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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無塵在桌下握住趙勾玉的手,溫柔的撫平貓毛,他沖趙勾玉安撫的一笑,表示無所謂。
他其實根本就是隨便叫叫的,他不過是想試一試在這個場面上可以詐出公孫靖多少實話。
嗯,還算是小有收益。
趙勾玉看著上官無塵諱莫如深的模樣,心裡也轉過來了,不悅的臉色慢慢緩和,與尷尬無比的睿王夫婦二人舉杯暢飲,相談甚歡。
上官無塵垂著眼皮倒了杯茶,卻沒喝下去。
等趙勾玉放下了空酒杯,小侍欲再替她斟上時,上官無塵特別自然的將她的酒杯換到了自己這裡。
“喝酒誤事。”
上官叔叔淡淡的給出結論,雷的龍耀和喬氏嘴角猛抽。
這酒不喝才是誤事,為毛他們覺得上官無塵他就是來找茬的呢?
他怎麼老說反話啊?
其實不盡然,趙勾玉明白,上官無塵這是變相的給她表達不滿呢,她可永遠忘不了,那是喝了酒才與韓江月……
“是,喝酒誤事,不能喝。”
趙勾玉立刻將茶水仰頭喝乾,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倒滿。
這倆人都這樣了,龍耀和喬氏若是再逼就顯得不如年輕人識大體了,龍耀憋著不滿,臭著一張臉哼哼唧唧的,趙勾玉無視,她愛哼就哼吧,她又不少塊肉。
她在這個時刻發現一個問題,她從小到大,所接觸的,所偏愛的,親近的,似乎都是些擅長不正經的正經人。
啊……
微微皺眉,趙勾玉往肚裡塞飯的同時決定要先為自己準備好後事,棺材不能買貴了,她得記得殺價,不然她掛掉了,保不準會不會被人卷著糙蓆子扔到短命村呢。
越想越覺得冷,趙勾玉還真打了個哆嗦。
上官無塵冷哼一聲,用眼神告訴她:怎麼你覺得我會丟下你不管麼?
趙勾玉在心裡回答:不是怕你丟下我不管,而是怕我自己會想把你帶走啊…
(2)
臨安城是個景色極佳的地方,到了這裡不觀賞一下實在可惜,趙勾玉這麼想著,吃完飯還真的拉了上官無塵出去。
前世的女人喜歡逛街,那是天性。
這一世的男人也喜歡逛街,那是本能。
可上官無塵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是特別的,他關注的不是街上的新鮮物件兒,他在意的是趙勾玉為何那麼興奮。
跟趙勾玉出來的不止上官無塵一個人,還有久違了的慕心荷和裘紫衣。
裘紫衣被慕心荷看著,慕心荷儼然成了她的專職保鏢。
不,應該叫看護才對。
趙勾玉當然不是開小飯桌的,自然也不會替別人帶孩子,慕心荷將她帶來了,那就帶來好了。
只要不觸及她的底線,威脅到她的利益,她可以有求必應的。
至於莎糙,為什麼沒來,以後還會不會來,她不關心這個問題,就如同莎糙也不曾關心過她的問題一樣。
“小玉小玉,你看,這個面具好漂亮的,你也戴一個你也戴一個,你戴上了我就和你一樣好看了。”
裘紫衣臉上戴著個面具,猙獰可怖,就像趙勾玉曾經看到過的牛頭馬面一樣。
趙勾玉嫌惡的別開眼,抬手拒絕,“紫衣你自己戴,我不喜歡面具。”
裘紫衣失望的收回手,不舍的將面具放回攤位上,“為什麼不喜歡呢?面具多漂亮呀,我好想和你長得一樣。”
趙勾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紫衣,面具是一樣的,可每個面具背後都有一張不同的臉。”
上官無塵沉默的聽著,人cháo擁擠的大街上,他冷酷筆直的站在那,白衣,黑髮,玄玉般的墨瞳,沒有一點溫暖的感覺,全是冷色調,冰冷的表情,凝固的空氣,單調的舉止。
他就像天生的冰人一樣,如此的適合冷清。
而趙勾玉呢?
一襲紫袍加身,腳踏一雙黑緞靴子,她搖著摺扇,在路人艷羨的目光下,上前一步挽住忙著擺造型的上官叔叔,斯文俊秀的臉上,始終掛著溫潤的微笑。
好一個風度翩翩的俊俏小姐,好一個玉樹臨風的絕代公子。
可惜,上官無塵沒時間欣賞自己的美態,他輕鬆的掙開趙勾玉的束縛,走到一家賣玉器首飾的攤位前,駐足盯看。
對,就是盯看。
他盯著那攤位一動也不動,眼睛一眨也不眨,原先熱情介紹的商販瞧著上官無塵這副模樣,還以為他腦子有問題,惋惜如此佳人竟是個傻子的同時,臉色開始有些不耐。
雖然不耐,卻還是很恭順的。
是啊,估計很少有人可以對著這麼一個美人擺出臭臉。
“你在看什麼?”
趙勾玉緊步追上來,她順著上官無塵的視線望過去,在那範圍不小的首飾里,準確的相中了一件。
那是一枚玉簪子,青中帶白,雖說不是純色,質地也偏差,但款式極簡單、大方。
並非什麼千篇一律的花朵蝴蝶,而是一支通體光滑的單杆。
連趙勾玉看著都心動了,難免上官無塵會盯著它看。
“其價何為?”
上官無塵忽然停止盯梢,抬眼直勾勾的瞧著小販。
小販身子一顫,幾乎被他冷冰冰的口吻給凍傷,他心裡尋思著,這公子原來不是傻子啊……
“客官真是好眼光,這簪子是臨安本地的正宗仙玉,公子您貌似天人,這簪子配您,那可是再合適不過了。”
小販先吹噓了一番自己的貨品,接著便開始漫天要價,“一分錢一分貨,美玉配佳人,如此珍品,價位自然也是不低的。”
“多少!”
上官無塵不耐煩的吐了兩個字,他微蹙的劍眉表示他的耐心只剩下十秒鐘。
小販被嚇到了,嘴一禿嚕,就給溜了個價出來,“十五兩紋銀!”
“什麼!?”
上官無塵沒反應,趙勾玉先叫了出來。
“你這玉簪,要十五兩?”
趙勾玉用摺扇的一頭指著玉簪,咧著的嘴角帶著濃濃的難以置信。
小販不願意了,沉著臉道,“這位小姐若是嫌貴可以另尋別家,在下的東西也不是非得賣給您的。”
是啊,估計沒有商人喜歡聽別人說自己的貨物不好的。
而千百年流傳下來的,所有摔過跤的人都知道一個道理,那就是--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小丈夫不可一日無錢。
趙勾玉扁了扁嘴,當著上官無塵丟面子這種事她可再也不要辦了。
抬起摺扇,趙勾玉張口,未及語,上官無塵已經丟了二兩銀子到小販懷裡。
“這位公子,在下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是十五兩紋銀,一個子兒也不能少,您這是二兩,還差十三兩。”
小販摸了摸懷裡的二兩銀子,冰冰涼涼的,真是物以類聚啊。
上官無塵眯了眯眼,輕哼一聲,下巴微揚,悠長的歲月不僅賦予了他智慧和優雅,還有一點更重要的,那就是威嚴。
“哦。”
哦表示他知道了,哦不表示他會加錢。
小販不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還以為這位美公子人還挺好說話,於是乎,美滋滋的等著上官無塵補銀子。
“我與人言,一字百兩,不算這句,我自此共說了七個字,總共七百兩。”上官無塵嘴角翹起,黑眸中漩渦深邃,“別想賴帳。”
61七十二變
小販呆住了,她一輩子也掙不了七百兩啊,這人不存心找茬嗎?
“你,你胡言亂語甚麼!”
小販口不擇言,上官無塵也不與她計較,偏頭看向趙勾玉,“你待如何?”
趙勾玉一把合上摺扇,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搶過小販護著的玉簪,在手裡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高聲道,“公子爺給你二兩,那說明你的東西只值二兩,你可以選擇賣或者送,但是你不可以選擇不賣。”
趙勾玉給出結論,上官無塵那樣的男子說出那樣的話,是女人都不會拒絕在這時挺身而出,趙勾玉是女人嗎?是,所以趙勾玉拒絕不了。
“你們!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趙勾玉得意一笑,她終於可以說那句最經典的台詞了,“老子就是王法。”
上官無塵使勁眨了一下眼。
白袖流轉,趙勾玉看得清楚,上官無塵丟了一定銀子給那小販。
皺眉,趙勾玉不悅的看向上官無塵,她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上官無塵高傲的昂著下巴,嘴角冷冷一曬,“慾壑難填,命不久矣。”
小販嚇傻了,聽完這八個字,再看看手裡的銀子,不敢要了,攤子都忘了,連滾帶爬的轉身狂奔。
趙勾玉怔了一下,隨即神色奇妙的看著上官無塵,只見他手指動了兩下,那二兩銀子和整定的全部飛回了他的手中。
“上官叔叔你是神,你是大佛啊!”
趙勾玉愛錢啊,即便是當著上官無塵的面也不想浪費銀子,如今上官無塵不但幫她省了十五兩銀子,還白拿了枚玉簪,這真是天上掉餡餅啊。
人啊,一旦得意,就容易忘形,類似趙勾玉,大抵如此。
上官無塵嘴角猛抽了一下,他上下掃了趙勾玉一遍,轉頭望嚮慕心荷,伸出手,白皙的脈絡分明的手掌攤開。
慕心荷不情不願的開始掏銀子。
她寧願出錢,也不願意被這個男人記恨。
行走江湖十六字真言: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願賭服輸,自負盈虧。
上官無塵淡定的收下慕心荷的十五兩銀子,“這算是你買給我的。”這一點他還有補充,“你弄壞我一支。”
所謂“浪子”,絕對是有年齡限制的,已經不是“子”,仍然浪浪蕩盪,那不是瀟灑,那是窩囊啊。
趙勾玉扼腕,心疼錢的同時感慨著上官無塵的記仇。
“上官叔叔你偏心啊,你老記著我的不是,你怎的不記著點我的好呢?”
“你的好?”
上官無塵微笑著低下頭,好,是要記在心裡的,又何必講出來呢。
“二位在這裡?真是讓在下好找。”
良辰美景,佳人在前,偏偏有人喜歡來打擾。
趙勾玉不耐煩的看著公孫靖,“找?不知大嫂找勾玉有何事?”
上官無塵依舊側著身,仿佛沒聽見公孫靖的話一樣。
公孫靖臉上說不出是什麼意思,失落吧,也不像,總之讓人看著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