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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愉快地轉身,準備親自操刀調試營養液的數據。然而在他身後本該因為重傷在營養液里沉眠的人,嘴角牽起一絲詭異的弧度。

  太天真了。

  樓藍寒和樓月泠並列存在不是沒有理由的,兩千年來穆花葬唯命是從更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的大腦可不是一般鳥綱動物頭蓋骨下那些少得可憐的內容物,而是億萬年來弗洛達所有的記憶、經驗和智慧傳承凝結成的精粹。

  如果說與樓月泠為敵就是與弗洛達為敵的話,那可以毫不誇張地說,與樓藍寒為敵,就是與整個弗洛達的歷史為敵。

  “我這邊準備好了,給我開啟連接到監視器的權限。”

  “嗨~”毛莉蘭,或者說離梓蘭愉快地嚼著某種貽害千年的樹脂成分的糖果,噼里啪啦敲響了鍵盤。當然,相信光屏是敲不出這些聲音的,她只是因為個人奇葩的愛好裝載了接觸光屏時發聲的小軟體而已。“你什麼時候才能把兜帽摘下來吶,帥哥。”

  “我現在已經摘下來了,戴著兜帽多少會影響到操作。”坐在機甲駕駛艙里的青年聲音含著笑意。“你怎麼知道我長得很帥?”

  “現在摘下來有什麼用,我又看不到啦。”離梓蘭嘴裡嘟囔著,手上卻一點不含糊。“還有,你謙辭都聽不懂嘛。權限轉移完成,所有監視器對我家小鳥開啟了。”

  青年手指在光屏上拂過,接受了離梓蘭傳過來的監控錄像:“再把我的機甲叫成你家小鳥小心殿下揍你。”

  “他正在死,揍不到。死完了就變成了嬰兒,更揍不到。”

  “好吧,你贏了。”

  “計劃啟動倒計時開始咯。”少女坐在指揮室的軟椅上,指尖流利地編寫下一串串指令,宛如正杜撰著一個失落已久的世界的傳奇。“五,四,三,二……”

  “一。”

  青年善解人意地幫少女接下了話,猶如敲響了迎接新世界的最後一縷鐘聲。

  啟動指令輸入,巨大的藍色機甲輕盈地騰空而起,朝般若籬的培養室衝去。

  離梓蘭歡快地從椅子上蹦起來:“接下來就交給你啦!我去準備迎接小殿下凱旋歸來~”

  “這種情況怎麼能叫凱旋啊!”

  青年還在一邊吐槽一邊按照樓藍寒制定的計劃精確執行任務,離梓蘭卻已經嗨嗨皮皮地撤離了指揮室喝果汁去了。

  別看離梓蘭好像很奇葩,事實上這是有據可循的。當年離梓蘭的父親就是魔獸中一朵璀璨的大奇葩。

  比起隨隨便便就可以脫落一地節操的人類來,魔獸還是相當注重下限一說的。但是離梓蘭的父親離千鶴是弗洛達千萬年歷史以來出現的唯一一隻種鳥。他以揮霍節操為己任,努力把刷下限事業發揚光大,得到了年輕一代的崇敬和愛戴。

  這廝玩完了族內已婚未婚離婚再婚各種婚的雌性還不算完,把鳥爪又伸向了其他種族。魔獸玩完了他又上地球去找樂子,玩起了泥轟A字開頭優字結尾的雌性靈長目生物。

  直到離梓蘭的膝蓋中了一箭。

  其實魔獸繁衍困難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受孕困難,但是以離千鶴這麼遍地撒種的方式好歹也會中幾發,於是離家成了本代子嗣最多的家族。其中離千鶴的官配夫人只給他生了一個女兒,也就是最有可能繼承離氏一脈四長老傳承的離繪衣。

  提到離繪衣這個變態女人,就不得不提到離家的血脈傳統。離家不適用魔獸通有的眷戀血親,但凡離家出廠打好商標的白鶴都妥妥地偏執,尤其體現在對於機甲技術的追求方面。

  離繪衣自然也不例外,她為了獨霸離家的技術明槍暗箭一路追打揍切吊埋剁捅絞逼踩砍割戳刺殺閹(等等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把其他繼承人統統坑害,最後只剩下因為當時跟隨母親而身在地球泥轟的離梓蘭逃過一劫。

  但是好景不長。離梓蘭的母親因為那啥過度死在了床上,離梓蘭的一半魔獸血統被人類發現,然後過上了XXOO並且OOXX的悽慘生活。

  緊接著離繪衣又從奇怪的渠道得知自己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在地球。秉著趕盡殺絕的原則,她毫不猶豫地對離梓蘭展開了大追殺。

  就在這個時候,為了躲避人類羞辱而狼狽逃回弗洛達的離梓蘭遇到了樓藍寒。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擁有著紫色瞳眸的少年聲音是如何的清澈。

  “你想要向羞辱過你的人復仇嗎?”

  “你想要把和你搶奪你的一切的人踩在腳下嗎?”

  “你想要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機甲技術嗎?”

  “來我身邊吧。我會讓你實現這一切,怎麼樣?”

  雖然不得不說少年的奇葩程度確實直追她老豆,但是當時受盡人間世態炎涼滿心扭曲渴望報社的少女毫不猶疑地答應了。

  後來她也確實從樓藍寒那裡得到了自己渴望的一切。

  少年如星點,如螢火,如燭光,在她生命最沉淪於黑暗的時刻引燃了最後的希望,讓她像在夜裡迷失了方向的蝶蛾一樣義無返顧地撲了上去。

  然後就此成為唯一的信仰。

  回憶起這些過去,離梓蘭不禁笑著舔了舔唇。

  她最討厭的事就是流血。因為她記得,在遇到樓藍寒前唯一給過她溫暖的母親死在床上時,身下的血怎樣暈紅了潔白的床單。她也記得自己被逼迫的時候,那些骯髒的人如何在她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鮮血淋漓的傷痕。

  一切曾經讓她流血的人,都不可饒恕。剜膝剔骨、五馬分屍、片片凌遲、抽盡血液、先X再殺……她把所有的方法都幻想過一遍。

  樓藍寒後來問她想怎麼復仇,她莞爾一笑。

  她把那些羞辱、謾罵、鄙夷、摧毀過她的人關進小黑屋,只讓手通過一個小洞伸進另一間房。然後她在他們手上劃開一道細小的傷口,溫柔地告訴他們你的動脈被我劃破了哦。

  她打開水龍頭,讓水緩慢地一滴滴濺在冰冷的地板上。

  因為看不見自己的手是什麼狀況,那些人無一例外地將她的話信以為真,然後叫罵、求饒、擺出最卑微的姿態。最後他們只能在自己內心恐懼的逼迫下活活被心魔折磨而死。

  即使手上其實只餘下一道早已結痂的微不足道的傷口。

  還有一個。

  離梓蘭撫摸著自己的耳翅,蒼瞳滿滿的是期待。

  奪走了我一切的姐姐啊,我最在意的是你。

  想讓你生不如死。

  作者有話要說:  碼這章的時候一直在想二貨蘭你大姨媽腫麼破……

  ☆、盡夜,破曉時黎明

  竹柒可不像竹染那樣淡定,還能帶著禮貌敲敲門。他直接推開門走進屋裡。夜回頭看見不請自來的訪客,只能豎起食指貼在唇邊表示請他不要打擾到樓月泠休息。

  去他的,樓月泠都睡了幾天了。憋了一肚子火氣的竹柒瞪了小嬰兒一眼,卻也只能悻悻作罷。他總不能對著一個昏迷中的嬰兒發脾氣吧。

  “我就知道阿九勸不動你。”良久,竹柒調整好情緒,嘆了口氣。“不,搞不好他根本沒勸你。”

  不愧是雙胞胎哥哥,真了解弟弟啊。

  夜輕聲道:“我能養他十六年,就能再養他十六年。”

  “你夠了!你是夜,但他是樓月泠啊!”竹柒快抓狂了。“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愛恨糾葛,但是夜和冰藍雀必須是死敵!不死不休的那種!之前還不知道他是什麼種族,普通的魔獸我都忍了,但是他偏偏是冰藍雀!”

  竹柒激動得都語無倫次了。

  夜靜靜地說:“所以我已經不是夜了。”

  “就算你不是夜也……等等,你說什麼?!”

  竹柒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一臉沉靜的青年。

  “我說,我不再是夜了。”夜的聲線仍是那樣妖嬈,只是因為疲憊帶上淡淡的沙啞。“阿七,對不起。”

  竹柒維持著震驚的表情,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為什麼道歉?”

  “你知道我選的繼承人是誰。”

  身為人類的精神信仰“夜”,不允許擁有親人,不允許擁有戀人。

  他選擇的繼承者,必須擁有和他匹敵的力量或是潛力。雖然天瞳年紀尚小,但在樓月泠不太好的情況下他表現出的已經足以獨當一面了。

  所以夜要向竹柒道歉。這意味著竹柒和天瞳兩個人不得不分開了。

  竹柒沉默了很久,久到夜幾乎要以為竹柒不會原諒他,但是竹柒只是說:“沒事,我們都還年輕。我們等得起。”

  他與天瞳的情況和夜與樓月泠的情況不同。夜和樓月泠之間急需一個讓彼此和平相處的立場,而他和天瞳不過是自此形同陌路罷了。

  更何況,只要天瞳能夠迅速找到適合的繼承者,這一切就不是問題。

  “我知道了。樓月泠的身份要重新折騰一遍,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竹柒深深吸了口氣,道別,轉身。“夜,晚安。”

  “不是夜了。”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似是低低的嘆息。“叫我剎瀾吧。”

  竹柒止住了腳步。

  多少年沒聽到過這個名字了。無論是阿九,父皇還是父後,哪怕是他自己,沒有人提起過。

  他最後帶著一點鼻音輕哼了一句“哥”就逃似的離開了房間,聽得剎瀾愣了很久。

  他還以為竹柒在天瞳擺脫掉“夜”的稱呼之前都不會原諒他了。

  自此,他不再是傳承人類希望的一個象徵。

  那個傳聞中二十多年前戰死在弗洛達的大皇子剎瀾,終于歸來。

  剎瀾和樓月泠的第一次見面絕對稱不上是愉快的。對於雙方來說都是這樣。

  因為剎瀾是去興師問罪的。

  那時已經初現苗頭的魔獸叛軍偷偷跑到地球去大鬧一通,然後猥瑣地迅速撤離,完全符合樓藍寒堅持的十二字方針。因為鬧事的是魔獸,剎瀾理所當然地把這筆帳算在了樓月泠頭上。

  樓月泠何其無辜,他什麼也沒幹就被別人栽了一身贓,窩火得很,自然也不會給剎瀾好臉色看。

  那天長風萬里呼嘯而過,剎瀾領著一干直屬於他的特別行動部隊逼到了巴特弗萊鎮。身形修長的青年一襲藍衣翹著二郎腿坐在華翎肩上,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地看少年殺氣騰騰地訴狀。

  青年冷傲的容顏俊美無鑄,仿佛是自然將所有的寵愛都給予了他一個人。

  他強大,他冷漠,他高傲,他擁有永生不死的軀體。他站在那裡,就是一道堅不可摧的壁壘。

  樓月泠給剎瀾的第一印象就是傲氣,像他那台君臨天下的機甲,驕傲得一塌糊塗。除了驕傲,更多的是如傳聞中一般的暴戾和殘忍。

  事實上樓月泠只是單純地臭著一張臉而已。除了M以外你見過誰被陷害了還會嗨著一張慫臉繼續球虐啊。

  至於感覺到傲氣,想來更多的是源自於身高差距。

  綜上所述,剎瀾對於樓月泠的第一印象參雜了過度主觀臆測和個人情緒,所以不太端正。然後那麼多年的相愛相殺更堅定了剎瀾“冰藍雀是壞人”的信念。

  因為樓月泠給剎瀾的負面印象太過強烈,所以剎瀾在第一眼看見嬰兒版的樓月泠時根本沒想到這軟萌的熊孩子和那個冷漠暴虐的魔獸君王是同一隻生物,連帶的樓月泠的面無表情也被剎瀾解釋成了“不善於交往的羞澀和可愛”。

  主觀臆測(高貴冷艷):呵呵。

  收養樓月泠主要原因確實是因為不太放心一個嫌疑魔獸跑出去,當時樓月泠長著那麼張純良軟萌臉是個人都不會忍心把他滅了了吧。

  第一次有要和樓月泠結為夫妻的想法是因為竹柒的打趣。他說你那麼在意他乾脆和他扯證綁定算了。但是竹柒明顯是開玩笑的。

  古時候有過這樣一種說法。同一句話重複一千遍,不管它再怎麼荒謬都會實現。

  剎瀾原來也沒計較,後來類似的玩笑聽得多了,仔細想想居然覺得不錯。

  “夜”的苦逼之處其一就是泡不到妹子,也釣不到凱子。於是剎瀾筒子……饑渴了。

  反正一隻魔獸也不放心交給別人嘛,他是人類最強,理所當然該由他看著吧。他這樣安慰自己,掩飾心中的悸動。

  直到樓月泠一身傷地追到弗洛達來,剎瀾才再也沒有辦法自欺欺人。

  喜歡了就是喜歡。這個世界什麼都能做假,唯獨感情不行。

  樓月泠身份被竹柒揭露的時候他也的確是有被欺騙的惱怒,但是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樓月泠要對他不利的話有整整十六年時間和大把的機會,為什麼偏偏要等到這個時候?

  而且還是那一句話,喜歡做不了假。

  他就這麼簡單地信了自己仇視一生的宿敵。

  剎瀾伏在樓月泠床邊親昵地蹭著他的臉頰。

  上一次他沒能保護好他,那這一次就讓他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守護吧。

  空曠的大廳只剩下工作人員之間意見交換的竊竊私語,偌大的培養室里竟然安靜如斯。

  般若籬背靠冰冷的牆壁仰首望著白衣少年在一片光影中有些虛幻的身影,像慵懶的蛇盤起自己柔軟的身軀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他那一臉掩飾不住得瑟的神色看得是個人都想抽他。

  少年散開的冰藍色長髮在營養液中漂浮著,發梢在斑斕光影中似乎有些發白。

  虛空中宛若誰睜開迷幻的眼瞳,萬界靜籟。

  轟然一聲巨響,二樓走廊的鋼化玻璃被人擊得支離破碎。冰藍色的巨大機甲浮空而立,仿佛是臨世的神只俯視著大廳里顫慄的生靈。

  警報迭起,大廳里的燈火不停地閃爍著紅光。所有的人都惶恐,在那一霎那不約而同的仰視著憑空漂浮的機甲向灌滿營養液的培養倉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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