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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點了點頭，剛才有點不知所措是因為這裡什麼都沒有，他來的時候走得焦急，也沒想起來要帶這些。
過了十幾年飄泊無依的殺手生活，他已經忘了大戶人家奠葬的細節。
接過她遞過來的東西，他掌心凝聚真氣，那幾枚新香便在他掌心的揉搓之下燃了起來。
之後他把冥紙燃起，朝沐紅邑的墓碑叩拜了三下，淡淡道：“七七如今還昏睡著，無法前來給前輩上香，還請前輩見諒。她明日就要和大夥一起離開，等她清醒過後心裡一定會不好受，前輩若泉下有知，便到她夢中與她一見，原諒她的不辭而別。”
無名素來就不是個多話的人，今日能對著沐紅邑的墳頭說出這番解釋的話語，已是出乎其他人的意料。
他是為七七而來的，這孩子，句句都在為七丫頭說話。
沐念秦不知道他們這幾個年輕人真正的關係，只道他們夫妻情深，心裡還有幾分羨慕，沐心如卻是清楚的，無名和七七不過是有名無實的夫妻關係。
可如今看來，這孩子……不管願不願意承認，只怕也真的是動心了。
因為無名的出現，剛才三個人還有那麼點尷尬的氣氛，頓時被打破。
沐念秦臉色也總算好看了些，當初喜歡秦風不正是因為他那看似安靜卻冷得叫人難以靠近的性子麼？其實她是不是真的這麼喜歡他，還是因為這麼多年來一直得不到他的心，才會愈加想得到？
或許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個男人，從今以後不再屬於自己。
無名上香很快，上完香，說完要說的話，便站了起來，再向沐紅邑躬了躬身，便轉身打算離開。
來去如風，半點多餘的時間都不願浪費，走得如此匆忙，只怕還是為了早些回去守護想守護的人。
落日樓那邊的主子們，至少今日來給沐紅邑上了香，也算是代表沐初和七七來跟沐紅邑告別了。
他們只是沒想到，在無名前腳剛離開之際，不過片刻，一道玄色身影便已出現在他們的視線里。
他邁著看似緩慢的步伐而來，卻在轉眼間，人已經來到他們跟前。
“遲兒……”沐心如看著他，正要說話。
楚玄遲卻淡言道：“我來給老夫人上柱香，沐將軍，有話，回落日樓說。”
高大的身影在三人跟前晃過，在沐紅邑的墳前停下，看到不遠處那間小小的半人高石屋，他走了過去，自覺從裡頭取出新香與冥錢，在墳前跪下。
上香，燒冥錢，一絲不苟，說不上有多虔誠，但卻至少態度認真。
與無名不一樣，他一句話不說，做完一切便站了起來，轉身離開。
在沐心如他們三人面前掠過時，竟連看都沒來得及看一眼。
來去，連風都比不上那速度！
第1078章 無巧不成書
眼看著兩個年輕男子來去如風，沐心如有點無奈，見沐念秦依然望著楚玄遲離開的方向，眉心微蹙，她只好解釋道：“這孩子自七丫頭倒下之後，幾乎是形影不離地守在七丫頭身邊，今日能抽空來給娘上香，已是不易，至於他剛才所說，有話回落日樓再說……”
“是因為不願在外頭耽誤時辰，總是得要回了落日樓，守在慕容七七身邊，才能安心與大家說話？”若換了過去的自己，沐念秦難免會因為這話而起疑，但現在，經歷了這數日的變故後，一顆心已經沉澱了不少，也不再像過去一樣輕易會浮躁了。
難得她沒有多想，沐心如柔柔笑了笑，“若是娘看到你如今為人處事的態度，她定能安心了。”
“我知道我過去是做的不夠好。”沐念秦看了看她，又看著秦風，一聲輕嘆才剛出口，便隨風散了去：“你不願與我有任何牽絆，我不怪你，如今能得償所願回到她身邊，我恭喜你。”
秦風不說話，不想說虛偽的話來安慰，也沒這個必要。
沐念秦無奈道：“如畫要跟隨慕容七七他們一起上路，她總歸是你親生女兒，你可以不要我，但不能傷了她的心。”
“我不會。”秦風終於開了口，雖然話語還是冰涼，但至少，眼底的寒意緩和了些。
“還有……”沐念秦轉身，走在他們前頭，獨自往山下走去：“我不會感謝你那夜的以命相救，你這麼做，不過是為了可以心安理得離開我，跟著她過日子。但無論如何，我們……算是一筆勾銷了，我這位姐姐看著溫和，卻不是什麼好伺候的主，來日方長，好好伺候著吧，可別還像過去一樣死板，惹她生厭……”
輕風吹散她的聲音，轉眼間，人已經走得無蹤影了。
當身邊的人只剩下沐心如一個的時候，秦風的臉色才徹底緩和了下來，眼下還蓄著柔和的光澤。
沐心如一走，他便舉步跟在她身後，垂眸看著她淡然的側臉，想著沐念秦剛才的話，良久，他才輕聲道：“我……會努力不讓你生厭。”
沐心如只是點了點頭，不作回應。
若能生厭，這麼多年就不會始終忘不掉，只是有些話，真的沒必要說太多。
來日會如何，只有來日才知道。
明日將要離開，這座桑城，她何時才會回來？
上次一走二十多年，這次……
抬頭看了天際一眼，滿眼的碧藍也壓不下心頭的沉鬱。
夢弒月的使者失了影蹤，這趟夢都之行，將會有多少兇險在等待著他們？
這次離開，會不會……就是一輩子？
忽有淺笑了聲，只笑自己的多慮，不知道是不是人來了，身邊有了在意的人，還有個尚未醒來的兒子，就連殿下也還在昏睡，打擊得多了，心也沒那麼堅強了？
也許楚玄遲的決定是對的，車到山頭必有路，一切，總會好起來。
“走吧。”回頭看了眼一直默不作聲走在自己身後的男子，她沉默了下，終於還是向他伸出手：“我不需要跟在我身後的人，我需要的，是能與我並肩作戰的伴侶，你要一直用這種卑微的態度活在我背後嗎？”
秦風不說話，大掌卻忍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
多少年前，他就一直想著要和她永遠站在一起，同甘共苦，一起面對風風雨雨？
可他後來卻成了別人的夫君，甚至，和其他女子生下孩兒。
他一直以為，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這個資格，可如今……
烈日落在他依然有幾分蒼白的臉上，他的目光緊鎖著她的手，好一會，才挽起薄唇笑了笑，伸出大掌，握上她的手。
一起走，一起並肩作戰，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抑或是未來，只要還能活一日，便都要與她站在一起。
謝謝，你不曾嫌棄我的過去，謝謝，你還願意保留最初那份情義。
失去過才知道珍惜，從此以後，生便一起生，若逃不過死亡的宿命，那便攜手共赴黃泉。
那隻握著她左手的手掌加重了幾分力道，兩隻手一旦牽上，今生今世，別指望再將他丟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