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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給你拿。”衛玠軟言軟語,再好說話不過,並且是發自肺腑的。

  衛玠其實一直都有點大男子主義,從小對談戀愛這種事情的概念,就是要把對象寵上天,就像是他爸寵他媽那樣。如今他終於談戀愛了,雖然中間出了點小差錯,對象也是個帶把的,但帶把的也一樣能寵著嘛!

  “我等你。”拓跋六修變得就像是一直老老實實在家等待主人下班回來的大型犬,給他條尾巴,分分鐘就能甩起來。

  衛玠點點頭,很想就這樣上前親親拓跋六修乖巧的臉,但礙於王濟再場,他沒好意思在這種情況下出櫃,害怕把自家已經受傷的舅舅刺激大發了,只得在遺憾的摸了兩把拓跋六修的手之後,被婢子推著木質輪椅離開了。

  衛玠前腳走,拓跋六修後腳就從金毛變成了頭狼。他沉下嗓子,眯起眼,笑的像是一頭深海巨鯊,對王濟陰鷙道:“知道他們安營紮寨的準確方向嗎?”

  “恩?”王濟被拓跋六脩的變臉技巧給整懵逼了。

  “我去殺了他們的頭領!燒了糧倉!等他們群龍無首又缺糧了,我看他們拿什麼圍!”

  PTSD這種東西吧,有些人確實是會不受控制的顫抖、害怕,將過去的悽慘遭遇便成一道無法逾越的心理障礙;但是有些人呢,卻會因此而變得更加兇殘狠辣,再次遇到類似的創傷想到的不是躲避,而是毀滅。

  衛玠以為拓跋六修是前者,但拓跋六修很顯然是後者,兇殘值直接翻倍了。

  圍城?呵呵。

  王濟反應也很快,明白了拓跋六修的意思。雖然說自家妹子也是個男人,但是吧,妹子這種軟萌的生物,總覺得不太適合讓他參與這些血腥的話題呢。拓跋六修利用示弱,支開了衛玠,這其實對誰都好。順便的,拓跋六修還能用這份示弱讓衛玠心疼,根本就是套路啊套路!

  如果拓跋六修套路的不是自家妹子,王濟覺得他大概會更欣賞拓跋六修一些。但拓跋六修確確實實是套路的他的妹子,所以……

  “這筆帳先記下!”秋後再算!

  拓跋六修這回反倒是開始有點害怕了。王濟作為娘家人時,真的實在是太難對付了,也不知道衛爹這些年是怎麼頑強活下來的。

  然後,兩個良心都大大的壞了的傢伙,就趁著衛玠去取糖的短暫過程里,就接下來的事態發展,快速討論出了一二三N個計劃步驟。這倆人坑人的腦迴路幾乎是一樣樣的,不用怎麼培養,就有了你說上一句,我對下一句的默契。

  一場酣暢淋漓的討論之後,衛玠拿著糖罐回來了。王濟舅舅依舊是重傷的舅舅,拓跋六修依舊是惶恐不安的拓跋六修。

  誰的演技都不比晉惠帝差。

  晉惠帝:“阿嚏。”

  “父皇?保重龍體啊。”司馬頊陪在晉惠帝身邊,不到兩年間,他已經從衛玠的小尾巴進化成了足以讓人覺得可靠的皇后嫡子。這不是什麼基因突變,而是他從小就知道“他的父皇不僅不能保護他,還需要他來保護”的這個秘密,並深感責任重大。他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的,只一心痛恨著自己長大的速度還是太慢了。

  唯有衛玠在時,司馬頊才願意像是衛崇那樣,安心當個仿佛真的不知道愁滋味的小盆友,當衛玠不再能夠庇佑司馬頊時,司馬頊也就自然而然的長大了。

  晉惠帝一身龍袍,憑欄遠眺。

  萬事不操心的白胖包子臉上,難得有了苦惱:“也不知道小娘醒了沒。朕當年想給你和他的驚喜,還沒送出去呢。”

  “肯定能送出去的。”司馬頊安慰自己的父皇。

  “恩恩。”晉惠帝很快就又重新打起了精神,做回了一個愉快樂觀的胖紙。皇后做的東西太好吃,晉惠帝本就有些小肉感的體型,近些年日益有朝橫向發展的趨勢,“你十六皇叔(成都王)最近怎麼樣?好久沒見他了呢,還是很傷心嗎?”

  司馬頊暗暗握緊了拳頭,好一會兒才放鬆下來說:“十六皇叔一切都好,父皇不用擔心。”

  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告訴父皇了,告訴他也不能頂用,反而徒增煩惱。

  ……

  王濟之前沒能打探到那些胡人安營紮寨在哪裡,只知道他們計劃要圍城。只圍,不打,也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拓跋六修出城去打探了一番之後,帶回來了不容樂觀的結果。

  王濟雖然九死一生的把消息帶了回來,卻還是晚了一步。派出去往京師傳遞消息的探子,連著他的頭和信一起,被掛在了胡人軍營的杆子上,遠遠的就能看到。有血腥,又邪佞。去給衛家報信的人就這麼被攔了下來,而就王濟所說,朝廷中也有人與這些胡人狼狽為jian,他們被圍的消息肯定會儘可能的隱瞞下來。若沒辦法給衛家傳遞消息,那京中真的就有可能無人知曉發生在魏興郡的事情,哪怕是魏興郡名義上的擁有者平陽公主。

  魏興郡只是一座不大的小城,沒多少人口,也沒多少守備力量,因著被劃分到了性格和善的平陽公主治之下,這些年這才得到了休養生息。但是魏興郡自給自足的能力,最多也就夠撐上幾個月而已。

  “這可如何是好?“魏興郡的郡守是個沒什麼用的世家子,遇到這種事情只會六神無主的求救,沒有半點主意。

  拓跋六修沒說話,只給了一句:“等。”

  至於等什麼,那就只有他和正在休息的王濟知道了。王濟的年紀畢竟已經不小了,受了那麼重的傷,自然要好好消息一番,不可太過的勞心費神。衛玠作為一個半殘,也在休息,他如今對拓跋六修等人最大的幫助就是不添亂。

  在拓跋六修第二次出城夜探後的後白天,拓跋六修要等的東西終於到了。

  高句麗首領最寵愛的兒子被人暗殺在營帳之中。高句麗怒了,誓要查出真兇,為兒報仇。疆胡害怕被潑污水,便先潑了羯族一盆水。雖然疆胡那邊覺得魏興郡的漢人的嫌疑才是最大的,但目前他們只能圍,不能打,未免高句麗做出什麼不過腦子的事情,只能嫁禍羯族。

  拓跋六修對王濟匯報導:“一切順利。”

  既然那些胡人閒的蛋疼,只圍,不打,那就給他們找點事情去做好了,逼得他們不得不打。等亂起來,魏興郡才能渾水摸魚。無論是趁機滅了這些胡人,還是給衛家報信,都會容易很多。

  第177章古代一百七十五點都不友好:

  圍城最可怕的,是人心易亂。

  那種不知道要被圍困到何時,家裡儲存多少糧食都害怕不夠吃的恐慌,能生生逼瘋不少人,也會讓有些人做出些在正常情況下他們不會做出的極惡之事。

  有點類似於放大版的幽閉恐懼症。

  有些人嚇到不能自已,有些人則會變得暴躁易怒。

  就在衛玠琢磨著要不要找拓跋六修合計一下,寫個振奮人心的雞湯演講稿,類似於“我有個夢想”什麼的那種,鼓勵一下全城的百姓,齊心合力、共渡難關的時候,衛玠卻發現,他好像想的有點多。

  圍城的消息確實嚇人,但魏興郡的百姓並不知道朝廷也許一時半會兒是接不到他們的救援消息了,目前來說,城裡百姓的心理狀態還算穩定。

  這與魏興郡當地的民情也有著一定的關係。

  從魏興郡的名字上就能說明很多問題。晉武帝沒想過要改魏興郡的名字,魏興郡的百姓自己也沒想過要改,這是何等的心大?

  把這份心大用在應對圍城之災上,百姓們的反應自然也就沒有衛玠想像的那麼恐怖了。他們頂多是……父母在苦惱於“看來最近沒辦法給遠遊求學的兒子送信了”,商人長嘆“與外地鋪子的活動要暫停一段時間,要少賺一些錢了呢”,除此之外,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甚至完全沒影響他們看戲的心情。

  衛玠怎麼知道的?

  當然郡守府里的婢子告訴他的呀。

  作為一個走到哪兒,就把粉絲圈到哪兒的合格男神,衛玠如今哪怕是個雙腿不良於行的半殘疾人士,那渾身pikapika的金光,依舊有萬丈那麼多。吸引了府里各式各樣的僕從,競相來看傳說中的衛家三郎,然後被實力圈粉。

  “啊啊啊,好帥啊!”

  “誰家璧人,果然名不虛傳。”

  “來府里做工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作為一個從小就“美”名遠樣的美男子,衛玠的大名早已經拜那些走南闖北的腦殘粉所賜,輻she到了全國,甚至有不少旅人,都把“去洛陽看一眼衛玠”列到了“畢生必做的事情top3”里。

  ——衛玠為洛陽的旅遊經濟發展,真的是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這要是在現代,說不定還能混個什麼“旅遊大使”的頭銜噹噹。

  衛玠每天除了照顧受傷的舅舅、時刻關注拓跋六修的“精神創傷”以外,他剩下的大半時間就都是坐在輪椅上cos一個病弱的美男子。主要目的是裝作閒來無事的樣子,和婢子們八卦八卦,想學栆哥、王氏當個外交門面,發揮一下他僅剩的餘熱。好比打聽一下城內百姓最真實的心裡狀態啦,在“不經意間”吐露一二咱們肯定贏的說辭來安撫人心什麼的。

  結果,衛玠的計劃只實施到第一步——打聽外面的情況,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婢子們反而轉過頭來安慰起了衛玠。

  “不要怕,公子,我會保護你的。”

  “對的,對的,郎君,別看我這樣,一打三,妥妥兒的。”

  “胡人算個毛啊?咱們緊挨著羌族,早已經習慣了。來啊,互相傷害啊!”

  爭相說話的幾個婢子,皆是嬌滴滴、水嫩嫩的二八少女,但她們口中說出話,卻是完完全全的兩個畫風。蓋因她們確實有說這話的資本,“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跑馬”什麼的都是小意思,還有個嬌小玲瓏、童顏巨辱的婢子一臉大漢笑的表示,公子,要不我給你表演個胸口碎大石吧。

  衛玠這才明白了郡守當初對他介紹的,“魏興郡民風彪悍,尚武好鬥”,真不是在自誇。

  要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婢子,也曾對衛玠介紹過,她家裡窮,少時一直跟著爹爹在街頭賣藝,衛玠以為對方是在茶館裡說書唱曲,如今才知道對方是賣藝耍把式,舞一根長棍虎虎生風的那種。

  被這樣的婢子環繞,衛玠莫名的有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甚至有了他才是被保護的嬌花的錯覺。

  婢子們一臉正色,不是錯覺,您確實是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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