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跟我來。”寒敬之對管家一招手,先邁腿進了屋子,一進屋就嗅到一股濃重的中藥味道,嗆得人喘不過來氣,他情不自禁的揮手散了散氣味,發現這屋子裡也小的可憐,里外里只有兩個居室,連遮擋的門都沒有,那老婦靠在椅子上坐著,一雙眼睛空洞的望著屋內,手指一直緊張的摩擦著拐杖,嘴裡念念有詞,似是在說什麼咒法,替她孫兒祈願。

  有一農婦將小孩子摟在懷裡抹眼淚,牆角堆著一架已經用了許久的紡車,上面還纏著密密麻麻的線,顯然是這一家子生活的依賴,一絲一線都是活下去的希望。

  “大人,救救我爹。”小姑娘小聲的對寒敬之說道,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充滿希冀的望向寒敬之,她雖然小,但也知道家裡來了大人物,說不定是能救她爹的大人物。

  寒敬之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沒有說話,然後一腳踏進了裡屋。

  “這……”看到床上被繩子緊緊綁住的人,寒敬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還是個人麼?

  床上躺著個形如枯槁的漢子,他的四肢被繩子捆上,平躺在堅硬的床鋪,一動不動。

  如果只是這樣,根本不至於驚到寒敬之,最可怕的是,要不是提前知道床上躺著的是個以往活生生的人,寒敬之會以為這只是個蠟像。

  那人的五官極其不真實,像是用黃蠟捏成的一般,臉上的表情空洞無神,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房頂上的茅糙,眼眶裡沒有半絲水潤的活氣,像是將兩個眼球形狀的珠子,硬生生的塞進了裡面,他早已經沒了氣息,胸膛也不會起伏,嘴角像是已經融掉的蠟油,不規則的上揚著,擠得臉上的皮膚褶皺起來,他的頭髮像是堆積在一起的雜糙,只是輕輕的放在頭頂,但早已與頭皮分離,手掌好似臃腫的饅頭,幾乎融成了一團,身上的皮膚呈現一種恐怖的暗紅色,似乎刮開皮層便會有血噴涌而出,這麼看來,血液已經不會流動了。

  管家像是不忍再看了,用手捂住眼睛說道:“霖王殿下,我們大人不便說話,我與你詳細說說這件事。”

  “此人名叫霍托,是我們當地的一個趕屍匠,但徽州可沒有趕屍這樣的傳統,這種事情在碧洲倒是廣為流傳,有些剋死碧洲的外地人,碧洲本地的人忌諱不收,便會請趕屍匠將屍體趕走,不讓孤魂野鬼作祟。”

  “霍托一直靠這個賺錢,其實也不是將屍體帶回來了,因為我們這邊也沒有這種說法,他收了錢,將屍體埋在碧洲外的荒郊而已,去一次便能賺些錢回來。”

  “前段日子,同行的幾個朋友說是找到了師父,師父真的掌握那種失傳的秘法,讓屍體仿佛人偶一般跟著趕屍匠走,一下子能趕走成千上萬的屍體,也正趕上碧洲鬧饑荒,死的人遍地都是,當地的官員也忌諱,正想找趕屍匠將屍體趕走,他們覺得有利可圖,想著學了藝狠賺一筆,以後再也不用做這種上不了台面的營生了,霍托很開心,便跟著他們一起回了碧洲。”

  “不知是出了什麼岔子,那幾個人許久未歸,這好不容易回來了,就帶回了活不活死不死的霍托,聽那幾個人說,他們普遍懶惰,在碧洲得到點甜頭便飲酒買醉,在溫柔鄉里醉生夢死,只有霍托一直纏著那個所謂的師父,學習能一下子趕走成千上萬屍體的秘法。”

  “但不知道為什麼,霍托出了事,他一不小心,被屍體的指甲劃破了皮膚,那原本小小的傷口卻一直不好,霍托原也沒當回事,只拿布包裹了一下,便繼續幫著趕屍賺錢,他們其他人都很羨慕霍托,覺得自己手裡沒有什麼余錢,就霍托錢很多,便說服霍托能不能讓他們也跟著,讓官府多出幾份錢,但他們就伺候霍托,沒有什麼趕屍的本事。”

  管家輕輕的咽了口吐沫,繼續道:“但是他們也覺得奇怪,霍托原本是將屍體隨意埋在郊外老林的,但是現在卻是將屍體帶入一個山溝溝裡面,他們問霍托,霍托卻說自己也不知道。”

  寒敬之皺著眉頭質疑:“他真的有趕成千上萬屍體的本事?”

  管家忙不迭的點頭:“我原本也不信,但是同行那幾個都說是親眼看見了,雖然沒有成千上萬那麼誇張,但是屍體真的是跟著他走的。”

  寒敬之指了指床上的蠟人:“那他怎麼變成了這副樣子?”

  管家伸出手,指了指霍托的右臂,那裡還纏著一塊麻布,上面早已染上了不知什麼東西,黑黑黃黃,十分骯髒。

  “就是因為那個傷口,霍托受了傷之後,傷口開始形變,像是蠟油一般慢慢溶解,都快要露出骨頭了,他這才覺察出大事不好,碧洲正在人仰馬翻的時候,有本事的郎中早就跑到別處去了,一些村野郎中看不出什麼毛病,只知道給他糊些糙藥,但並不見效。”

  “霍托那時已經無法騎馬,他拜託這些同去的兄弟們送他回來,然後給他們分錢,沿途要是遇到好郎中就看看病,要是沒有就去汴州看病,這些人自然就送霍托回來了,但……在半路上就變成了這副樣子,起初還有呼吸,今日是連呼吸都沒有了。”

  寒敬之心中思忖,這是中毒麼?

  這人雖然面色恐怖,但並沒有膚色發黑,嘴唇發青,不似中毒,只是這使人形同蠟狀的傷口到底是什麼東西,被屍體的指甲劃一下,便能造成這樣的傷害麼?

  這算死了麼?

  不算,雖然沒有了呼吸,但是身體皮肉不腐爛,沒有蠟化的部位看起來仍然充滿了彈性,他就像一個假人一般躺在這裡,一動不動。

  “為什麼要捆上他?”既然一動不動,為何不讓他更舒服的躺在床上?

  管家看向了那個農婦。

  “因……因為他只要動就會掉東西。“農婦緊張道。

  寒敬之這才發現,這人臃腫的像饅頭一般的手只剩下了手掌,十根手指處像是被折斷了的冬天的枯木,留著參差不齊的痕跡。

  “教他的那個師父是誰?”

  “據說是叫什麼黃粱老道。”管家回憶。

  趙子璟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道:“山——”

  “哦,他趕屍去的那座山叫做渺然峰。”管家補充道。

  渺然峰,斂血山莊。

  ******

  蕭夙機與太史令大人一同坐著小板凳,手裡抱著小暖爐,他用手指戳了戳蔣一白的大腿:“誰是寒花花?”

  蔣一白一臉苦兮兮:“啊…這個…”

  “愛卿是要欺君?”蕭夙機詫異。

  “不不不!”蔣一白趕緊擺手,“寒花花就是寒兄啊。”

  蕭夙機:“……”這麼如花似玉的名字,你確定?

  “寒兄出生之前,找算命先生算過,先生說他是女娃,但是命中缺桃花,一輩子註定孤苦伶仃一個人,為心中所念奔波致死,一生不會有什麼享受,只掙得了一世虛名罷了,於是汝姬娘娘就覺得,一個女孩子怎麼這麼倒霉,命中缺花,乾脆叫寒花花得了,小時候寒兄就叫寒花花的,一直叫到他上學堂才改名為寒敬之,現在很多人不知道了,但一叫他花花,他還是會下意識回頭的。”比如我就經常嘗試,無一例外,除了換得一天的好心情之外,還能得到一頓暴打。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