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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珠格格道:“我這就去準備,咱們今天夜裡就走。皇帝哥哥很快就會知道你大哥謀反的事,到時候咱們想走也走不了!”耿聚忠道:“你不想在走之前和太皇太后見上一面?”惠珠格格道:“難道你還沒看出來,皇帝哥哥已經不是當年在曹寅家避痘的那個三哥哥了,從他對待建寧皇姑姑的態度就可以得知。他現在是英明君主康熙,為了他的國家、他的天下可以犧牲任何人。我要是回宮,就出不來了,你也必然會被圈禁。”她幽幽的嘆息著,“更何況,相見不如不見,徒增傷感而已!”耿聚忠無奈的搖了搖頭。

  紫禁城弘德殿裡的康熙也知道了耿精忠謀反一事。明珠念完福建總督的八百里加急文書,在場的朝臣莫不為之臉色一變。“尚可喜呢?尚可喜的態度如何?”康熙急切的問。明珠道:“吳三桂多次策反,均被尚可喜以年邁為由婉拒。但是他的長子尚之信搖擺不定,似有反心。”“這些亂臣賊子!”康熙重重的捶了下桌子,他思忖片刻,道:“傳旨,晉封尚可喜為平南親王,提高他在廣東的職權。”眾人聞言一愕,熊賜履微微點頭,道:“臣這就去擬旨。”康熙有些頹然的坐在弘德殿很久。他完全沒有想到大戰才剛剛開始,清軍就節節敗退。吳三桂的大軍勢如破竹,已經占領了西南五省,正向江浙進發。眼睛瞄到康親王從前線送來的奏摺,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叫梁九功去請皇后來。

  “耿精忠反了!”皇后一進殿中,康熙就告訴她。“啊?”皇后驚異的說。“虧朕還把妹妹嫁到他們耿家!忘恩負義的東西!”康熙憤怒的把奏摺摔到御案上。皇后走上前拾起奏摺來看,神情漸漸凝重。“您叫我來,是料到耿精忠一反,耿聚忠必反,想讓我把惠珠妹妹接進宮?”皇后疑惑的問。康熙先點頭,又搖搖頭,道:“惠珠那丫頭對聚忠死心塌地,寧可和我們反目,也不會回宮。逼急了,只會玉石俱焚。何苦陪上她一條命。”“那您的意思是……讓他們回福建?”皇后道。康熙恩了一聲,道:“只怕這會兒,他們已經準備要動身了。”他靜靜的望著御案上的筆架,思索著。

  皇后道:“惠珠和聚忠情深愛重,寧願同生共死。”康熙站起身,走過去打開一個楠木柜子,取出一塊金牌,道:“這裡有一面免死金牌,和鐵帽子王的丹書鐵卷享有同等待遇。老佛爺把它找出來,就是想著有一天要給惠珠。你出宮去送給他們,算是朕和老佛爺最後的一點心意。順便告訴聚忠,朕答應過他,無論他站在哪一邊朕都不會怪他。但是朕不會在戰場上留情的!”康熙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夜晚,耿聚忠和惠珠格格帶著兒子和幾名家人,換上平民裝扮,正準備趁馬車離開耿府。突然聽聞門房回報,有貴客到。耿聚忠道:“就說我和公主都不在府里,請來人改日再來!”門房惶恐道:“公子,叫門的是宮裡的李諳達。”耿聚忠和惠珠格格相視一驚,沒想到康熙的人馬這麼快就到了。可他們更沒料到的是,從轎子裡下來的,是身著便裝的皇后。

  三人面對面相見,彼此心照不宣。耿聚忠和惠珠格格下跪請安,皇后道:“進屋說吧!”惠珠格格把兒子交給府中嬤嬤,三人一同進入堂屋,耿聚忠關上門。惠珠格格下跪求道:“皇嫂,你就開恩放我們走吧!”皇后把她扶起來,道:“皇上要是不想放你們,又怎麼會讓我來。只是現在兵荒馬亂、烽火日盛,你們這一路恐怕也不太平。”惠珠格格回頭看了丈夫一眼,自信道:“有聚忠在,不會有事兒。就是死,我們一家仨口也死在一塊兒。”皇后感慨的點點頭,取出金牌,道:“這面金牌是皇上叫我交給你們的,可保你們一路平安!”惠珠格格接過去,見金牌正面寫著“免死”二字,頗為震驚,感動萬分的向著皇城的方向下跪泣道:“惠珠謝皇帝哥哥大恩大德!今生是我們夫妻負了皇帝哥哥相待之義,只有來世結糙銜環相報。”她鄭重的叩首,耿聚忠也下跪三叩首。

  皇后心酸不已,拭淚道:“皇上沒有怪你們。”惠珠格格站起來擦乾淚水,出人意料的抽出耿聚忠的佩刀,削下青絲一縷,道:“從今而後,惠珠和皇帝哥哥、皇祖母恩斷義絕!永不再回京師!”耿聚忠見妻子如此堅決的和親人決裂,深深感動之餘又不免傷心。皇后嘆息著搖搖頭,向耿聚忠道:“聚忠,皇上有話帶給你。你有你的立場皇上不怪你,將來到了戰場上,你們就是勢不兩立的敵人了。他不會留情!”耿聚忠道:“皇上的心意,聚忠明白。請皇上放心,我一定會保公主母子平安。”皇后完成康熙交代的使命,就起駕回宮。耿聚忠夫婦星夜離京回福建,從此以後,他們再也沒有回過京城。

  就在康熙和眾臣將精力完全放在平定吳三桂的叛亂之時,察哈爾蒙古的首領布爾尼趁亂發動叛變,大有和吳三桂南北呼應之勢。大臣們均提不出對敵的良策,而善戰的將領也已經盡數派往南方平亂,朝中已無將可派。

  而康熙此時,因為連日操勞,早已心力交瘁。又是深夜,梁九功見康熙一晚上沒有用膳,忍不住道:“皇上,您歇歇吧!您都已經三宿沒合眼了。”康熙無暇顧及,隨口道:“你先下去吧!”梁九功見他眼圈青烏,形容憔悴,嘴唇囁喏了一下,暗自嘆了口氣。剛要轉身而去,康熙忽道:“朕已經三天沒去給老祖宗請安了,你帶朕去給她老人家請個安。還有,不要說些讓她擔心的話!”梁九功領旨而去。

  康熙連夜召見戶部尚書米思翰,商議國庫空虛、缺少軍餉的事。米思翰道:“我軍節節敗退,吳賊已攻陷江南富庶之地,切斷了朝廷糧餉的重要來源。魏大人和曹大人先前籌集的銀兩經過多日戰事,已消耗大半。”康熙急燥道:“這些朕都知道!你說點有用的,還有沒有辦法籌集軍餉?”米思翰為難道:“這……皇上,依微臣之見,只有增加賦稅了。”他邊說邊窺探康熙的反應。“不行!是朕要和三藩開戰,怎麼能把困難轉嫁到百姓身上。這樣吧,傳旨給內務府,裁減宮中月銀。後宮的一切用度,除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外,全部減半!”康熙嘆了口氣,道:“就這樣,也不過省幾十萬兩,與前方戰事,也只杯水車薪。”米思翰道:“臣家雖不富裕,願捐銀兩萬兩。”康熙點頭道:“你是有名的清官,兩萬兩差不多是你十年的俸祿啊!”米思翰道:“國家危亡,匹夫有責!錢財也不過身外物。”康熙道:“說得好!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那個顧炎武雖然視大清如仇敵,這話說的卻是慷慨激昂!朕給你個表現的機會,明天在朝堂上你再把捐銀的事說一遍吧!”米思翰知道康熙的用意,連連稱是。

  第二天,在乾清宮正殿,米思翰在康熙的授意下,主動提出捐銀一事。朝臣們揣度聖意,也紛紛表示要捐銀,一時籌集軍餉百萬餘兩。康熙為此心中一慰。前方送來戰報,兵部尚書明珠宣讀了戰報,最後卻頓了一頓,似乎頗為難。康熙道:“明珠,你怎麼不念了?”明珠躊躇片刻,才道:“回皇上,安親王信上說……孔公主也反了!”康熙震驚的向後一仰,一時間無法相信他的話,“孔姑姑也反了……”他喃喃自語。龔鼎孳見康熙臉色變了,忙道:“皇上明鑑,孔公主也是迫於無奈呀!雲貴和福建對廣西形成圍攻夾擊之勢,孔公主若是不從,廣西必遭滅藩。”康熙長長嘆了口氣,久久無言。

  一陣急促的跑步聲引起了眾人的注意,熊賜履匆匆從殿外趕來。顧不上禮節,熊賜履向康熙道:“皇上,大事不妙!近日,京城中忽然出現了一伙人起事反清,為首的叫楊起隆,自稱是前明朱三太子。他們糾集了不少官家漢人奴隸,到處殺人放火,尋釁滋事。聽說還策劃要闖進宮來。”消息一出,舉朝震驚,大臣們慌亂成一團,紛紛奏請皇帝速拿對策。熊賜履道:“皇上,臣恐怕楊起隆等人是有人唆使,很可能會和吳三桂叛軍呼應。”康熙急怒攻心,勉強忍住,道:“你們大家有什麼看法?”大臣們七嘴八舌,也沒個主意。

  索額圖上前道:“臣早就反對撤藩,哪知皇上心意堅決,臣也就不敢再進言。如今勢成騎虎,想下來就不容易了!依臣之見,只有效仿漢景帝對待七國之亂的做法,‘清君側,誅晁錯’,和吳三桂議和,才可解朝廷腹背受敵之危。”“住口!下令撤藩的是朕,你連朕也要誅滅嗎!”康熙勃然大怒。索額圖嚇了一跳,不敢再多言。康熙道:“明珠,即刻傳旨給甘陝總兵王輔臣,叫他平定西北蒙古叛亂。”明珠略一遲疑,道:“皇上,王輔臣——投降吳三桂了!”聽到此話,康熙再也承受不住,連日的操勞已經耗費了他很多精力,打擊又接二連三而至,終於眼前一黑,噴出一口鮮血。“啊!皇上——”朝臣們見康熙昏倒,驚慌不已。熊賜履忙沉著的吩咐道:“大家別亂!魏大人,請你快去傳太醫。索大人、佟大人,勞煩二位和熊某一同將皇上抬回昭仁殿。梁公公,請你去慈寧宮,不,去坤寧宮請皇后。太皇太后這些天鳳體違和,年事又高,不能驚動她老人家。”眾人依言分頭行事。

  昭仁殿中,太醫正替康熙診脈,皇后和索額圖、熊賜履等人焦急的等待結果。太醫道:“回皇后,皇上這些日子辛勞過甚,傷了元氣,加之氣怒攻心,鬱結五內。此乃外感風寒、內憂淤滯之症,非得好好調理不可。”皇后嘆息道:“本宮知道了,你去開方子吧!”索額圖帶太醫去開藥方,眾人也都退了出去。皇后凝視康熙蒼白的面容,自語道:“皇上,你怎麼就這麼不愛惜自己身子呢?你可不能倒下,這一家一國的人全都依靠你呀!”她心疼的輕撫他疲倦的面容,愁煩不已。

  昭仁殿裡,眾妃嬪貴人看到康熙昏迷不醒,個個驚惶失措。一些膽小怕事的妃嬪甚至哭泣起來,皇后儘量壓低聲音斥責道:“誰都不許哭!”於是沒有人敢再哭出聲。皇后把眾人叫到昭仁殿外的懋勤殿,道:“皇上多日操勞,積勞成疾,自有太醫診斷醫治,咱們自己不能亂了方寸。這些天,你們要每天到昭仁殿來探視皇上,就不用到坤寧宮請安了,在老佛爺和皇太后面前萬不可流露悲戚之容,以免長輩們擔心。”眾人連連稱是。

  太皇太后聽說康熙病倒了,心急如焚,因她自己也病得下不了床,只好命皇太后和蘇嬤嬤代她前去探望。皇太后探視過康熙病情,向皇后道:“你自個兒也得注意身子。累了就叫佟妃她們來照應著。”皇后應聲道:“是,多謝皇額娘關心!老佛爺那邊,孩兒無法□去侍奉,還請皇額娘多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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