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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兒稚嫩的話語略帶一委屈,男人清越的聲音帶著憐愛,“好,爹等下就給做,先去叫你娘。”

  小凌鄭飛快地蹦進來,她含笑地看著小人兒,對兒子有些抱歉,自她與丈夫成親後,丈夫確實沒有再帶過他去野外覓食,後來兒子回來後,又一直生活在宮中,沒有出來玩過。

  小人兒帶著神氣,如還是大虎時一般,威風凜凜地蹦到她的面前,他的手中,提著一隻山雞,山雞已死,七彩的尾羽垂下來。

  “娘,你看,這是我捉的,爹說等下要烤給我吃,爹在外面生火,娘也一起來吧。”小人兒說著,就來拉她,她起身,跟著兒子出去。

  外面,男人正架著火堆,動作嫻熟,修長的手不停要將腳邊的枯枝往上堆,架好後,接過兒子手上的山雞,走到另一邊的山澗,將山雞處理好,架在火上,不停地翻動著,山雞的肉香味慢慢彌散開來。

  母子二人眼巴巴地看著他的動作,火光中,他的臉越發的出塵,修長的手指轉動著木枝,神色專注,眼眸微垂,如遠在天邊的神,又似近在眼前的美景。

  待肉烤好後,她直接都給了兒子,凌鄭的小手接過,撕下一隻腿兒遞給她,然後深吸一口香氣,大口地吃起來,眯著眼,一臉的滿足。

  她接過那塊肉,也小口地吃著,靜坐在兒子身邊,男人不動,含笑地看著他們。

  猶憶起一家三口初見時,也仿佛此樣的情景,她低眉輕笑,男人似是也有所感,看著她,嘴角溢出笑意。

  寒風帶著冷氣,火光暖在周身,谷中靜謐,只余小人兒的咀嚼聲和火星迸出的“噼叭”聲,四目相望,亘古天長。

  第87章 終章(下)

  太陽西沉, 山谷中寒意更甚,南珊看一眼頭頂的山峰,看時辰,已錯過城門關閉的時間, 難道今日要宿在此處?

  凌鄭吃完肉後,有些昏昏欲睡,眼皮兒直打架,男人的大手將兒子抱起, 走回洞室,取出鋪在石床上的大氅, 將兒子包起來,只露出口鼻呼吸, 然後另一隻手摟著她的腰身,縱身一提,便來到山林之上。

  她緊緊地攀著丈夫, 就見他疾步如飛馳一般, 很快就落到山腳之下, 馬車還在原地, 趕車的侍衛原地待命,見主子們現身,立馬行禮。

  凌重華將兒子抱進車內,然後又扶她上去,馬車行駛起來,凌鄭已經睡得香甜, 鼻子中似有鼾聲,她將頭靠在自己男人的肩上,閉目養神。

  城門已關,侍衛拿出令牌,守城的將軍恭敬地低頭,命守衛們將城門打開,馬車緩緩地駛進城中。

  城內,華燈初上,長街兩邊,鋪子門口的燈籠都已點亮,柔和溫暖,間或是有三兩行人,結伴同行出入鋪子。

  她小心地掀起帘子,偷看著這人間的繁華。

  男人雙眼含笑,“想出去走走嗎?”

  她眼睛一亮,“可以嗎,夫君。”

  他不答,抱著兒子,掀簾下車,然後伸手將她扶下來,將她斗篷上面的兜帽蓋下來。

  一手抱著兒子,一手牽著她,她滿心的歡喜,夫妻二人慢慢地在長街上走著,鋪子裡跑堂熱情的聲音不停地招呼著他們,想招攬他們進鋪子用飯。

  她低著笑著,就他們這身裝扮,雖然已是不起眼,可料子華貴,有眼力的商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們非富即貴,再加上自己男人這長相,這氣派,哪裡是常人可以小覷的。

  本朝男女大防倒也不嚴重,女子可拋頭露面,鋪子外面的馬車上走下來的嬌小姐,不經意地看到他的長相,先是驚得發呆,後是羞得痴迷,呆立在馬車邊,忘記進鋪子,直直地看著他們這邊。

  凌重華的眼神中露出嫌棄,渾身緊繃,釋出殺氣,南珊扯下他的袖子,示意不可,然後拉著他便走進一間茶樓,向掌柜要了一個雅間。

  落座後,還隱約聽見有女人向掌柜打聽他們的行蹤,掌柜是個有眼色的,剛才那長得不像凡人的男子,氣勢嚇人,他可不敢隨意惹禍,隨意說了幾句,將那女子打發掉。

  南珊手支著下巴,撐在桌子上,看著自己的男人。

  男人墨發黑衣,簡單的樣式,卻襯得人越發的修長,低垂的眉眼,長長的睫毛覆下來,散開如扇,他的面色平靜,卻難掩一身的風華。

  果然是人間殊色,怪不得連女人都不顧矜持地想追上來,他懷中的兒子還睡著,小臉兒有些紅紅的。

  掌柜將小菜茶水點心端上來後,便悄聲關門退出去。

  她捏起一枚點心,放在口中,味道倒還尚可,突然隔壁的雅間傳來東西倒地的聲音,她疑惑地皺起眉。

  凌重華眼眸微眯起,站起身,將牆壁上的一幅畫移開,再撕下畫下面的一塊如牆壁一樣顏色的皮,露出一個小洞,牆那邊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似乎是個姑娘的聲音,“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拒絕我。”

  南珊一驚,這聲音倒是有些耳熟,好似沈家的小姐,沈若梅,她用眼神詢問自己的男人,這可是他的表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此時出現在茶樓,約的人又是誰。

  “沈小姐,是孟某低賤,配不上小姐,請小姐以後莫要來碼頭找孟某,免得對小姐的聲譽有損。”

  這是?

  孟瑭的聲音。

  這下南珊可不僅是吃驚,而是非常奇怪,孟瑭和沈若梅什麼時候認識的,這兩人按理來說應該並無可能有交集。

  接下來似乎是孟瑭想離開,沈若梅抓住了他,“孟公子,若梅就真的這麼讓人討厭嗎?若真如此,孟公子當初又何必救我,還不如讓我死掉算了。”

  孟瑭的聲音十分艱難,“沈小姐,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小姐莫輕言生死,路見不平,出手相救,不過是舉手之勞,沈小姐切勿一直放在心上,孟某感謝小姐錯愛,實在是不敢承受,以後請小姐不要再來找我,在此別過,祝沈小姐早日找到如意郎君,以後日子富貴,事事順心。”

  “孟公子…”

  那邊傳來開門聲,然後便是女子小聲的抽泣聲。

  南珊看著自己的男人,看這情形是沈若梅心儀孟瑭,孟瑭礙於家世地位,拒絕了她。

  說實話,就孟家現在的家境,哪裡配得上沈若梅,更別說還有魏氏那樣極品的婆婆,嫁過去受苦不說,還要養著一大家子。

  可男女之事,女人若是對一個男人上了心,入了眼,那就是鐵了心,一心只想和他在一起,哪管什麼受苦,什麼窮困。

  南珊想了想,此事她不宜插手,沈家不會同意讓孫女嫁進孟家的,拋開孟家的家世不說,就孟家與皇家之間的恩怨,還有先前旨意里說的孟家男子三代不能科舉,女子世代不能嫁入官家,不能進宮,這樣的人家,女兒嫁進去,生下的子女又該如何出頭,孟家根本就不可能有東山再起的一天,是個長眼的人家,都不會將家裡的姑娘嫁給孟家男兒。

  何況孟家一貧如洗,以孟家現在的光景,孟瑭將來的妻子,不是農家女,就是市井的商戶女,哪裡可能娶得到官家女,更別說是侯府的小姐。

  她起身站在窗邊,看著下面,孟瑭已走出酒樓,他已不再是記憶中的侯府少年公子,那時候的他,錦衣華服,帶著痞氣,肆意張揚,操著難聽的公鴨嗓子,大聲地叫著她三胖兒。

  而現在的孟瑭,微弓著背,帶著謙卑,身形瘦長,面容晦暗,與印象中的人大相逕庭。

  他的步子邁得極慢,說不出的沉重,許是碼頭的活計太累,又或是家裡的負擔太重,生生地將他的背壓彎,身上短襟襖,一副市井漢子們常見的打扮,衣裳略顯單薄,黑色的布鞋,上面還帶著些許的泥土,與出入茶樓的公子書生們天差地別。

  突然他也抬頭看著樓上,正對上南珊的目光,他微一愣,停住深深地朝她行了一個大禮,然後低下著,往前面走去,腳步未停。

  他送給她的那支桃木劍還掛在侯府的閨房之中,娘家搬回侯府後,將她的房間按原來的樣子布置。

  孟瑭,如娘所說,真是有些可惜。

  物事人非,風水流轉。

  隔壁沈若梅已止住哭聲,關門離去。

  凌重華懷中的兒子漸漸轉醒,在黑色的大氅中探出腦袋,揉著惺忪的眼,奇怪地看著房間,不明白這是哪裡。

  南珊坐到他們的身邊,關切地看著兒子,“凌兒,這是外面的茶樓,我們等會回宮。”

  凌鄭眨下眼睛,表示明白,復又靠在父親的懷中,打了個哈欠。

  時辰已經不早,一家三口啟身回宮。

  南珊一路上都想著沈若梅和孟瑭的事情,從私心說,她希望天下的有情人都能成眷屬,可事實上,她卻深知孟家那渾水趟不得。

  凌重華牽著她的手,低聲道,“此事你不要插手。”

  她點頭,她壓根就沒打算要插手,對於孟家那些人,除了孟瑭外,其它的人她都不想再看到,管他們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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