只革官流放, 不誅九族。”

  蕭桓末了不忘給林熠加個美名,禁衛將胡尚書和侍從帶下去, 御書房一片寂靜。

  當天晚上蕭桓去看林熠, 聶焉驪恰到江陵, 好奇來看烈鈞侯什麼樣,正陪林熠下棋,見蕭桓神情發冷, 聶焉驪十分識趣地沒有開口打趣,立即回去了。

  蕭桓連讓數子,林熠就算不想贏也迅速地贏了,記棋很費精力, 他略疲憊,仍是打起精神:“陛下。”

  蕭桓身上的睡蓮淺香很特別,林熠對此敏感, 他一進來就知道。

  蕭桓伸手去掂酒罈,林熠也恰伸手去拿,兩人的手碰到一起,林熠抽回手, 頓了頓,道:“陛下的朋友喝了一半。”

  他起身走開,蕭桓上前握住他手腕,從背後將他拉進懷裡,無奈道:“脾氣就這麼大?”

  林熠聽不見,也不知蕭桓要做什麼,蕭桓的體溫從背後傳來,氣息將他籠住,他不大捨得,卻還是打算掙開,長痛不如短痛,不能真的溺在其中。

  可蕭桓將他轉過來,抬手撫摩他的臉,拇指輕輕掠過遮目的玄色錦帶,又撫過林熠窄挺鼻樑,低頭吻在那血色極淡的唇上。

  林熠當即愣住,下意識要退後,卻被蕭桓攔腰攬在懷裡,蕭桓托著他腦後烏髮,細細吻下去,輕輕撬開林熠牙關,唇齒相糾纏,似要將懷中人融入身體內。

  林熠腦中一片空白,不多時便被奪去了理智,蕭桓擁緊他清瘦修長的背脊,他們就像世上唯一相依的人,滿殿燈燭盈躍,庭外沙沙細雪,靜夜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蕭桓鬆開林熠,兩人氣息急促,林熠輕輕攥著蕭桓腰側衣袍,略尖瘦的下巴微微抬起。

  “陛下……”林熠還未說完,蕭桓俯首在他唇上輕輕噬咬了一下,像是懲罰。

  “縉之。”林熠默了默,改口道,“讓我想想,好不好?讓我想想……”

  蕭桓沒有逼他,只是告訴他,自己未曾有納妃立後的打算,而他也絕不是江山社稷的阻礙。

  林熠一夜未眠。

  家國,江山,戎馬兵戈,侯府……前半生種種在他腦內奔流而過,而身後則是短暫不及白駒過隙的餘生。

  次日,蕭桓一如既往來看他,林熠剛剛擦拭了冶光劍——這是他醒來後第一次拿起劍,在此之前,他其實一直逃避著自己。

  蕭桓這次沒有扶他,只是在旁看著,林熠持劍出了猗蘭殿,庭中滿地素雪,林熠眼前還蒙著錦帶,清瘦疏朗,一身玄袍寂寂立於雪中。

  林熠平下氣息,撤步抬臂,緩緩擺出久違的烈鈞劍法起手式。

  他眼前空無一物,耳邊天地無聲,腦海中卻浮現許多人,最終定格在林斯鴻生前陪伴他的時候。

  一身昭武鎧甲的林斯鴻從北疆鋪天蓋地的暴風中走來,高大依舊,手中昆吾闊劍亮起金芒,英俊的臉上笑容灑脫如昔:“小侯爺,請——”

  林熠深吸一口氣,調運丹田內力,灌注全身,冶光劍劃破一道灼灼寒光,旋身而起,地上雪塵當空揚起。

  “看不見,聽不見,便用心去感覺。”林斯鴻的聲音如在耳邊,無數生死彼岸,困苦人世,都化作此刻豁然劍光。

  久未碰劍,身體積弱,但林熠身法倒像是更進一個境界,院內梅香拂動,冶光劍一招一式蘊滿日月光華,吞吐江河經久不息。

  遮目的黑色錦帶系在腦後,隨風揚起,林熠周身漸熱,似乎身上桎梏頃刻瓦解。

  記憶中走來的林斯鴻慈愛地看著他,昆吾闊劍與林熠揮出一模一樣的招式,兩人隔著光陰與生死,烈鈞劍法氣吞山河,光華迸發。

  林斯鴻最終收劍入鞘,抬手在他眉心輕按,整個人化作逐漸透明的光亮輪廓,照耀在往事的大地上:“姿曜,跟隨你的心,永遠都不會錯。”

  跟隨這顆心……

  林熠在雪地中站定,冶光劍沾了細霰,他氣息略急促,但神情間煥發出生命力。

  他轉身面對蕭桓,做了個邀請的手勢,笑容燦爛:“陛下,願討教。”

  蕭桓看了他片刻,抬手拿過宮人遞上來的醉易。

  兩人同時出劍,蕭桓終於窺得從前的林熠是何神采,冶光劍與醉意鋒相錯,林熠已超脫出耳目所限,每一道氣息、每一絲直覺都給他足夠的提示,天地人合一,劍意豁達。

  百招過後,蕭桓和林熠面對面站在庭中,飛揚的雪塵仿佛鍍了一層光。

  林熠循著感覺走到他面前,蕭桓將他擁入懷中。

  這是承熹元年,仲月,江陵城入春前最後一場雪,林熠來到蕭桓身邊的第一年。

  想好了麼,可願留在我身邊?

  “好。”

  漫漫天地,霧雪紛紛,這一刻幾乎成了永恆。

  丹霄宮迴廊悠長,聶焉驪在旁抱劍看著,夜棠眼裡凝著淚,寂悲微微閉目,手中佛珠一粒粒拈過。

  “臭和尚,回去在你們寺里多點幾道長明燈,給小侯爺祈福,讓他長命百歲。”面目年輕俊美的玉衡君撞了寂悲一下。

  但林熠的身體終究根基重創,動用內力於他而言已經很難,多數時候,他只是靜靜在猗蘭殿內,這方天地和身邊的蕭桓,足以填滿他的生活。

  蕭桓移駕猗蘭殿起居,晚上就與林熠同榻,林熠時常被噩夢驚擾,蕭桓便把他攏到懷裡,他總算能連續安寢。

  林熠也沒反對他的決定,偶爾打趣問:“御史台的摺子堆在一起,足夠把我架在上面燒死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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