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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過得不錯,我早就說過,你腦子聰明,是讀書那塊料,遲早會有出息。”陳凜傷勢恢復得差不多,頭上紗布已經拆了。

  “能按著自己的心意來安排生活,是給自己最好的禮物,也是生活下去最大的動力。”白葭說。這幾年再苦再累,心中的這份堅持一直鼓勵著她。

  都恪守著內心深處的自尊和驕傲,兩人儘是說些客套話,氣氛很快冷淡下來,白葭想問辛卉的身份,又覺得這種情境下難以啟齒,以至於當他認為,她是如此在意那個女孩的身份。

  他在車裡脫了西裝,只穿著一件黑襯衣,沒打領帶,脊背微微緊繃,半卷著袖口,腕錶很高檔,手臂看起來很有力量,姿態神情都有一種說不出的瀟灑利落,不再是當年那個受盡磨難的少年。

  白葭見他開車的時候目不斜視,摸摸左手,悄悄把銀鐲藏在衣袖裡。

  “我媽聽說你在江京當醫生,還救了我,非常高興,讓我一定要謝謝你,當年要不是你那二十萬,說不定我們陳家就垮了。”陳凜終於側過臉看了白葭一眼。

  她永遠清清涼涼的可愛模樣,眼睛亮晶晶地像寶石,心事如塵目光悠遠,讓人猜不透她心裡想什麼。幾年不見,她長大了,二十多歲時的美和少女時期的美又是不同層次,她現在舉手投足間的氣質少了幾分稚氣,添了知性和自信。

  白葭微微一笑,以前他說起繼母總是在背地裡叫她馬麗珠,現在卻一口一個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父親不在了,一家人反而比以前更親密了。

  “客氣什麼。”白葭想,雖然那二十萬改變了他們的人生軌跡,幸好一切都過去了。

  “我媽讓我一定把錢還你,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正好我的公司在江京開發了一套新樓盤叫濱江花園,你和慕承熙快結婚了吧,也替我謝謝他,到時候我送你們一套精裝修。”陳凜把車開到車流相對較少的路段,準備帶白葭去附近一家餐廳吃飯。

  從沒有任何人的話語像陳凜的這段話一樣深深刺痛白葭的心,看似知恩圖報,卻字字鋒利如刀。

  我對你的情意,何止那二十萬,如果細細算來,你以為你能還得起嗎?白葭很努力才克制住情緒,叫他靠邊停車。

  “我想起來,醫院還有點事,剛才出來的時候忘記了,你把車停下,我自己叫車回去就行。”白葭找理由下車。

  “天大的急事也得先吃飯吧,你別擔心,餐廳就在這附近,吃完了我送你。”陳凜並不把車停下,像是故意要激怒他,他還踩油門加速。

  “我叫你停車,聽到沒有!”白葭帶著些許激動的情緒,再次叫陳凜靠邊停車。

  “這裡不好停車。”陳凜還是不肯停。

  白葭對他的固執忍無可忍,轉身就要去開車門。陳凜知道她脾氣倔,怕她真會跳車,只得把車靠邊停下。

  白葭下車去,站在路邊招手攔計程車,陳凜回頭看她,目光中閃過複雜的情緒,江邊風大,風吹起她的衣裙,她像個將要起舞的仙子。

  他住院的時候,有一次聽到護士們議論慕承熙,說他跟女朋友就快結婚了,女朋友是他同學,不是白葭還能有誰,甚至他倆工作後都不願分開,進了同一家醫院工作。

  白葭大概不能適應他從一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變成開豪車的億萬富翁,對他提出送他們一套房子還那二十萬的事非常反感,氣得飯也不吃就下車去了。他們大概也沒想到,他真能有飛黃騰達的一天。

  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點上,陳凜默默吸了幾口,又把煙給掐了,多年來他還是這個習慣,有她在的時候他就不抽菸,每次都是等她走了,他才悄悄把煙拿出來。煙能鬆弛神經,也能讓他陷入對往事的回憶里。

  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在她生日當天從鷺島飛回江京來找她,明知道早在八年前她就已經不屬於他。

  這樣的重逢,因為不知道下次相見在何時,見一次便少一次,少年時的承諾早已消逝在時間斑駁的背影里,任何美好的回憶在未知的命運面前都是那麼蒼白無力。

  白葭坐在計程車上,看著手機銀行提示的銀行`卡餘額,省吃儉用辛苦積攢,卡里至今也只有三四萬,一種想發泄的情緒油然而生,叫司機開車去德基廣場。

  買了新手機,買了一塊新手錶,白葭又給自己買了一身新衣服,幾年的積蓄瞬間揮霍一空,坐在商場門口,看著人來人往,淚如雨下。

  從小到大,她一直很努力很努力想好好地活著,從來不敢奢望太多,可命運還是會在她以為自己已經擁有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

  她在乎的,不斷失去;她想要的,遙不可及。

  幾年的委屈瞬間齊聚心頭,苦澀沉重到讓她喘不過氣來,仰頭看天,她對著夜空群星擦去淚水,這是個不需要眼淚的城市,也沒有人在乎別人的眼淚。

  回醫院的路上,白葭去超市買了幾瓶啤酒,又買了幾樣熟食和冷菜,回宿舍後自斟自飲,替自己慶祝生日。

  小時候沒有錢,每次生日她都會在家裡偷偷給自己下一碗麵條,高中和大學以後有了零用錢,就是去外面吃一碗牛肉麵。

  沒有錢的時候,約會時吃一包糖炒栗子、吃一頓烤肉、一起軋馬路過聖誕已是奢侈的幸福,可是現在,再奢侈的享受也換不來當年那種幸福。

  我們的過去,你都忘了嗎?要是你沒忘記,為什麼重逢會是這樣的結果?要是你都忘了,我苦苦等候這麼多年有何意義?

  白葭喝了很多酒,到最後醉得不省人事,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慕承熙來宿舍敲門,半天也沒有人答應,以為她不在宿舍里,躊躇片刻也就走了。白葭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抬手看表,她才發現自己快遲到了。

  洗澡過後,確認身上沒有酒氣,白葭才放心去辦公室,哪知道遇上章修良來坐專家門診,對她遲到非常不滿,把她狠狠訓了一頓。

  “你是醫生,不是社會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女孩,喝酒遲到,你知道你這樣會耽誤多少事?我跟你們說過多少遍,喝酒會讓人不清醒,外科醫生絕對不能喝酒。”

  章修良嗅覺極其敏感,白葭自己已經聞不到身上的酒氣,他卻能聞出來,白葭想,自己以後在他面前再也不能抱僥倖心理,他不僅有鷹的眼睛,還有狗的鼻子,堪比布雷斯塔警長。

  但是另一方面,白葭聽他訓自己這些話又覺得親切,起碼章修良是真正關心她這個學生的,不管是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上,讓她養成良好習慣是為她好,為了督促她成為最優秀的外科醫生,才對她嚴格要求。

  章修良訓完話後,白葭對他鞠了一躬,章修良愣住,不知道她是真的認識到錯誤虛心接受批評,還是逆反心理在起作用,這些二十多歲的孩子,他越來越不了解。

  就像個斷了線的風箏,陳凜好些天沒有消息,白葭每天罵他幾百遍,可是下一秒又開始想念他。

  每當這種想念不可遏制的時候,白葭就會把他那天在車上說的混帳話再回味一遍,好讓自己繼續對他“深惡痛絕”,儘管這樣念頭有點自欺欺人,卻是讓她維持自尊心、不主動去打聽他消息的最後一道屏障。

  相比白葭每天茶飯不思,沈樺依然快樂得像小鳥,午餐的時候,她拿著一疊房地產GG給白葭看,非讓她給自己參謀參謀,買哪個小區的房子當婚房好。

  “江京房價太貴,首付只能讓父母出了,白葭,你說我是買濱江花園好呢,還是買頤和綠園好?頤和綠園離咱們醫院近,但是周圍環境不大理想,濱江花園聽說是鷺島一家公司過來開發的,環境和物業都特別好,可就是離咱們醫院有點遠,價格也比較貴。”

  白葭哪有心思聽她絮叨,一直心不在焉,直到“鷺島”和“濱江花園”幾個字蹦到耳朵里,心頭一震,她對這個名字有印象,那個人話里提到過。

  “直覺告訴我濱江花園這個名字不太好,沒有創意又俗氣,頤和綠園就好多了,頤養天和,一看就是老佛爺住的地方,有福氣。”

  沈樺聽白葭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詫異地看她一眼,卻見她瑩白的瓜子臉上像剛擦了一層胭脂,淡淡透出紅暈。

  作者有話要說:  彼此都還愛著對方,卻要不斷試探,怕對方已經不再喜歡自己。

  喜歡是放肆,愛才是克制。

  第34章

  同學聚會那一天, 白葭在宿舍里精心打扮,把上回頭腦發熱買的黑色小禮服穿在身上,小禮服剪裁貼身,將她挺拔的胸部曲線勾勒得分外美好, 一頭烏潤長發用捲髮器卷出大卷, 塗上深色眼影,唇膏她選了嬌艷的玫瑰色。

  這一身冷艷張揚,白葭一到場,就引起眾人一陣驚艷尖叫,有幾個當年和她關係不錯的女同學當即圍上來, 開玩笑地問她艷壓眾人感受如何。

  “白葭,你怎麼跟上學時候一點也不一樣了?”女同學A故意說。白葭笑答:“誰和上學時一樣啊, 上學時整天穿校服,為了來見你們我才盛裝,表示對你們的尊重。”

  “你一個當醫生的, 穿得這麼性感也不怕病人見了你情緒激動病情加重。”女同學B和白葭住同一個宿舍, 說話更加隨意。

  “我現在又不是在醫院裡給病人治病, 除非你們承認自己也是一群病人。”白葭嘴皮子比任何時候都利落。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白葭舌戰群儒毫不費力, 直到慕承熙和葉娉婷一前一後進來, 她們才停下話題。

  作為當年的校糙,班長現在又是青年才俊,慕承熙吸引了在場一大半女同學注意,但慕承熙的視線越過人群, 只注意到了白葭,見她坐在那裡性感美艷,頗有些不解。

  遲遲不見耿薇,白葭打電話給她,耿薇在電話里跟她訴苦,她還要加班趕一個報告,只怕不到深夜做不完。

  四大會計師事務所競爭激烈,勞動強度大,加班是每日必修功課,耿薇告訴白葭,已經整整半年沒有休過一天,幾乎每天十二點以後才睡。

  “我說,你這樣不行,經常熬夜,你身體遲早會垮的。”白葭勸道。耿薇嘆口氣,“不說了,你們玩得開心點,我還要忙去。”

  耿薇把電話掛了,白葭把手機放到隨身的手袋裡,沒注意到慕承熙已經坐在她身邊。

  “買了新手機?”慕承熙說話的時候,也注意到白葭的衣服和手錶,他很識貨,知道她手上這塊表雖然不是一線大牌,卻也趕得上住院醫幾個月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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