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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言之,早在成都王出城假意去投奔晉惠帝的時候,他就已經暴露了。但是,這怎麼可能呢?是誰出賣了他?賈謐?

  王濟回京的當日下午,侍衛就帶刀砸了成都王府的大門。

  成都王獨坐在中庭的石桌旁,看著梨花開了滿樹,含煙帶雨,飛雪敝日。事已至此,他反而變得更加從容不迫了,是他棋差半招,他認輸——

  帶兵上門的是拓跋六修,這點成都王毫不意外,他看著拓跋六修道:“見到本王,為何不跪?”

  ——但不認命!

  拓跋六修面無表情:“因為我不跪亂臣賊子。”

  成都王嗤笑一聲,給了拓跋六修一個輕蔑的眼神:“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代王可有證據?”

  一層層的梨花瓣下,適時的滲出了血色。幾個跟在拓跋六修身後的士兵一臉驚駭,因為那麼美的花下,埋著的卻是一具身首分離的屍體。熟悉成都王的都知道,那是他從宮中出來後就跟著他的老人,有著一張仿佛永遠都長不大的娃娃臉的忠心屬下。

  成都王思來想去,出賣他的都不太可能是賈謐。賈謐雖然是成都王埋在楚王身邊的一個棋子,但賈謐斷然是不可能知道成都王那麼多秘密。所以出了問題的,只可能是他身邊的人。

  至於為什麼懷疑是娃娃臉……

  成都王不是懷疑他,他是懷疑所有的心腹,他把他所有在京的心腹都殺了。喪心病狂嗎?也許吧,但是為了保全自己,他只能出此下策,讓這些心腹盡最後一絲忠。

  成都王看著拓跋六修,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神情:“這下,你還能找誰來指認我?”

  王濟發現的那些私兵身上可沒有印著成都王的名字,又沒有成都王的心腹作證,哪怕是貴為皇帝的晉惠帝,也不能空口白牙的說成都王造反。成都王依舊會是成都王,只要他活著,地位還有,那便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拓跋六修依舊是那張看不出喜怒的臉,他對成都王公事公辦道:“皇上下旨,讓我等搜查王爺的府邸,您沒意見吧?”

  成都王笑了,大大方方的擺了個“請”的手勢:“不要客氣,盡可自便。”

  成都王可不是那種會留下證據的蠢貨,他胸有成竹,甚至還有閒心一邊逗兔猻,一邊與拓跋六修閒話家常:“坐啊,搜查的事情讓下面的人做就可以了。不知代王可知衛三郎最近如何?昨日未見他上朝,身體又不適了?”

  拓跋六修挺直了脊背坐在成都王身後,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盯著那隻兔猻,眼珠子都仿佛一錯不錯。

  府里突然多了這麼一幫子武夫,成都王妃自然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匆匆趕了過來:“王爺?”

  “無事。”成都王還是那一派氣定神閒的樣子,他正在讓婢子給拓跋六修倒茶:“希望代王不要嫌棄。”

  拓跋六修還是沒說話,繼續坐在原地,他也很沉得住氣。

  成都王妃正準備走到成都王身邊尋求心安的時候,突變互生,剛剛還溫順的趴在成都王懷裡的兔猻一下子暴起,張開血盆大口,朝著成都王的脖頸就猛的咬了過去。

  伴隨著成都王妃的尖叫,成都王措手不及,被咬了個正著,鮮血噌的一下就從傷口處噴了出來。

  成都王猛地打開兔猻,雙手握著不斷流血的脖頸想要自救,但是拓跋六修帶來的人不會救他,王府的人早已經被嚇傻了,根本不知道該有何種動作。至於那些訓練有素的成都王心腹,他們早被成都王親手送下了黃泉。

  等成都王妃想起來要站出來主持大局,命人去救成都王的時候,已經晚了。

  發狂的兔猻一次次的朝著成都王撲食而來,曾經的溫馴可愛早已經面目全非,只留下了猶如野獸般的咆哮。兔猻本就是野獸,是肉食性動物,為了捕獵可以長時間爬在冰上伺機而動,根本不適合飼養。成都王終還是被反噬了。

  成都王眼前出現了一片墨點,越來越密,直至徹底歸於一片黑暗,沒了氣息。

  他在死前最後聽到的是拓跋六修不咸不淡的一句:“王爺怎麼了?這還真是我的失職呢。”

  莫名的,雖然成都王臨死也沒有想通兔猻為何會如此,但他還是覺得這事兒和拓跋六修脫不了關係。

  這事兒當然是拓跋六修做的。

  一如成都王所言,他們是沒有足夠的證據處死成都王的。但是那又怎麼樣?早在上門之前,拓跋六修就已經料到了會如此。他來,只是因為他的金手指【幻境】需要他近距離的接觸別人,才能夠施展。人的思想太複雜,他不能控制著別人去做自己強烈不想做的事情,但是他可以誘導動物。

  一切的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是殊為可笑的。

  他卑鄙嗎?

  卑鄙啊,他也沒否認。

  所以上門的是拓跋六修,不是衛玠。

  後世的《世說新語》里最奇葩死法得主大概要換人了,從被看死的衛玠,變成被自己養的猛獸殺死的成都王司馬穎。

  拓跋六修一個響指後,士兵收隊,他對成都王妃毫無誠意道:“王妃可要節哀啊。”

  成都王因著心裡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至今無子,沒有嫡子,也沒有庶子,只有一個光杆王妃,哪怕她有再強烈的報復之心,也翻不起什麼大浪。更不用說這位也是個見風使舵的好手,對成都王根本沒那麼深的感情。誰會喜歡一個騙婚的基佬呢?她與他不過是各取所需,既然他沒用了,那她也犯不著為他搭上性命。

  發生在成都王府的一切,衛玠都並不知情,他只知道成都王的私兵被他舅舅抓了,成都王氣數盡了。

  當聽說成都王是那樣一個死法時,衛玠也只是驚訝了一下,然後便以此為例告誡自家小朋友(太子和衛崇):“所以一定不要隨隨便便圈養野獸,知道嗎?這些野獸凶性未泯,你覺得它可怕,但是對於它來說那只是他正常的進食生活。不要做這種會輕易把自己性命丟了的蠢事,知道嗎?”

  兩個小朋友一起乖乖點頭,表示一定不會如此作死。

  成都王的死並沒在京中激起太高的水花,因為那年月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東海王、老楚王、賈謐等前後被處斬,引得陣陣叫好;也有名士才子在之前的洛陽之劫里不幸罹難,為人所惋惜。成都王在人們心中的印象,不夠壞,也不夠好,到最後自然只能落得一個平平淡淡仿佛他從未存在過的結局。沒人知道他曾經做過什麼,也沒人關心他到底做過什麼。

  數月後,洛陽城內已經漸漸恢復了曾經繁華熱鬧的樣子。

  如今街頭巷尾都在關注著相同的一件事:“衛家三郎的冠禮馬上就要結束了,也不知道禮成之後,他會不會現身。”

  “現身你就能看上了?笑話。”

  “啊啊啊,三郎!”

  璧人已過,只留一道頭戴介幘、錦帶掛劍的背影,在桃李夾道、垂柳成蔭中漸行漸遠。天空不知道何時下起了微微細雨,銅駝暮雨,歷史如夢。

  衛瓘:“此兒有異於眾,顧吾年老,不見其成長耳!”

  王濟:“與玠同游,冏若明珠之在側,朗然照人。”

  王敦:“復聞正始之音,何平叔若在,當復絕倒。”

  王導:“此君風流名士,海內所瞻。”

  司馬光:“美風神,善清談;常以為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故終身不見喜慍之色。”

  一片葉可知春秋,一條街可證歲月,一個人可述時代。

  ——全文完——

  拓跋六修:……我褲子都沒脫就完了?!

  衛玠:你想給誰看你脫褲子?!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啦,真的完結啦,這文已經是蠢作者寫過最長的一篇文了。從6月1日開文到現在,未斷更一天,有始有終,感謝親親們一路以來的支持與陪伴,話有千千萬,但最能表達我心意的還是——愛泥萌。(づ ̄3 ̄)づ╭?~小說閱讀盡在bbs.txtnovel.com--【歲夢】整理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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