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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上陛下走!”張方卻不準備慣著晉惠帝,他對晉惠帝全無好感,保護他,也只是因為他需要晉惠帝當他手上的提線木偶。而且,如今的情況危機四伏,雖然他們贏了,卻不代表著他們就安全了,實在不應該久留。

  “朕不!”晉惠帝很倔強。

  張方的手下是個大老粗,當下就想罩著晉惠帝還在流血的臉來兩巴掌,讓他消停點。

  嵇紹和衛璪忍無可忍,沖了出來,擋在了晉惠帝眼前。他們之前一直在暗中隱藏著身份,準備見機行事。

  “我看誰敢動陛下一下!”

  張方雖然意外嵇紹的現身,卻也沒有過於驚慌,畢竟如今是他人多勢眾,他獰笑著說:“如今可由不得您了,太尉大人。”

  嵇紹早些年就已經晉升成了太尉,只負責晉惠帝安全的太尉。衛老爺子把晉惠帝放心的交給了嵇紹保護,嵇紹如今也在誓死捍衛著他的承諾——想要傷害晉惠帝,除非從他的屍體上踏過去!

  嵇紹的眼神里是一片寧為玉碎的決然。

  這一幕與“嵇侍中血”是何其的相似,又是那麼的不同,因為來保護晉惠帝的,還有衛璪,他是整個故事裡的變量。

  武賢法師之前真的是錯怪了棗哥,他雖然作死,卻還沒有到在亂軍中給敵人添菜那麼作死的程度。衛璪不是失蹤,也不是被綁架,而是在半夢半醒間看到了團爺。他以為自己是做夢,就跟著貓跑了。也幸虧他跟著團爺跑了,這才遇到了千辛萬苦才趕到盪陰,想要尋找晉惠帝的嵇紹,二人換了身甲冑,齊心衝殺了進亂軍里,暗中保護著晉惠帝的安全。

  如果一定要說衛璪在這件事情里有什麼做錯的地方,那大概就是他找不到人手去通知妹妹和弟弟來救人,只能依賴於他們先發現他不見了。

  如今,衛璪就正在與張方對峙,努力詐唬張方:“你既然知道我是誰,我就該清楚我和我妹妹以及石勒在益州做過什麼,拓跋六修在北疆做過什麼,我舅舅王大將軍曾做過什麼。他們就在來的路上,若你現在投降,我還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小娘要來了?”晉惠帝的眼睛都亮了。

  嵇紹卻沒晉惠帝那麼樂觀,因為衛璪不像是那種對方投降就饒命的善心人,除非他自己也不確定會不會有人來救他們。

  張方也不是個傻的。從他敢虎口奪食,血腥屠殺其他藩王的勢力,好劫走晉惠帝就能看出來,這貨不好惹,他是個吃人的。真.吃人。

  衛玠在歷史上很少會噁心哪個將軍,張方卻絕對是其中之一。歷史上也是他劫掠了晉惠帝,強迫晉惠帝遷都長安。不僅如此,張方還大肆搶空了洛陽皇宮,擄掠了宮女做軍jì,結果後面因為糧食太過匱乏,就把搶來的宮女逐批殺死,充作了軍糧,一路吃到了長安。簡直毫無人性可言。

  用蔡東藩的話來說就是——張方之惡,較諸王為尤甚。

  他比諸王還要可惡。

  衛老爺子要掐滅在萌芽狀態的人很多,有些命大躲過一劫,張方就是其中之一。他化名換了個身份躲在軍中,重新起家,只比歷史上晚了一段時間,就一次順應了歷史。

  張方也猜到了衛璪在詐他,所以他才有閒心像是貓逗弄老鼠一般,帶著高高在上的戲弄態度看著衛璪演戲。

  衛璪其實心裡也知道,所以他演的更賣力了,因為他的目的不是詐唬張方,而是拖延時間!他一邊與張方談條件,一邊瘋狂祈求著他妹妹和弟弟能夠儘快發現他,救命啊啊啊!我真的是個文職啊啊啊!不會殺人啊啊啊!

  第192章古代一百八十九點都不友好:

  看到衛璪那個傻逼衝出去的時候,武賢法師整個人都不好了。

  面對晉惠帝,武賢法師還可以冷眼旁觀,一邊估算晉惠帝的傷勢,一邊分析局勢,以求達到最理想的戰損比。可一看到衛璪出現……武賢法師腦海里那個可以把戰場上的一切條件——包括她自己——都算計在內的小人,就被憤怒的小人打死了,讓什麼理智、戰損都見鬼去吧。

  家人就是武賢法師最大的弱點。誰都不是完美的人,武賢法師在面對家人時會顯得尤其的不完美,她也控制不了。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凝滯了,武賢法師想起了臨行前阿翁在書房與她單獨的談話。

  衛老爺子語重心長的問:“你想上戰場一展抱負,我不攔你。但還是希望你能夠清楚,戰場是十分殘酷的。這與你是男是女,是已婚還是終身不婚毫無關係,在戰爭面前,你所有的過去都會顯得異常渺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們還不一定會遇到呢。”武賢法師是這樣回答的,那個時候衛璪等待立功的想法,更多的還更像是一個中二病的異想天開。

  衛老爺子滿是皺紋的臉上,充滿了嚴肅:“不,你我心知肚明,戰爭早晚會爆發,而你肯定會沖在最前面。你想證明自己,你想把你阿兄密不透風的護在你的身後,就像是當年你可以為了你阿娘和弟弟,氣勢洶洶的衝上馬車質問我,阿翁到底是要保我的家人,還是要護下大小顏妾那對賤人。雖然你沒問出口,但我相信你肯定在心裡是這麼想的。如果一定要我給出個理由,這大概就是祖父血濃於水的天賦技能吧,我了解你。對於你來說,最重要的永遠都是你愛的家人。”

  武賢法師垂頭沒說話,因為她不覺得這有什麼錯,對於她來說,她的家人當然是最重要的。

  “但你要知道,自古忠孝難兩全。”

  武賢法師還是不明白,因為對於她來說,如何在忠孝之間抉擇並不難,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家人。

  “可你阿兄會選擇忠君愛國。別看他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但是在他的內心深處,他比誰都堅定。有可能做事不過腦子了一點,可他的衝動便是他的本能。”還是那句話,衛老爺子有著祖父的天賦技能,他了解他的每個孫兒。

  若有一日,需要武賢法師在救衛璪還是救天下之間選擇,武賢法師當然會選衛璪,可被救下的衛璪卻未必會開心。他不會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去責問武賢法師為什麼救他,他只會終身陷在自責里,把武賢法師造成的惡果全部加諸在自己身上。到時候視家人如命的武賢法師也不可能會覺得開心。這是個雙輸的局面。

  武賢法師沉默了。

  衛老爺子知道這很殘忍,但他還是繼續說了下去:“還不止如此。為國盡忠、拯救蒼生只是大義的一種,一種過於虛幻、縹緲,仿佛這輩子都不會與你有關係的事情。讓我們來換個更加貼近現實的比喻吧,在日後與你結下了深刻牽絆的戰友和你阿兄之間,你會怎麼選?”

  “我為什麼要選?”武賢法師那個時候還無法理解生死與共的戰友情到底會有多大的魅力,可她卻能夠想像,她也很嚮往能夠有幸結下那樣的羈絆。

  “舉個我經歷過的例子,我的家人被圍困,我帶著少量的兵就躲在不遠處,我可以立刻救他,卻會犧牲大量的戰友;我也可以等待馳援,我的戰友會增加活下去的可能,但我的家人卻有可能撐不到馳援。你覺得我該如何選擇?”

  武賢法師愣住了。

  “我沒有在編故事騙你,去問問你舅舅,他偷偷跟著你大舅目睹了一切。我當時好像還嚇到他了,讓他直到現在看到我的笑,都會忍不住腿軟。實在是罪過。”衛老爺子毫無誠意的笑了笑,很顯然,在他看來嚇唬王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到最後,武賢法師也沒能問出王濟舅舅一輩子的心理陰影到底是什麼。

  但如今已經輪到武賢法師來面對衛老爺子曾經面臨過的抉擇。

  去救有可能活下去、但也有可能會被叛軍毫不留情弄死的阿兄衛璪,還是為了保住身邊親衛隊裡更多條妹子的命,而咬牙等待拓跋六修的救兵。

  人這一輩子不可能不去面對兩難的抉擇,忠孝不是問題?那戰友和家人呢?

  當衛璪被張方掐住脖子時,武賢法師煎熬的內心也被逼得到了絕境,她咬著牙,紅了眼。該死,該死,該死,她明明已經那麼努力的變強了,為什麼還是無法兼得!

  “頭兒?”

  “咱們還在等什麼?”

  “不是說要救嵇太尉嗎?”

  “還有郡守!”

  “沖啊!”

  躁動的親衛妹子們替武賢法師做出了決定,她們一個個都不甚理解的看著武賢法師。不止武賢法師想救衛璪,妹子們也想,因為衛璪不只是武賢法師的兄長,也是在風雨飄搖的亂世中撐起整個益州的男人!

  “大家……”武賢法師的心中被一種從未有過的暖流填滿了,她們早已經不再是戰友那麼簡單,而是她的家人。

  “家人救家人,理所當然啊。”

  “頭兒你要是再不下令,可就別怪我自作主張了。”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將在眼跟前,軍令也可以不受!”

  “老娘長這麼大,還沒見過皇帝長什麼樣呢!求近距離的見一見!”

  “這可是救駕之功啊,我能給我妹妹賺多少嫁妝!別磨蹭了!”

  在變化莫測的戰場上這麼多年,武賢法師做決斷的速度被培養到了極致,一瞬間,她就點了頭。什麼虛的都不說了,只一句:“干他娘的!”

  隨著那一聲富有韻律的經典國罵,一群完全不像是妹子的妹子們,迅速起身上馬,如猛虎下山般,勢如破竹的就朝著叛軍沖了過去。分分鐘打亂了叛軍陣型,呈犬牙交錯之勢,達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成就。讓一臉懵逼的叛軍明白了什麼叫措手不及。所過之處,鮮血滿地。

  衛熠早就脫掉了最外面的僧袍,穿著再尋常不過的甲冑,帶著面具,假裝自己不是自己。

  她最壞了,低沉著聲音高喊:“殺了狗皇帝!”

  嚇的這張方這邊不僅不敢拿晉惠帝相威脅,反而還要百般的保護晉惠帝這個累贅,他們以為這支突然衝出去的隊伍是之前沒能剿滅的藩王餘孽。

  晉惠帝也很害怕,但多年練就的演技,還是很好的幫助他演繹了一個臨危不亂的皇帝形象。

  妹子們紛紛崇拜的想著,不虧是傳說中的陛下啊!

  司州這邊的人大多不太了解武賢法師和她的娘子軍,更不用說妹子們和叛軍穿的都是一樣的改良版軍裝,直男審美到雌雄莫辯、人畜不分。叛軍很容易就被騙了。

  衛璪卻是和他妹妹並肩作戰了多年的男人,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這支隊伍到底是誰的?多年的默契,幫助他快速投入了角色,對還掐著他的張方大喊:“張將軍,你我之前的成見,是內部矛盾,放在日後再說吧。眼下救駕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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