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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其說衛玠是在教太子,不如說衛玠是在把他過去成功的經驗分享給太子。

  衛玠能獲得衛家一應事物的話事權,就是從他堅持出席衛家每一次的家庭會議開始。人是有慣性的,當大家默認了衛玠是這個圈子裡的一份子之後,那麼不管他們接下來要做什麼,他們都會習慣性的算上衛玠一個,衛玠這才能一點點在家族裡站穩腳跟,早早的找到屬於他的位置。

  這個策略很成功。雖然也有“衛玠有和衛老爺子、衛爹一樣的金手指”的原因,但更多的還是依靠衛玠自己的努力。從無關緊要的小事,到涉及到朝政的大事,衛玠一步一個腳印的爭取到了他作為這個家庭一份子應有的權利。

  他不是非要在會議上發表什麼、主張什麼,但他需要有參與權、知情權。

  太子如今也是這種情況,你要是期待著太子能提出來一個多麼精妙絕倫的辦法吧,那純屬扯淡,太子年齡太小,無論是經驗還是日常能夠接觸到的知識面,都不足以讓他在一個人精扎堆的會議中一鳴驚人,貿貿然的高談闊論,反而會適得其反,在重臣心中留下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莽夫形象。

  可這並不代表著太子就不應該參與這些會議了,少說多看多參與,旁觀的過程,本身就是一個學習和積累經驗的過程。

  當太子的level提高到一定程度之後,他就可以試著下水,邁出他政治生涯的第一步了。

  無論如何,首先要有存在感。

  衛玠當年的敲門磚,是他與長輩一樣的金手指;太子的敲門磚,則是衛玠。衛玠就像是當年帶著兄子衛崇一樣,走到哪兒都帶著太子,並嚴格按照尊卑等級,事事以太子為先,在潛移默化中,就無形拔高了司馬頊給人的印象。

  衛崇甚至有點吃味,他也想跟著他三叔,可惜他阿娘庾氏最近給他下達的任務是和他阿爹衛璪培養感情,父子倆基本就是在互相折磨,互相傷害,彼此都很崩潰。

  衛玠和武賢法師倒是在背後,默默給了自家嫂子一個贊,幹得漂亮!

  拓跋六修看太子的眼神卻越來越危險了,打擾別人談戀愛,是要遭雷劈的!

  第199章古代一百九十六點都不友好:

  其實,哪怕沒有太子、衛崇和團爺父子這一群已經不能用電燈泡來形容而是應該說LED投she燈的存在,衛玠也並不會有心情和拓跋六修做些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他一家都在隔壁不遠處的洛陽城裡生死未卜,他在這邊你儂我儂,怎麼想都不太對吧?不是說衛玠非要逼著誰誰誰和他一起悲傷,而是他自己提不起勁兒來。

  衛玠以前看小說總會看到類似的情節,不管是男是女,只要主角遇到很悲傷的事情,那總會成為促進主角感情突飛猛進的契機,有些很適合,有些卻會很膈應人。

  好比女主(男主)父or母or兄弟姐妹遇到險情,九死一生。

  CP來安慰、來幫忙……這樣的情節可以有,很暖,還很有安全感;但是安慰著安慰著就來了一發什麼的就很讓人懵逼了,說好的十萬火急呢?時間緊迫可以更有禁忌感是嗎?

  說實話,種馬文衛玠還是很喜歡的,但一看到種馬男主打著安慰的名義上妹子,他就想棄文。

  安慰分很多種,為什麼偏偏要選擇負距離?到底是誰比較慡?

  拓跋六修也深知衛玠的這個爆點,以前在現代的時候不知道聽衛玠吐槽了多少次,所以這次他一直表現的都很低調。討沒討到衛玠的歡心不知道,反正王濟、衛璪以及武賢法師看拓跋六修的眼神確確實實是柔和了一些的,那種看到未過門的弟媳是個知書達理、賢妻良母的人兒的欣慰感,讓拓跋六修無語凝噎。只能自我安慰這也是一種承認,總比遠在盪陰的世龍兄。

  某日,忙裡偷閒,衛玠趁著四下無人,悄悄踮起腳尖,快速地親了一口拓跋六修堅毅的面容,還把拓跋六修寬大厚實的手掌打開,在放了一塊方方硬硬的東西後,重新合上了拓跋六修的手掌。

  “辛苦你啦。”衛玠笑眯眯在拓跋六修耳邊留下這麼一句,然後就狀似尋常的走開了,那邊太子和衛崇已經找了過來。

  直至衛玠消失在迆邐黃昏、景陽鍾動之下,拓跋六修才緩緩攤開了自己的手掌,看到了掌紋之上包裹在油紙里的蜜餞。用蜜來浸漬的甜食是中國古代獨有的,三國時代就已經有君主互相贈送蜂蜜,晉朝時有人寫“繁布金房,疊構玉室”,甜味的時間會維持很長一段時間。

  紙背上還寫了一句蠅頭小楷——乖,官方給你發糖。

  拓跋六修看著那張紙痴痴笑了好久,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將蜜餞含到了口裡,重新鄭重其事的折展了糖紙,珍視的放入了離心口最近的內襯口袋裡。又回味了一會兒衛玠的親親之後,拓跋六修才垂下頭,不慎滿足的低喃了一句,發糖的姿勢可不是這樣的。

  團爺叼著小太子從假山間輕盈的跳躍而過,不是很懂這些兩腳獸之間奇奇怪怪的py交易。

  ……

  衛玠把太子帶到了形形色色的人面前,見的多了,視野開闊了,能力自然也就提高了。

  每個人都有優點,也有缺點,太子需要的就是看到這些人的閃光點,也明白他們的短處,集百家之所長,避百家之所短。

  每次開完會,衛玠還會私下裡和太子開個反思性質的迷你小會,與會人員最多四個,最少兩個。衛玠是主持人,太子是固定成員,拓跋六修和衛崇是偶爾出現的限定成員,主要負責無腦讚美和鼓掌。

  小會上沒什麼內容限制,更類似於聊天,天南海北,隨意發散。當然,每次會議之初的發散點還是“在之前的會議上,殿下旁聽,有什麼所得呢?又或者是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

  太子是個好學生,每次都歸納總結的很全面,負責記錄的捲軸堆了有一個小角落,走之前會全部銷毀。

  捲軸上的內容基本都是,太子在會議上都聽明白了什麼;有哪裡是當時想不明白,稍後才明白的;又有哪些是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以及他對這些不同舉動背後的猜測與看法。

  “王大將軍激進,嵇太尉和軟,武賢法師更加周到,拓跋將軍總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地方。”

  太子每次都跟完成作業似的,儘可能把他感受到的都說了出來,還分為正反兩面,透徹分析。

  “但是王大將軍太過冒險,嵇太尉又過於優柔寡斷。他們經常有矛盾。”

  衛玠點頭:“這還是在他們一致想要儘快打回洛陽城的情況下,若放到以往……”衛玠實在是找不到什麼委婉的話來形容王濟和嵇紹的針尖對麥芒。

  王濟和嵇紹是徹頭徹尾的兩種人,思考事情的方式放佛隔著一整個馬里亞納海溝,再加上王濟辣樣的性格,以及嵇紹“不畏強權”的本質,稍有不對,兩人便能從為人處事吵到三觀不正,並且非要吵個子丑寅卯不可。可是往往他們吵不出結果,只剩下了天翻地覆無法收場。

  然後在別人都替他們尷尬的第二天,兩人卻已經沒事了,比一笑泯恩仇還痛快,他們是一睡泯恩仇,呃,睡在不同地方的睡。

  衛玠早些年就已經領教過王濟與嵇紹之間“獨特”的關係了。讓這兩個人勉強共事,對別人來說就是一場災難。對於王濟與嵇紹來說也是如此,雖然爭吵並沒有影響他們之間奇特的友誼,但還是會覺得心累。

  王濟甚至抱怨過:“京中那麼多有才能的人,怎麼偏偏讓延祖跑了出來!”

  衛玠不得不一千零一次的提醒他二舅:“延祖不是跑出來的,他在事發之前就跟著陛下離開了洛陽。”

  衛玠知道王濟是在開玩笑,但別人未必知道,若嵇紹無意中從其他人口中聽到王濟這麼背後說他,會生出多少沒必要的誤會啊。衛玠看小說最煩的就是這種完全沒必要的狗血。

  王濟撇撇嘴,沒再說話,只是心想著,他嵇延祖才不會計較呢……

  嵇紹偏正人君子,不喜歡背後說人,因為有事他當面就說了,說的比王濟還狠。到底是誰傷害誰啊?摔!

  衛玠:你們互相傷害。

  “若面對這種情況,您會怎麼辦?”衛玠慢慢啟發著太子,就像是小時候拓跋六修和衛老爺子教他的那樣,給他足夠的知識和條件,一步步引導他學會自我思考。

  太子擼著“小太子”的毛,聲音清脆,活學活用:“具體問題要具體分析。”

  衛玠總覺得他在上現代政治課。

  拓跋六修進門時,正好聽到這句高考政治題必寫金句,內心毫無波動,只覺得“很好,這很衛玠”。

  幸好,太子夠給力,沒有真的就此結束,很給衛老師長臉的說了下去:“若是王大將軍和嵇太尉這般,那便隨他們,不要管他們就好。若不是,那便快刀斬亂麻,選出一個聲音。”

  行軍打仗,最忌諱的就是讓手下不知道到底該聽誰的。這個說這麼打,那個說那麼打,這場仗也就不用打了。將領一團糟,士兵就會跟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這種時候優柔寡斷的君主是絕對要不得的,與其拼著結果一定糟,不如選個也許會不那麼糟的。

  “事後再安撫。”太子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不得不說,太子大概是天生吃政治飯這塊料的人,就像是初見面那日,他先扶起的是衛玠,也許那只是因為他和衛玠最熟,但卻實實在在的增加了在場所有高級將領的好感。因為王濟、武賢法師、拓跋六修、衛璪以及石勒,都是心高氣傲之輩,他們最多只能接受衛玠在自己之前。這是個很好的拉攏人的手段,既表達了自己的禮賢下士,也做到了讓所有人服氣,不會生出不滿。

  太子在此後的每一次模擬事件里,也展現出了這種長袖善舞的人際交往能力。衛玠很欣賞,卻也不得不繼續“壓榨”小朋友。他問:“若事後安撫不了呢?”

  太子一愣,為什麼安撫不了?

  “因為……”衛玠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對太子解釋,在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那麼一種人,把無恥當本事,把麻木當清醒,把你對他的友善退讓,當做他理所當然得寸進尺的驕傲資本。

  好吧,其實衛玠也不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而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為什麼太子不能也效仿這種人,即便這種人看上去總會活的更好,更加占便宜一些。

  拓跋六修替衛玠簡單粗暴的回答了這個問題:“因為總有些傻逼併不會覺得你的安撫是好意。”

  太子點點頭,理解了。

  拓跋六修用口型告訴衛玠:【口頭感謝就算了。】他沒有在小孩子面前言明一些少兒不宜的話題,但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自打彼此開始親密接觸起來,拓跋六修就日益變得老流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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